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這情形除了知曉內(nèi)情的人,其余都覺得帝王是合情合理的一時興起。
虧得這么些年的“好”名聲,倒還真沒幾個人愿意自家姑娘被戚容珩挑中,雖說國公這個身份高,但戚容珩在朝無權(quán)無職,哪怕連個閑散官職都未掛著,就相當(dāng)于只有一個國公的空名頭罷了,誰會想著將自家嫡出小姐嫁給一個對自己仕途毫無幫助的人呢……
朝臣們想著自己的仕途,夫人們則想著自己女兒未來的日子,嫁給一個常年流連紅樓的多情男子,這日子怕是比守寡還難過,誰都不忍自己女兒去跳進(jìn)這個火坑。
是以現(xiàn)在殿中看著戚容珩的目光中,大都有著隱隱的期盼,盼著他不要說出自家府上小姐的名號,卻也有那么一些背道而馳的姑娘家,那期盼是真的希望戚容珩選自己,反應(yīng)最為強烈的當(dāng)屬高錦。
那一幅模樣不容置疑,只要戚容珩說出的是她的名字,她便會立刻說出那聲“愿”,心甘情愿,哪怕戚容珩只是拿她作應(yīng)付也甘之如飴。
年紀(jì)小還是年紀(jì)小,事情看得太表面了些。遲紜撫著茶盞上的花紋,心里嘆息著高錦的年幼無知,哪怕高錦比她還大了那么兩歲。
帝王不會選永毅侯府讓戚容珩多一個靠山是顯而易見的,永毅侯夫婦自然也多多少少覺察出戚容珩不喜歡自家姑娘,而戚容珩自己也從沒想過要把永毅侯府卷入風(fēng)波,不然也不會一直對高家兄妹總隔著一層。
司徒衡知道戚容珩的事是因為他是戚容珩師弟,而沈辰昭卻也知道,現(xiàn)在怕是連袁沛洲都猜的差不多了,卻獨獨高皓,日日替永毅侯夫婦傳話,讓戚容珩少去些青樓,早日入朝,但凡戚容珩透露出那么一點,高皓都不至于跟朵純潔的小白花一樣……
這些東西其實稍稍想想就能明白,許多人卻還是當(dāng)局者迷不愿看清,例如永毅侯府。
所有人都在等答復(fù),戚容珩卻只半帶著玩笑的道,“臣這么些年自知聲名狼藉,遂不愿禍害京中貴家小姐,陛下勞心了。”
拒絕是必然,可皇權(quán)之強硬,誰都知曉。
華明淵面色不改又開了口,“這說的叫什么話,你的才學(xué)品貌哪樣不比朕那幾個不爭氣的皇子強,鴻煊和衛(wèi)夫人早早的辭了世,朕再不管你可就沒人管你了,中意哪家小姐盡管說,今日朕給你做主!”
這就是必然要賜婚的意思了,殿中眾人心下俱都明白了過來帝王此舉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思忖,那必然是已經(jīng)定下哪個府上的小姐了。
若是不知那些事,遲紜怕也是會以為華明淵是真心將戚容珩當(dāng)成自己孩子看待,可一旦知曉,便只覺得無比的……惡心,如今還敢在戚容珩面前提及前國公和前國公夫人,也不知他是不是嫌這位置坐得太穩(wěn)了些……
“回陛下,臣自由散漫慣了,不管哪家小姐入了府都會委屈,別平白讓自己身上又多了一個壞名聲,多謝陛下美意了?!逼萑葭襁€是在笑著,只那笑意不達(dá)眼底,讓人看了有些生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遲紜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日的戚容珩太過耀眼,宛若蒙在寶劍上的塵灰被盡數(shù)拭去,森森凌厲直指仇敵。
接連兩次被拒絕,再發(fā)覺年輕男子那眸子中閃過的冷意,華明淵心下升起殺意,面上卻還是維持著笑顏。
“既然你一直不說,那朕便自作主張?zhí)婺銚褚晃恍〗銥槠?,也全了朕想看你成家的心愿,免得朕日后無顏面對鴻煊夫婦!”
強硬如斯,眾人算是看出帝王今日這場對戚容珩來說的鴻門宴了,連一直平靜無波瀾的安請離,這會兒都微微蹙了蹙眉,卻也借著低頭品茶掩飾了過去,心里只道自家?guī)煹苓@日子不好過。
還未等戚容珩開口,華明淵再道:“永敬侯府嫡小姐許思妍端莊姝顏,朕聽聞也到了適婚之年,不若就成美意,永敬侯可在?”
“臣在?!痹缇妥龊脺?zhǔn)備的永敬侯許保楨起身拱手相應(yīng)。
許多人心里都松了口氣,除了幾個心中嗤笑的人,除了心中正響雷猛作的高小姐。
“永敬侯可愿忍痛將愛女許配容珩???”帝王關(guān)切的詢問。
“小國公爺英烈之后,俊朗之才,是小女高攀了才是?!钡故遣患偎妓鞯膽?yīng)下了,連看都未看戚容珩一眼。
“容珩,此事就這樣定下了?”華明淵將視線轉(zhuǎn)回到了戚容珩身上,雖是在詢問,但那雙飽經(jīng)磨礪的雙目中卻含了不少壓迫。
戚容珩迎上目光,一字一句道,“可臣聽聞許家小姐有心上人,且還暗許終身,娶一個心中裝著別的男子的姑娘,臣……怕是做不到?!?p> 此言一出,滿眾嘩然,連帶著做主賜婚的華明淵和已經(jīng)應(yīng)下賜婚的永敬侯,心中都駭然,一個是緊接著怒視永敬侯,一個是滿目不可置信,不可置信這般私密之事都被戚容珩知曉。
“永敬侯,可有此事?”
無聲的壓迫在鳴英殿中散開來,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遲紜桌案下的手百無聊賴的剝著一顆鮮紅的荔枝。
“臣……臣敢保證小女不敢做出如此恬不知恥的事?!庇谰春钊讨闹胁话裁摽诙觥?p> 與此同時皇子席中的某個皇子,顯而易見的有了一些慌張,遲紜抽空抬眼看了一眼那邊,隨后又繼續(xù)剝自己的荔枝。
“父親!”
殿中少女帶著倔強的聲音響起,隨后眾人便見一直不聲不吭的許思妍出了席位到了殿正中朝帝王跪下,一旁還有永敬侯夫人慌張阻攔的身影,卻不及少女快,是以只能一臉焦急的也在旁跪下。
永敬侯見狀心中只道不好,只能道,“臣教養(yǎng)無方,還望陛下莫怪罪。”
現(xiàn)在不止華明淵的臉色不好,皇后身旁的榮貴妃也是垮下了笑臉,心里是有氣不能發(fā),憋得不行。
“陛下,臣女確有心上人,不忍污了國公府的門楣,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許思妍拜服在地,不少人都嘆一句她有勇氣,遲紜只瞧了一眼,便又拿起一顆荔枝來剝。
鬧劇快要收場,真正的正題要來了。
剝?nèi)ネ庖潞?,哪顆荔枝能更晶瑩剔透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