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二十年定永軍主將戚鴻煊戚容哲在凱旋回京路上叛賊作亂被暗算身亡,北堯得此消息便欲再起戰(zhàn)爭,彼時兩方都有些力竭,盛帝先行講和堯帝思慮國之征戰(zhàn)良久需得休養(yǎng)生息便應承盟約,但條件是西盛需每年朝奉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另為鞏固兩國盟約還需盛朝嫡公主和親北堯,盛帝別無退路只能應下。
明曜二十一年中宮所出嫡公主華清婉與北堯二皇子殷圳達成和親之盟,是為北堯二皇子妃,兩年后北堯太子因病辭世,二皇子殷圳繼為太子,華清婉順理成章成了北堯的太子妃,但膝下一直無所出只是有著一個太子妃的名頭罷了,市井傳聞她與殷圳頗為和睦,但只這一事便可知是“相敬如賓”罷了。
時至十二年后的今天,傳聞中頗得殷圳順敬的華清婉如今還不是被帶到了即將開戰(zhàn)的邊境,若無已經攬了半數朝政之權的殷圳點頭又怎會有人如此對他的結發(fā)妻子……
戚容珩在的這間營房遠著前頭的領將兵卒營房,其中收拾得亦是齊整,一應起居物事都歸置得當,更有女子妝臺銅鏡,軍中向來少出現這般物事,一瞧便知是特意備著的了,門打開之后戚容珩已經從椅上起了身往門處行了兩步,等到戴著黑紗帷帽的女子和黎奚進了屋便對那女子拱手一禮。
“臣戚容珩請公主安好,一路行來手下人若有冒犯還望公主見諒?!?p> 其實華家人戚容珩都不怎么想行禮,但這個公主他卻是知道其本性,也曾聽自己母親親口夸贊過,此刻便也沒什么不情愿。
此時對面的女子將禮受下,之后自己也是福身一禮,“是我要多謝定國公搭救,否則恐是因我一人而害了多人性命?!?p> 這般明理實是難得,戚容珩聞言并不接話而是看向了黎奚,黎奚見狀便也是對華清婉一禮,“屬下多有失禮冒犯之處,還望公主寬恕?!?p> “黎公子不必如此?!比A清婉又是溫婉答道。
此后黎奚便是一聲謝過就告退出了屋,這時華清婉才將帷帽取下,只見其雙目澄澈顏如渥丹玉面淡拂,雖有些憔悴之色卻也不失端莊,但眉間還是瞧得出有些無力疲累之感,可見是最近吃了些苦。
戚容珩并無閑心陪華清婉閑聊,當下便道,“軍中無女子,臣已遣人去城中為公主尋一侍女,還請公主稍待片刻,外頭會有專人護衛(wèi)公主也不必憂心安危,如此臣便先行告退了。”
“多謝定國公。”華清婉并不多話也并不擺什么架子只又一福身道謝,現在時辰已晚,她也知曉不是說話的時候。
之后戚容珩便從容退出了屋去,但在他走后華清婉面上卻是沒了笑意,繼轉身坐在了椅上,垂下眸后周身只有無盡的頹然之氣,身為一國公主享了該享的福,卻也遭了該遭的罪,倒是還沒有尋常女子那般自在,一路來提心吊膽直到看見盛朝的旗幟才稍稍定下些心,居安思危,她自己現在是安全了,之后她所在的軍營中的將士卻是隨時都可能丟命……
華清婉在想些什么戚容珩并不在乎,不然也不會放一個可以說是死里逃生的女子獨自一人待在屋里,黎奚另有要事要辦便要先行離開,戚容珩便自然而然的說要送他出營,黎奚自是有些受寵若驚,但也知道是為了問錫于的情況便也未拒絕。
“錫于如何?”戚容珩果不其然先行開了口。
“防衛(wèi)森嚴,只進不出,我擔心難以脫身便未涉險?!崩柁烧f著神情有些嚴肅。
戚容珩倒是早料到了一般,只道,“魁臨王早不如當年,多年酒色熏陶之下怕是早掏空了身子,怕死也是常理,你沒進城是對的,他遲早得到這祿關來,就算他不來我們也會打到錫于去,早晚能見到他,不急?!?p> “是,”黎奚自也明白這個道理,左右他忍了那么些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之后又有些疑惑的接著道,“暗中跟隨時我聽著那些護送公主的人說的話,好似他們不知得了誰的授意并無傷害公主之意,還說要在祿關全力救下公主,我等去救公主之時他們也并未全力抵抗?!?p> 聞此言戚容珩也是帶了些思量,想了一想北堯政局之后便有了些猜測,“許是北堯皇后一黨?!?p> 如今的北堯太子殷圳并非是皇后所出,皇后膝下另有繼養(yǎng)妃嬪之子五皇子,既是又攬了個皇子到膝下自是沒有放過那皇位的意思,如今堯帝殷闕已五十有九,身體也大不如從前,所以北堯的皇位之爭毫不輸于盛朝,如今便是以皇后一黨和太子一黨爭紛最為激烈,既然華清婉被送來了這兩國邊疆,那想來殷圳是對華清婉沒有分毫感情余地可言,如此便也只有皇后一黨。
“他們想借此事與盛朝達成合盟?”黎奚對此有些不解,畢竟他一直知曉北堯內政之爭可不是跟盛朝結盟就能解決的,北堯皇室中人可遠比他們想的要狠心,況且從帝王到下九品官員都是一直不容外人置喙的,已經有兒子當過太子的皇后又怎會看不明白這個道理。
戚容珩倒是神情坦然的道,“華沅然被逼狠了都能在兩國和親之時行逼宮之事,可見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不管,何況只是尋求外援?!?p> “她想借我們的手替她解決太子?”黎奚腦子稍轉過了些彎來。
對此戚容珩不置可否,“今時一戰(zhàn)是殷圳一力促成,如若此次北堯戰(zhàn)敗皇后一黨便有可能讓殷圳在堯帝面前失了信任,屆時皇后一黨自然就順勢而上?!?p> “所以她是想用公主來贏取我們的信任想讓自己一方戰(zhàn)敗?真是為了那個位置無所不用其極,怎就不想想她自己的國家會因為此戰(zhàn)死多少個將士,又有多少無辜百姓因此遭難?!贝耸吕柁尚闹幸讶幻靼琢吮眻蚧屎笙胍鍪裁?,也道是哪國都逃不開一個皇位之爭。
權力之爭向來都是用鮮血鋪就成功,但那些人卻不在意究竟是何人鮮血,犧牲者不計其數,只有當他們自己到了那般境地,或許才能明白幾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