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珩率軍凱旋早在一月前就傳的沸沸揚揚,揚清遇刺一事也是傳的人盡皆知,甫一入京自是不會有誰先去提那刺客之事煞風(fēng)景,但無論與否明日早朝都是會提的,哪怕知道華明淵會隨便拉個替死鬼出來擋刀。
而現(xiàn)在京中那些人可都在思考著戚容珩這一突然生變的因素對朝政帶來的影響,站了隊的在思考著將戚容珩拉入陣營要費些什么工夫,沒站隊的則在等,先等著看手握兵權(quán)的戚容珩看好誰,那幾位皇子亦然。
早在知曉戚容珩打了勝戰(zhàn)之時華沅惟和華沅宇便動了心思,奪位之爭的籌碼除了權(quán)勢便是金銀,不然戶部也不會成為所有人前進皇位的必經(jīng)之路,而這有著兵權(quán)的的國公自然就會成為香餑餑了。
當今帝王疑心重,四疆之軍無召不得入京皇室子弟無旨不得出盛州,便也就沒了拉攏邊境守將的機會,而京中勝安、啟昌、尚義三軍還有駐扎裴昌的定永軍,前三軍主將皆是帝王這一路走來的心腹,雖說年紀大了卻也忠心不過無從下手。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了閑散十三年的定永軍,如今兵權(quán)回了國公府,戚容珩又不是那些個老頑固,這空子自也能鉆了。
在戚容珩領(lǐng)軍入京之后華沅惟的心思宴辭清心里清楚不過,華沅惟也言語試探了宴辭清幾句,宴辭清敷衍的回了幾句,卻是暗示了一句讓他小心華沅宇,只道是寶貝誰都想要,華沅惟哪能不知華沅宇的心思,反正無論如何心里篤定這兵權(quán)他是一定要拿到手戚容珩是一定要拉攏過來的……
這些暗地里的心思早在戚容珩和遲紜的算計之中,遲紜從茗云館回去之后不久便聽得消息說戚容珩帶著那一千人去了京北軍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華明淵也不得不如此做,畢竟他和國公府還未真正撕破臉。
盛朝有一條盛太祖時便定下來的規(guī)矩,便是盛朝之將若無過錯為帝者不得無故奪其兵權(quán),這兵符和將軍若是給出去了便不得輕易收回,這是給為將者的定心丸,讓他們能安心為朝廷效力,這也是為什么當初華明淵不直接收了戚鴻煊的兵權(quán),而選擇了那等卑鄙的法子。
所以現(xiàn)在華明淵不能將戚容珩的兵權(quán)收回來,為了撫慰之前有些消散的人心還得將京北軍營修繕妥當讓定永軍的將士回家,而這之后若是不出意外他怕是會想法子讓定永軍還在裴昌的兵拖延著讓他們別回來,畢竟離得越遠越安全,但不出意外,戚容珩是不會讓他如愿的,他自己那兩個爭皇位的兒子也不會同意的。
利就擺在面前,他們就不信還會有人不要,何況是華沅惟和華沅宇兩個已經(jīng)有些心切的人……
白日里戚容珩在軍營安置好自己帶來的一千人,穆旭早在方日落之時就被戚容珩準允回了京中府邸與家人團圓去了,直到篝火燃起望樓點燈看著快要到關(guān)城門的時辰,戚容珩才帶著孫承緒十幾人回了國公府。
國公府里的人得了消息早早便一直在等著戚容珩一眾回來,天越來越黑人也越等越心焦,管家羅明時不時的就出來到向戚容珩回來的方向看一看,今日怕是出來了約莫有十幾二十趟了,連門房的小廝都有些看不下去嘀咕了他好幾句。
“羅叔你就歇歇吧,云朗大人不是說了主子馬上就回來了嘛!”小廝看著又踏出門去的羅明嘆了口氣。
“你懂什么!”
羅明轉(zhuǎn)頭輕嗤了小廝一句,小廝吐吐舌頭聳了聳肩不再做聲。
兩人話音一落下,羅明便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當即又往前走了幾步,不多時便看見十幾人駕馬而來,為首的正是自家主子,當下便招呼著門房大開府門,待吩咐完一行人馬便已經(jīng)到了跟前。
羅明看見馬上完好無恙的自家主子心下這才舒了口氣,鄭重彎腰施下一禮,“恭賀主子凱旋,幸而無恙?!?p> 戚容珩自馬上翻身而下,身后孫承緒等人也跟著下了馬,戚容珩將馬交給出府來迎的下人便行到了羅明的身前托住其手臂將其扶起,“辛苦了?!?p> “不辛苦,主子安然無恙回來了便好?!绷_明欣慰得不停點頭。
現(xiàn)在時辰已是不早,一行人在府外說話也不是事,戚容珩向羅明簡單介紹過身后孫承緒眾人,羅明又見過禮一行人便入了府,早在得知這十幾余將領(lǐng)會住在國公府羅明便遣人收拾好了住處,現(xiàn)在時辰也不早羅明便直接領(lǐng)了人去,戚容珩入了府則直接去了祠堂。
像這般他不在京中的日子其實是極少的,有過兩回是借著外出游玩避暑去辦事一兩月未歸,他不在時祠堂便由羅明打理,這段時間亦是如此,是以戚容珩步入祠堂之時依舊是一塵不染。
像平常一樣拿了一盞燭燈用火折子點燃,又拿著手中的燭燈去將剩余的一百零七盞燭燈都點燃,直到最后一盞亮起,戚容珩才將手中的燭燈擱回了原處,卻是垂首看著那跳躍的燭火默立了片刻才轉(zhuǎn)身過來面對案上的幾尊牌位。
無話,卻勝似千言萬語。
戚容珩的神色在燭火下明明滅滅,頎長的身影投在地上在這偌大的祠堂中顯得有些寂寥,卻堅定不移。
“父親,我將定永軍帶回來了?!?p> 一句輕言細語的話在祠堂響起,戚容珩的面上帶了點點如孩童般的笑意,讓人看了卻莫名覺得悲涼。
今夜的月色清明的很,銀白的月光灑在大地之上像是鋪了一層輕軟的薄紗,像是在撫慰些什么,又像是在哀婉些什么。
尚書府夕云閣內(nèi)燈火通明,二層書房中遲紜站在窗邊抬頭看著那將圓未圓的月亮,她手中還捧著那本早已看完的《啟煌冊》,她不知為何今日又將它翻了出來卻又一字未看進去,她的心有些亂,所以她知道今日戚容珩心里必是不平靜的。
其實要她來說她寧愿戚容珩不去要那個位置,那樣就沒有那些危險,但那樣他也不會開心,她的一人之仇都惦記在心里,何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