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偌大皇宮的景一時半會兒也是賞不完的,況且戚容珩日理萬機遲妘自也不會將他鎖在自己身邊不讓走,左右日后時日多得很他們二人也并不急于沉浸在這一時的溫柔鄉(xiāng),可就算如此遲妘依舊是近酉時才出宮回的驛館,彼時公良汐已經(jīng)到得驛館半日了……
那烏姓術(shù)士當(dāng)著沈辰昭和公良汐的面被處決了,公良汐信戚容珩也信沈辰昭自也信這大瑄不會覬覦他幽云的攝魂術(shù),他也無有興趣去探聽些什么大瑄朝臣秘事,如此便是兩廂得宜,那術(shù)士害人不淺亦是死有余辜無人替其惋惜。
幽云這頭再沒什么好言說的,可大瑄這頭卻還有后事,畢竟這術(shù)士牽扯到了當(dāng)朝右相府和那張氏夫人,是以沈辰昭便奉旨前往右相府告知那術(shù)士伏法一事,遲惟運聞后只坐在那垂頭久久不曾言語想來是打擊不小,那張氏夫人想來要不了多久便會被休送回已經(jīng)回到祖籍的張家,遲家總算是能再次得以寧靜下來,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隔日遲惟運在朝會上竟上書請辭了。
熟知遲惟運的都知曉他是個多在乎遲家榮耀和自己身上這身官服的人,他這一輩子小心謹(jǐn)慎過也險些行差踏錯過,但依舊是走到了這權(quán)利的上峰,不可否認(rèn)他是遲家第一個走到這位置上的人,也算給遲家光耀了門楣亦沒辜負(fù)遲家老太爺?shù)钠谂?,而他這樣的人也最是在意這身官服最是得意自己的成就,誰都想不到他會辭官,可說來其實又好似能理解他為何如此。
遲家自前朝開始便家宅動亂,遲惟運走到如今妻離子散的下場其實也是拜他自己所賜,從昔日滿堂歡聲笑語的尚書府到如今只剩下了遲惟運和遲昂杰夫婦的右相府,一路上不斷有人離去也有人進來,到最后只剩下這一片寂寥,家宅變故讓他早已失了當(dāng)初為官的那顆心,再坐在這位置上怕也只是給自己徒增禍端,倒不如爽快些自己辭了官還能搏一個不媚權(quán)勢的清名。
此事遲惟運自是同遲昂杰商議過的,遲昂杰當(dāng)然沒有異議,畢竟他知曉自己這父親再在這右相的位置上坐下去指不定會被多少御史口誅筆伐,況且如今遲家有他和遲昂謙還在朝中所以并不擔(dān)心遲家沒落,他也定會背負(fù)起光耀遲家的責(zé)任,于現(xiàn)在的遲家而言這便是最好的選擇了。
縱然遲惟運近年來多有昏聵之舉可好歹也有從龍之功,戚容珩也不至于盼著念著讓他辭官,是以當(dāng)下并未應(yīng)允只讓其先回去歇上一陣再行決定是否辭官,這也讓那些老臣心下松了一口氣,畢竟戚容珩現(xiàn)在對遲惟運的態(tài)度便有可能是將來對他們的態(tài)度,如今看來戚容珩還是有顧念著他們這些老臣的體面的,不過他們也清楚這并非是戚容珩離不了他們才不讓辭官,僅僅只是帝王的寬容罷了……
遲家如何遲妘如今都無心再去多管些什么,這消息傳到她這來時她也只一笑置之嘆一句世事到頭終有盡,除此之外與這消息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樁,那便是永烈侯勾結(jié)張奇良刺殺使臣一事有了定論,永烈侯革爵賜死侯府男子發(fā)配遠疆女眷處流放之刑,張家得張老尚書去服做保只舍下張奇良一人同永烈侯作伴,余張家一眾有官職在身者皆被罷官遷回祖籍且三代不允入仕。
聞?wù)呓赃駠u,這些年不知多少人從高處跌入泥地,前朝所封之侯到如今也只剩一個不問朝政之事的永毅侯,也讓眾人都看明白了如今坐在那御座上的帝王手段如何,更一次次的看清大瑄在其手中得以繁榮昌盛。
時至十月二十六,朝貢宴后東榮幽云兩方使團已在宛京逗留有十日早已過了那七日之規(guī),昨日兩方使團一同入宮同瑄帝請辭并得以應(yīng)允,今日一早便是一同離京。
在那高高城墻之上戚容珩注視著兩方隊伍的遠去,往幽云去的馬車小簾被侍女撩開,隨后便見自內(nèi)伸出一只纖纖玉手,一朵秋海棠自她手中滑落在地,卻是不見有多少離愁別緒,倒顯出些別樣意趣來,非傷春悲秋而是期盼來日……
比使團先行到得幽云望都是兩國和親之信,急報傳入宮墻之時自是惹起一陣風(fēng)波,有的多是那自家神圣的圣女怎能嫁與他國君王為后豈非奪了幽云氣運之言,便是連一向都站在微生羿身邊的國師都難得的不言語,聽得他們吵鬧了幾日之后微生羿一如初回幽云時那般強硬的態(tài)度將這些人給壓了下去,掌禮儀大典的春官也開始匆匆忙忙著手準(zhǔn)備圣女的婚嫁事宜。
年關(guān)之前使團回得望京,幽云地處大瑄以南是以并無宛京冬日那般寒意沁人卻也還是在幾日前下了幾場大雪,如今望都也俱是一片白茫,遲妘和公良汐甫一抵達便直接入了宮面圣,毫不例外的也知道了那些個臣子對她要嫁去大瑄的反對之言,卻也知曉他們在怎么鬧微生羿都有法子壓下去,畢竟是他一開始說的一切事宜由她做主,他也的確是做到了。
微生羿和遲妘并肩而立站在宗華殿的長階之上看著又開始簌簌而落的雪花,算來她并未在幽云待上多少時日,可如今看著這周遭的一切卻也不覺身處異國他鄉(xiāng),或許她已將此處當(dāng)做了自己的家。
“待送你出嫁,我的恩也算是報完了?!蔽⑸噍p帶著笑道,倒是覺得今日的雪景比以往都要來的好看些。
知他說的是何遲妘也是神情幽遠,“世上緣來緣去說不甚清,回來的途中我為你起香卜了一卦,你命中有良緣,幽云子民也該有他們的國母了。”
此話不作假,微生羿也信她所言,過往那些既隱晦又明之昭昭的心思到此時也已放下,人生只這一遭,有些人若注定無緣倒不如瀟灑些放下還能得些自在,或許吧,在不久的將來,他也會遇見一個能與他生死相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