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春日宴,今日遲紜的夕云閣卻是迎了幾回客。
一個剛出禁閉便迫不及待來的遲懷萱,跟遲紜一番“真情實(shí)意”的道歉,遲紜亦是極為“大度”的不與她這個“不相干”之人計(jì)較,場景之和諧,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從小到大的好姐妹。
一個一臉“情真意切”泫然欲泣的捧來了一只小匣子,里頭是珠釵首飾,說是來替自己姨娘已逝的姨娘賠罪,遲紜將那匣子是拒了,這份賠罪她表示收下了,遲懷瑤自是得心得意的回去了。
這二人走后遲紜覺得這經(jīng)驗(yàn)足些就是好,不然就像她們一樣努力的藏都還會露出一些尾巴來……要是真心道歉賠罪,會這么久才來?要知道遲昂熙那個小子可都跟著她在陵華寺待了幾日呢!
午后遲昂杰來了一趟,說的是關(guān)于春日宴的事,也是怕遲紜因?yàn)闆]去過而沖撞了公主府里頭的規(guī)矩,遲紜其實(shí)大都聽過,但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認(rèn)真聽了。
傍晚時分,遲惟運(yùn)踏入了夕云閣,話沒說幾句便直接提起了許夫人,說著那些舊事便繞到了永敬候府、榮貴妃和三皇子上,如此直白,倒還真是讓遲紜有些刮目相看,她可還未曾見過遲惟運(yùn)在大事上如此快做決定,此事怕是還沒來得及和老夫人細(xì)談便和她來提了。
不怪他如此著急,畢竟明日的春日宴上,那些還未成家的皇子們也會被邀請去,要攀高枝,明日可是難得的好機(jī)會!
可真是會找時候啊……
許是此事遲惟運(yùn)還有些許的遲疑,同遲紜說的話也都婉轉(zhuǎn),但女兒家心思細(xì)膩,換個人來照樣能聽得出來,更遑論早已知曉內(nèi)情的遲紜。
若是平日里遇著這事兒她就明日再解決了,可如今她身為那小國公爺?shù)男熓?,在尚書府里如此近水樓臺,怎能不先得月?
“父親的話女兒明白了,但女兒有一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遲紜定定的看著遲惟運(yùn),沒有半分他來之前所預(yù)料的表情,例如羞怯,又例如不可思議,只有冷靜,了然于心的冷靜,他未曾見過這個女兒這般模樣,不他見過,是在她五歲那年落水蘇醒之時。
“自己家里何須顧忌,有什么話直說便是?!彼读艘粫汉箝_口,但總覺得遲紜接下來的話會讓他顛覆認(rèn)知,但他還是鬼使神差的想聽。
遲紜淡然開口:“父親可聽過日中則昃,月盈則虧。”
不是問,而是肯定。
不知為何外頭忽而起了一陣風(fēng),不知是哪個小侍女白日灑掃的時候沒將窗用橫桿攔好,這會兒被風(fēng)帶得“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遲惟運(yùn)搭在桌上的手指也輕顫了一下后攥緊。
日中則昃,月盈則虧,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半輩子無論是聽別人說還是自己勸誡別人,這幾個詞都出現(xiàn)過許多回,怎么這回他忘記了呢?
三皇子如今看來是眾皇子中最有勢登上那個高座的人,但卻沒人注意到,為何他如此順利的籠絡(luò)到了那些一開始一心忠于帝王的權(quán)臣?他自己有本事不假,可這背后若是沒有人吩咐,這盛京城的風(fēng)向怎會變換得如此迅疾……
太子無能失勢不是一朝一夕,可三皇子的鋒芒卻是這兩年展露的,那些朝臣,也是這兩年才紛紛站隊(duì)的,現(xiàn)在想來,太快,快的有些讓人不可思議!
枉他在朝多年,竟是連這都沒看明白,昨日還為此訓(xùn)斥了一頓來隱晦提醒的大兒,真是糊涂得很啊……
遲紜看著他這副心念神轉(zhuǎn)的模樣也不打擾,只默默端起自己的茶盞輕抿了一口,這便宜爹的多疑性子,還是有用的。
遲惟運(yùn)緊攥著的手緩緩松開,面上沒了來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而是有些頹然,半晌才開口說話。
“為父說的話你撿著聽罷,有些,只當(dāng)從未聽過。”
遲紜溫順應(yīng)下,遲惟運(yùn)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默不作聲十年的女兒,才起身緩步出了夕云閣,還是未去玉姨娘的凝舞閣,而是回了前院書房。
這燭燈,怕是又得燃上一宿了。
而遲紜的計(jì)劃,已然算是開始。
她現(xiàn)在極為感謝華沅然送來的這個大禮,要不是華沅然著急籠絡(luò)戶部,也不會把齊莀的話視為真理,不然她現(xiàn)在可還尋不到當(dāng)口向這個父親一展她這不屬于后宅的能力呢。
白日那兩個虛情假意的人添的堵,這會兒已經(jīng)消失得差不多了,終于能收拾些好心情帶著明日去賞花……
此時的國公府前廳,一男一女正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男子手中拿著一柄折扇,女子手中抱著一個精致的盒子,里頭不知道是些什么。
“主子還來不來,不來我就走了!”秦九悠蹙著秀眉看向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云朗,雖是喚著主子,卻不見有云炎云朗那般恭敬,倒像是兄妹一般。
“快了快了,秦姑娘再等等。”云朗瑟瑟的回,他可不敢像司徒衡那樣去惹這位姑奶奶!
秦九悠又是一陣不耐,嘀嘀咕咕道,“說了讓零姝送來,還非得讓我親自來送,莫不是連我手底下的人都不放心了!”
“零姝有多粗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徒衡接著她嘀咕,“也就你縱著她,換到別處她早被趕走了……”
“關(guān)你什么事!”秦九悠冷眉一瞥輕哼道。
司徒衡有些訕訕的展開扇子扇了扇,心里也有些莫名,明明每次心里都是想順著她的心意的,可話說出口不知怎么的就變成了和她作對了,奇怪的很。
或許用沈辰昭的話來說,他就是耍賤。
“日日拿著個扇子,身上比個女子還香,也不知是在招蜂引蝶還是在賣弄風(fēng)騷!”秦九悠愈看他愈不順眼,白眼一個接一個。
司徒衡扇扇子的手頓時停住,一下有話不知從何說的模樣,拿扇子指了指秦九悠又指了指自己,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顯然是憋得不輕。
遠(yuǎn)處的云朗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兩人都轉(zhuǎn)頭過來看他,他一幅惹不起的樣子一臉正色搖了搖頭,秦九悠又是一聲哼不再看司徒衡,司徒衡亦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