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嵐失業(yè)了。
單位瘋傳她“和有婦之夫狼狽為奸”的緋聞,同事都在她身后指指點點,想裝出不讓她知道又深怕她不知道的樣子。她斷定是趙夢雪的勾當(dāng),到小區(qū)找她算賬。趙夢雪氣得差點吐血,心想,我不去找你麻煩,你居然有臉來找我理論!她指著對方鼻子罵:“臭不要臉的東西,勾引人家老公,還來倒打一耙!不要臉,大家來看,不要臉的貨?。 ?p> 在小區(qū)閑逛的大媽大爺們紛紛圍上來,興致勃勃地看戲。
盛嵐眼見事情鬧大,索性豁出去了:“你罵誰不要臉?誰不知道最不要臉的人是你這老娘!自己沒本事,老公要出事,頭上長綠草,還要呱呱叫!難怪老公要出去找呀,誰吃得消這種老娘!”
趙夢雪聽她一口一個“老娘”,氣得上前要甩巴掌,被盛嵐不經(jīng)意地躲了過去。盛嵐毫不示弱,拿背包砸她。趙夢雪一只手去擋,另一只手麻利地拖鞋,用鞋跟砸她。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勝負。
周圍看官越站越多,大多站在盛嵐這邊,雖然他們聽聞盛嵐勾引了趙夢雪的老公,但他們都認為,像趙夢雪這樣的潑婦,活該老公偷情。有人勸架,卻不敢上前拉架。直到警察到來,將二人帶去派出所,這場鬧劇才結(jié)束。
在所里,兩個人都不肯認錯,只能在里面待著。出來的時候,武長睿來接趙夢雪,看到盛嵐的剎那,羞慚得說不出話來。盛嵐瞪了他倆一眼,氣呼呼地打車走了。趙夢雪得意地對丈夫說:“沒人要的東西,出來都沒人接!這種貨色,你還能要?”
武長睿勸了句:“好嘞,事情還不夠大???”趙夢雪的眼睛瞬間鄧圓:“狗惹的事!”武長睿不再言語。
回到單位,流言越傳越離譜,盛嵐只能假裝不以為意,心想流言過幾天就能消失,到時候大家興致索然,便會忘了這事兒。誰知道一周之后,對方為了給大伙兒加深理解,找出盛嵐與武長睿的照片,給男方打馬賽克,洗出來后貼在單位門口。領(lǐng)導(dǎo)忍無可忍,說她干出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事情,不用他多言,她該知道如何辦。
“經(jīng)理,不是這樣的。我得罪了人,人家陷害我?!?p> 領(lǐng)導(dǎo)說:“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得罪了人,還有什么好說的?你留在這里,要大家繼續(xù)看你笑話?我讓你自己走,是給你面子。”盛嵐還想解釋幾句,經(jīng)理搶白道:“盛嵐,前臺是我們公司的門面,坐這個位置的人,她給公司帶來的應(yīng)該是良好的形象。這個形象不光是外在的,更包括社會影響。你得罪的人鐵了心要把你名聲搞臭……你留在之里,還有什么意思?”
盛嵐說:“好的?!笔帐皷|西回到租屋,她找了酒和冰塊。酒接觸到舌苔,立即兵分二路,小分隊沖向鼻腔,大部隊一路殺到腹內(nèi)。胃立刻變得暖乎乎。過了會兒,食道開始回蕩清冽的芬芳。她撿起一塊冰,放進嘴巴,想尋些冰涼的刺激,卻不料冰塊一滑落進喉嚨。她咬牙作痛苦狀,一熱一冰弄得頭腦有點暈。
經(jīng)過酒精點撥,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錯了武長睿——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和她怎么樣,只是想過刺激的有情婦的日子,除了吃飯開房的費用,他不會多花一分錢。他早就料到憑著自己的膽量和趙夢雪的本事,她不會得到善果,所以不敢輕易僭越禁區(qū),又舍不得放棄送上門的獵物。
她以為能掌控武長睿,沒想到最后被擺一道,到底人家是十幾年的夫妻,哼哈二將心意相通,卑鄙無恥……她惡狠狠地甩出一堆詞藻,只因無法更狠地報復(fù)他倆,除了可憐的阿Q精神自我慰藉外,實在是找不到更便捷的泄恨渠道。
想當(dāng)年,自己在風(fēng)花雪月里來去自如,作好作歹情節(jié)發(fā)展都在意料之內(nèi),從不敢私自生出別的結(jié)局。時光荏苒!她落下眼淚,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祭奠逝去的青春和喧鬧,不得不正視隨著年齡漸長,人生的孤寂日漸現(xiàn)出原形。這可真是她有生以來談的最虧本的愛情啊!
午后,外面陡然下起雷陣雨,嘩啦啦,雷聲轟隆隆。她起身去關(guān)窗,卻聽得有人砰砰砰打門,嘴里兇巴巴地喊著:“開門,開門!”她不敢開門,心砰砰跳,渾身戰(zhàn)栗。對方吼道:“沒人,撞開!”話音剛落,有人咚咚咚踢門,一腳一腳。
盛嵐嚇得珠淚滾滾,哆嗦著取手機報警。然而,警察到的時候,外面的人早已離去,因為沒有事情發(fā)生,警察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好叮囑她小心些,他們?nèi)ゲ楸O(jiān)控。
出了這等事,她不敢再待這里,跟在民警后邊出去。
盛嵐哭著打電話給宥嫣,說房子被人砸了,能不能讓她過去躲躲風(fēng)頭。宥嫣沉吟不決,不知她得罪的是何人,她可不想置幽幽于危險境地。盛嵐哭得更大聲,說:“連你也不收留我!我媽說得沒錯,我就是命苦的人。我活該倒霉,活該沒人要……”
哭哭啼啼半天,宥嫣不好意思再退卻,同意她住幾天,但是別惹事。盛嵐抽泣道:“我能惹什么事?我好好做我的人,我惹誰了?”
“你跟樓下女人打架的事情,誰不知道?你還住我家來,你安的什么心?”
“宥嫣,那不怪我啊,我和他老公真沒什么。那么多年鄰居,你不知道她的德性?疑神疑鬼的!怪就怪我有眼無珠,當(dāng)初不該讓姓武的幫忙……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能怎么辦?我沒地方去了,她要找人搞我,肯定想不到我還敢住你家的。求你了,不能見死不救?。 ?p> 宥嫣嘆了口氣說:“行吧,回家再說?!彼恿擞挠幕氐郊?,看到盛嵐呆坐在樓梯口,聞到一股煙味,厭惡感油然而生,邊開門邊警告道:“家里不要抽煙?!?p> 盛嵐說:“不會的,你能收留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哪里還能抽煙?”
宥嫣對幽幽說:“玩會兒玩具,才能看動畫片。”幽幽乖乖地說:“好的,媽媽,我是無敵小乖乖?!狈旁谄綍r,宥嫣肯定笑了,問幽幽又在哪里學(xué)的話。今日,她笑不出來。
待孩子走開,她鄭重對盛嵐說:“我不是收留你,說實話,我不是慈善家……”盛嵐搶說道:“明白的,明白的,我會付房租。”宥嫣拒絕道:“不是,我這個家攏總這么點大,暫時我沒打算再租房間出去。這樣,你在我家住最多一個禮拜,這段時間里,你重新找房子,不過分吧?”盛嵐怔怔地說:“不過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