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盛京城到裴昌快馬加鞭不過一日半便可到,戚容珩一行除了夜晚歇了兩個時辰外未曾停過,第二日巳時剛過就到了裴昌城外,遠遠看去那城門口已經(jīng)是烏泱泱站了一大片人。
見此狀一行人皆勒了韁繩放緩了些速度,卻還是不過片刻就到了那些人的跟前,勒馬時馬蹄揚起的塵土讓穿著文官服制的那些人不由自主憋了口氣,卻也是不敢咳出聲來。
雖說裴昌離著京城才三百余里路,但自京中來戚容珩這般身份尊貴的王公侯爺可不曾有過,今日這城門口自然該來的可就都來了,現(xiàn)下城內那些官署除了看守的就再沒一個穿官服帶官帽的了。
為首的是裴昌縣令喬金慶和定永軍左副將孫承緒,兩人后頭文武陣列分明,喬金慶后頭都是裴昌一眾大大小小的官,孫承緒后頭就是定永軍所有有名頭的了。
一眾人見著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戚容珩心下皆是一顫,隨后都低下了頭齊齊行禮,“恭迎定國公!”
有著軍營里的人在此,便不愁這聲響振不動這一方天地,而事實上他們的心里,也對定永軍即將重回戰(zhàn)場而振奮,這一日,等了十幾年了啊……
“免禮?!?p> 約莫幾個呼吸,眾人頭頂響起沉穩(wěn)到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聲音,眾人都還未抬頭,又是齊齊道了聲“謝國公爺”后才紛紛起身,這為首的喬金慶都是半低著頭,后頭的人自然也不敢抬起頭看看戚容珩長什么模樣,倒是孫承緒看的熱切非常。
城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人風塵仆仆自也不是請出圣旨的時候,是以見過禮,喬金慶何孫承緒稟過官階名諱后一眾便返回了城內,國家大事在前,戚容珩一行略作修整換過一身服裳便到了縣衙內頒旨傳令。
戚容珩任主將的圣旨自然在京中就由華明淵親自頒下,穆旭的旨意在京中自然也領過,而孫承緒升左副將的圣旨卻是沒來得及讓他入京的,自然也合該全善這個過程。
大堂中孫承緒跪伏于地,后頭還跪著定永軍地位稍高些的頭頭和裴昌縣令一行,頒左副將的旨,這身為右副將的穆旭自然沒有理由不跪,但怎么瞧他都是有些憋屈的。
估計他這心下是在想著同為兵部侍郎,為何當初的前國公爺能領一軍殺攝一方,自己卻還要委屈在這連京城都沒進過幾回的孫承緒之下吧,最重要的還是凌駕于自己之上的戚容珩……
在盛京城他尚且可以對戚容珩冷嘲熱諷,只要說的是實話,便也沒什么大礙,如今進了軍營,主將有令不可違,詆毀主將一句便是軍杖伺候,這不憋屈也難啊。
等到將圣旨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念完,戚容珩這才抬眼看向面前的孫承緒,將圣旨合上雙手遞到其高出一個頭的位置,“孫副將,接旨吧?!?p> “臣,領旨,謝主隆恩!”
孫承緒直起身之后又是一拜,這才又直起身子雙手伸出將圣旨給接了過來,后起身正面向戚容珩,穆旭喬金慶一行人也紛紛起了身,也是直到此時,喬金慶才得以能抬頭看戚容珩。
這一看不要緊,喬金慶的心咯噔了一下,隨后便是立刻垂下眸,細細看去便能發(fā)現(xiàn)他端在身前的手有些微的顫抖,只是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了。
圣旨頒下后這一行人也閑不下來,軍中一切事物都待交托,初次領軍的主將自然也得見見自己手下的兵馬,而這大軍后日一早便要啟程前往寅州,就這一日加半日的時間,能將軍中大概了解到都算不錯,便更是沒有時間磨蹭,頒完旨不過半盞茶時間戚容珩便和孫承緒等人去了軍營。
按理來說這一日喬金慶都是要跟隨在戚容珩身后聽候差遣的,但他還沒邁出步子就被戚容珩制止,只說不用隨行讓其各自去忙有事再吩咐,他發(fā)了話喬金慶自然不敢反駁,只能諾諾應下,但看著人駕馬走遠后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話說他十幾年前曾見過戚鴻煊一面,那時他回京述職,剛巧就瞧見長街之上戚鴻煊打馬而過,問了身側之人才知曉那就是擊退北堯猛軍的定國公。
就這么一眼,喬金慶心下就對戚鴻煊的敬佩到了頂,當時知曉戚鴻煊為國犧牲后還凄凄哀哀了好一陣子,一直都不敢相信那是事實。
再后來得知國公府世子也犧牲在了凱旋之路上,定永軍也將來他這小地方駐扎,他便知曉其中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然這一支定疆之軍也不會擱到他這來,但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做官的人心里都有數(shù),左右這么些年來也還是不知曉當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定永軍才比那勝安軍還擱得遠。
兵符丟失這樣的大事自然不能隨意泄露,反正盛朝有的是人像喬金慶這般為之感到可惜,方才喬金慶猛地一瞧戚容珩,便覺得他周身氣勢像極了當年的戚鴻煊,那一瞬間,竟是有些許的激動了。
人與人之間就是如此的奇妙,有些人哪怕你未曾與他說過一句話,他甚至都不知曉你的名字相貌,可你就是會對他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情緒,不管如何,那人必定是偉人,是英雄……
定永軍駐扎之地在裴昌外不過十里路,戚容珩一行又皆是乘風快馬,不消多時便到了軍營大門,站崗的哨兵不認識戚容珩卻不可能不認識孫承緒,再說早前就接到了信說定國公要來,這會兒瞧著自家副將那謙恭的樣子便心下篤定,立刻邁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參見將軍!”
“免禮?!逼萑葭裆袂榈?,未看這幾人,而是看著面前威嚴的大門。
孫承緒看著這幾人面色如常,卻也知道他們心內定是在壓著萬分情緒,為了不給他們施加壓力,便率先伸手為戚容珩引路,“將軍請!”
戚容珩點點頭后邁步向內走去,一直等這些人都走遠,門口這幾人才敢抬頭對視,那上下起伏的胸口不難看出他們現(xiàn)在情緒波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