我記得我叫齊文榆。
你有為別人拼過命嗎?
那是2017年的3月10日,是一個周末,一個出了太陽的下午。
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鬧人,哪怕是春天也總是雨水不斷,那么這時候出現的太陽,它是令人向往而已讓人望塵莫及的。
我搬出一張?zhí)梢畏旁陉柵_上,趁著這難得的陽光,我打算曬個日光浴。
也就是這個時候,紗窗外毫不意外地傳來了隔壁鄰居吵架的聲音,混雜著小孩的哭喊聲。
我有些不大高興,就皺了皺眉頭,強行裝作自己聽不見的樣子。
我躺在躺椅里,很講究地給自己泡了杯涼白開,一邊給自己剝著小橘子。
我不記得他們吵了多久了,只記得最后我媽終于忍不住了,毫不顧忌形象地頂著亂糟糟的發(fā)型沖出房門大聲嚷著。
看樣子應該是有點起床氣。
“吵吵吵吵什么吵一天到晚的,每個禮拜都是這么幾句!”
“抱怨有什么用,接著回去睡你的覺,忍忍不就過去了?”我喝了口水,將剛準備放進自己嘴里的橘子塞到了我媽手里。
她用力地嚼著那幾瓣可憐的小橘子,可能是有些凍牙吧,她直瞪我。
沒過多久,隔壁不吵了,緊接著我聽到了類似于摔門的聲音,他們一家子應該是出門去了。
我長呼了一口氣。
終于清凈了。
大概也就過了不到十分鐘,一陣輕微卻連續(xù)的敲門聲響起,我有些不耐煩地起身,去開門,心想誰這么閑,大周末的來串門?
“誰???”
我拉開防盜上的小窗,落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有點眼熟,矮矮小小的女孩,她穿了一件極其不合身的軍綠色大衣,兩只袖子長得好像里面只藏了半截手臂。
她畏畏縮縮地看著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聲,“姐姐,我可以在你們家待一會嗎?”
作了這么久的領居,
這是她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望了眼她身后,“你一個人?”
她把腦袋縮進大大的衣服里,輕輕點了點。
“哎呀你別怕啊,進來進來?!蔽臆浟塑浶?,拉開了那扇摸上去有些冰冷的防盜門,一邊說著一邊從鞋柜里拿了雙拖鞋給她?!按┻@雙吧,還是新的。”
她在門口換鞋,伸出的雙手上滿是淤青,她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我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進來坐啊,要吃什么隨便拿,看不看電視,嗯?”
她先是搖了搖頭,隨后偷偷抬頭看了眼我,又立馬點了點頭。
我們倆并排坐下,在沙發(fā)的兩端,我給她剝了個橘子,她沒要,我以為她不喜歡,就把手縮了回來,“那個……你上幾年級了?”我隨意地扯了個話題。
“初……才初一?!?p> “你爸媽經常打你吧?手上的淤青你剛剛換鞋的時候我都看到了,別藏了,我去給你找個藥箱,你先坐一會?!?p> 我好不容易從高高的柜子上取下一個小小的家用醫(yī)藥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干,便去問了聲房間里的老媽,“媽,隔壁那個妹妹來了,你出來給她弄點藥吧?!?p> 我媽有些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笨死你得了?”
她這只是在嫌棄我手笨。
我媽再次從被窩里爬出來,揉了揉有些發(fā)卷的雞窩頭,“我換身衣服,我現在這個樣子嚇到人家小姑娘怎么辦。”我媽倒還是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嘛,我暗想。
我媽很快換好衣服,甚至還去衛(wèi)生間梳了下頭發(fā),她接過我手里的藥箱,笑瞇瞇地看了沙發(fā)上的她,可等我媽看到那手上的傷,立馬皺起了眉頭。
“哎呦我的乖乖,怎么搞成這個樣子嘍?要死??!你爸爸媽媽打起小孩來怎么這么沒輕沒重的!”我媽很少在別人面前這么失態(tài)。仿佛剛剛那個捯飭發(fā)型注重形象的女人和眼前的這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媽取出一些瓶瓶罐罐,還搞了點紗布給她包扎了一下,我哪里看得懂?
“姐姐,阿姨,我們家每個禮拜都這么吵鬧,打擾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啊?!?p> “這有什么啊都是鄰居,誰還在乎這些了?”我媽微微一愣神,很明顯,我們都沒想到她一開口說的居然是一句道歉。
不過我媽很快恢復了那副嚴肅的神情,“你那個爹媽也是,把孩子打成這樣,家bao啊這是!”
“他們明明養(yǎng)不起我,干嘛非要養(yǎng)我?”她說的聲音很小,可是我和我媽還是聽到了,我們都沒有作聲??粗l(fā)紅的眼眶和強忍著不然淚水掉下來的樣子,我和我媽沉默不語。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我和她不一樣,我有一個很美好的家庭。
她和我不一樣。
“算了,我?guī)愠鋈ド⑸⑿陌?,順便去趟超市,媽你不是說醬油沒了嘛?!蔽页蠇屨A苏Q劬?,走到飯桌前,從老媽的錢包里抽了兩張鈔票,“走吧,姐姐帶你去買好吃的!”
“對對對,跟她出去玩玩吧,散散心也好?!蔽覌屵B忙附和著。
她遲疑了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拍了拍她剛剛坐過的地方,她跑到門口,手腳麻利地換上自己的鞋,只撂下一句“謝謝阿姨,謝謝姐姐,我先走了,再見!”
這是她對我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的目光沙發(fā)上的我的外套,拿起穿上。走到電梯間的時候,好像聽到樓道里有腳步聲,又看了眼電梯顯示屏,怎么停在二樓不上來呢?又有人占用電梯?
她一定是等不及先走了樓梯——我這么想著。
過了五六分鐘,電梯總算是上來了,我記在亂哄哄的電梯里下了樓。
我走出單元樓,還想找找她去哪兒了,卻突然間聽到上方傳來一個很響亮而堅定的聲音,垂直落下——“快躲開!”
那一刻,我甚至忘記了尖叫,任憑那還有些溫熱鮮紅的血液濺到我的衣服上,我的鈔票上,我的臉上……
我只感覺心臟的某處像是被什么東西突然地攥住,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我任憑濺到我身上的鮮血滴落在冰涼的地上,一時間恐懼和驚訝直直地沖破了我的意識,嗅著濃重的血腥味,我兩眼一黑,仰面向后倒去。
——
等我重新恢復意識時,我已經躺在醫(yī)院的急診室了。
幾個警察和醫(yī)生圍在我病床邊,見我醒了,急忙湊過來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好點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
“請問你和si者認識嗎?是鄰居還是朋友?為什么會剛好離她出事的地方這么近呢?”
“哎呀你們警察能不能等她緩過神來再問,你們沒看到她現在連話都說不利索嗎?”
“我們問完沒事就走了,你們該怎么治怎么治啊?!?p> “那要是又是呢?直接帶走,還是怎樣?”
他們煩得我頭疼,我不記得我當時說了句什么臟話,那個警察只是瞪了我一眼,但礙于我爸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盯著他許久,他才沒拿我怎么樣。
“有問題當然是帶走,這屬于間接sha人!就算是孩子也要負責任的!”
“我才不管你們這一套什么道理,我只知道我的病人還沒治好你們就不能把她帶走!”
“管你?!?p> “都閉嘴??!”我終于忍不住大吼了一聲,“都去si,去si!我沒有sha人!她不是我sha的!”
她是死于錢!死于生活,死于命運啊……
和我有什么關系?。克植皇俏彝葡氯サ?!
我沒有殺人!
我有什么錯?
我沒錯!為什么要抓我?!
不——
不,我有錯,
是我的錯,是她跑出我家的時候我沒有攔她一步,她要跳樓的時候我沒有拉她一把!
是我的錯,都怪我!
對不起……
那幾個警察看我瘋瘋癲癲的樣子,還以為我是嚇瘋了只會胡言亂語,他們才嚇瘋了呢!
醫(yī)生和警察各退一步,我出院治療,我進少管所接受審問。
他們根本問不出什么,問我不如去問問她爸媽。
我從未覺得我爸媽如此理智過,我媽只是哭,眼睛都哭腫了,但她誰也沒罵,只是不斷念叨著,“都是命不好。”
也沒說是誰,我還是她。
亦或許是,留在那冰涼的瀝青地上的一灘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
我爸背靠著墻,悶不做聲,他一向這樣,看起來清冷又高傲,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還有點言情小說里霸道總裁的風范,只是差點錢。
但他一定很心疼我,我知道的,雖然他從來不說,我被帶走的那天,媽媽撲在他懷里失聲大哭,他只是拍了拍媽媽的背,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小榆不會有事的?!?p> 爸爸也在安慰他自己。
臨走的時候,爸爸小心翼翼地從病床上把我抱起,像小時候安慰愛哭的我一樣,輕輕拍撫著我的后背。
他和我說,“小榆別怕啊,沒事的,爸爸媽媽都在呢。”
后來,那小女孩的爸爸媽媽因為家bao導致女兒輕生被定案。
而我,被無罪釋放。
瘋瘋癲癲的我被放了出來,我在里邊一共待了六十二個小時二十九分鐘零九秒。
這個毫無意義的數字我記了一年又一年,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沒過多久,我又回到了學校,不過從那之后我便多了個名字——瘋子。
不過這次回來,再沒有人愿意搭理我了。
“她是個瘋子,她sha過人,她進過少管所?!?p> 這是我聽到過的我的同學們說的最多的話。
那一年,我也才初二。
之后的五年,我?guī)缀跻挂苟急煌粋€驚醒,我媽心疼地幫我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她抱著我,她渾身顫抖著跟我說,“孩子,我們去治病吧好不好,咱不念書了,昂?”
我回過神,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堅定地搖搖頭?!安唬 ?p> 我想考大學,考外省的,爸媽沒錢在外省買房,我自己考取外地上學,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去哪兒都行,只要是一個不知道我有病的地方就行。
五年之后,我解脫了——我也和她一樣,跳了樓,但我不是因為潮流,而是為了救人。
我這么說,你們一定不相信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三,本來今年六月我應該坐在高考的考場里,可是我現在只能躺在毫無生機的精神病院里,周圍的朋友或是沉默不語,或是歇斯底里。
我記得那段時間一連下了五六天的雨,宿舍里晾的衣服越晾越濕,我們一樣期待著太陽的出現。
我想當年的陽光了,想吃小橘子了。
可是我不敢去想那些東西。
那天的一切都貼上了她的標簽。
那一天吃完午飯,我剛回到教室,就聽到外面紛紛擾擾地喊著——“有人要跳樓,快救人??!”
這種消息的傳播速度遠比下個禮拜抽測快得多。
沒到五分鐘,四樓天臺上就熙熙攘攘擠滿了人,而主人公站在防護欄外圍搖搖欲墜,我認得她,她叫黃予涵,年級前十的??停贿^我好久沒在榮譽榜上見過她了。
她站在寒風里,雨也不大,她大喊著:“六天了!連著六天了!襪子晾不干!”
天臺上的人有竊竊私語的,有指指點點的,有冷嘲熱諷的,有喊她趕緊滾下來的……
看著黃予涵,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件垂到腳邊的軍綠色大衣。
她當年翻過防護欄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猶豫過嗎?或許她以為我完全可以避開那一幕,可她沒想到電梯會被占用,更不會想到她就落在我面前。
我這么想著,居然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來人群,來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我的頭像爆炸了一樣疼得厲害,我雙手抱頭蹲下,嘴里喃喃念叨著,“我沒殺人!我沒有!沒有!”
反正我是瘋子,說什么他們也不會在意吧,我想著,鼓起勇氣擠出人群,徑直走向了黃予涵,她明顯一驚,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瞪大了眼睛,她看著我向她跪了下來,我說“別跳,求你了,沒有什么事非要用死亡來解決,這就是件小事,所有的問題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我求你了,活著好不好,摔下去你爸媽會瘋的!會變得和我一樣,被所有人所唾棄,你不心疼他們嗎?我們都熬到高三了,再忍了忍,就一會就沒事了,黃予涵,你成績好,出身好,喜歡你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你問問你自己,難道你真的只是因為襪子晾不干就想去死嗎?愛你的人會失望的……”
我的班主任在我身后大喊——“瘋子你別亂惹事!要真出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責任嗎!”
“沒事你們不是說我殺過人么?我會害怕啊我不怕?我不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怕!只有你們這群廢物才會怕!”那時的我在他們眼里應該很像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人吧。
黃予涵不再號啕大哭,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瘋子,我不是你,我怕我活得不好讓他們失望啊,你不會怕啊。”
幾輛消防車呼嘯著駛入校園,黃予涵皺起眉頭,讓我滾開。
“你知道嗎,五年前,一個被家bao的妹妹來我家避難,我招待了她,我媽給她上了藥,可是她卻跑到樓頂跳了下來,就落在我面前??!那是二十樓??!你知道那個場面嗎?啊?她會怪我嗎?我該怪她讓我變成了這副樣子嗎?我媽說了,那是我們命不好……”我媽站在人群中,只有她紅了眼。
她似乎有些動搖,但想起我是個瘋子,眼神就又堅定了起來,樓下那一張大大的氣墊已經鋪好,“瘋子你……”黃予涵還想說什么,但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從地上爬起來,全然不顧身后的吶喊聲,我走到黃予涵面前,抬起頭看著她,我翻過防護欄,我們肩并肩站著,我沖她笑了笑。
“我不叫瘋子,我有名字,我叫齊文榆,我和你一樣,我瘋了五年,我想過無數次自殺的辦法,可是每當我看著那些還愛著我的人帶著鼓勵的眼神,我就舍不得。你可以不信我,畢竟沒人會愿意聽一個瘋子胡言亂語。如果勸不了你的話,那么……”
“走吧?!蔽依^她的手,我們雙雙向后倒去。那從背后襲來的失落感伴隨著天臺上所有人的驚呼。
我們落到氣墊上,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撞在了一起,真的好難受啊。
“我好開心啊?!蔽胰讨砩系奶弁?,長呼出一口氣。
她躺在我旁邊,偏過頭來有些詫異地看著我,“什么?果然夠瘋狂的?!?p> “我好開心,當年我沒能救得了她,而如今卻救下了你,總歸是……我沒有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死在我的面前而什么都做不了了?!蔽彝鴱目罩酗h落下的雨珠,它們與我眼眶中的滾熱的淚水一并滾落在我身后的墊子上。
無聲——
黃予涵回過了神,她大哭著爬起來,“我不si了我不si了,我還想活著。”
我雙手離開欄桿的那一刻,我看到,媽媽早已泣不成聲,她的頭發(fā)還是這么亂糟糟的,應該是出門走得急,忘了收拾自己的形象;還有我那個看起來看淡一切的爸爸啊,他也渾身顫抖著,他應該也哭了吧,你看他這么高傲的人差點為了我而跪下來,口中不斷喊著,“齊文榆!”
圍觀的人從樓頂聚到了樓底,看著我,像個小丑。
校長說,雖然我救了人,但是因為精神有嚴重問題,留在學校會有大禍,按照校規(guī),黃予涵被開除,我被勸退。
我爸當著所有人的面,跪在校長面前求他,能不能讓我念完高三,校長搖了搖頭。
“這是校規(guī)?!?p> 我從氣墊上掙扎著爬起,我爬下氣墊,走到我爸身邊,我攙起他,安慰他,“爸,你起來,別求他們了,沒用的。我聽你們的話,我去住院。咱不念了?!?p> 我爸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他們帶我走進這家醫(yī)院,在辦理手續(xù)的時候,一個護士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瘋子?!?p> “不是,我是說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記得了,別人一直這么喊我,你翻翻病歷卡吧,或許它記得?!?p> 那護士翻了翻我的病歷卡,在電腦表單的姓名欄上敲出了三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字——
齊文榆。
我來到病房里,病房里三張床位,被鐵柵欄分開,我鄰床的是個女孩,眼睛大大的,臉上一長條疤,像蜈蚣一樣,她說,她高考離錄取分數只差一分,她抓著我的衣領大聲嘶吼著,那一刻我還挺心疼她的。
社會上有兩種人,一種默不作聲極度理智,一種瘋瘋癲癲精神錯亂,可是他們在世人眼里是沒有區(qū)別的,他們被統(tǒng)一稱為——瘋子。
幾天后的新聞報道里出現了黃予涵,記者問她,“聽說和你一起掉下去的是一個精神失常的問題學生,對此你有什么想對她說的嗎?”
她幾度哽咽,她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她說,“其實她不瘋,她清醒得很,她陪我一起跳下來,既是在救我,也是在救她自己,真的相信我,她真的沒有病!”鏡頭移開了,黃予涵好像想起了什么,強擠進鏡頭里,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對了,她不叫瘋子!她有名字,她叫齊文榆!齊文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個名字!她是我的恩人……”
她又哭了,真是愛哭鬼。
我也哭了,窗外又下起了雨,這糟心的天氣比我更委屈。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我站在一片空蕩蕩的廣場之上,圍繞在我身邊的是薄薄的霧氣,天昏昏沉沉的,看不出脾氣。只見朦朧間緩緩出現了一個和我身形相仿的身影,她也站在霧氣中,她抬起雙手,把做成喇叭狀的雙手放在嘴邊,她沖著我大喊著:
——齊文榆!
沙粥佑篁
不要占用電梯。 身邊有家bao現象的請及時報警。 請不要輕視那些所謂的精神有問題的人,我們生活在同一個社會,他們有自己的名字,他們不叫瘋子也不叫精神病。 愿世存善,你我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