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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行天下之碧紗絳羅彩成雙

陶行天下之碧紗絳羅彩成雙

江左二毛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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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1-12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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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卷(一)官人,你變了

陶行天下之碧紗絳羅彩成雙 江左二毛 4408 2021-01-12 17:17:55

  她嫁到明州的第四個(gè)秋天。孩子已能獨(dú)自穩(wěn)當(dāng)行走,她的笑容卻越來越少。

  “娘子今兒晚上就不用去老夫人那了,天氣轉(zhuǎn)涼,樾哥兒在老夫人房里用過飯就歇下,不煩娘子操勞了。”張婆子傳過話,眼皮子掃了掃眼前的婦人,轉(zhuǎn)身便走了。

  “這是又來搪塞娘子,才過了白露的天,哪就涼了。她這樣霸著樾哥兒,娘子怎就不跟她分辨一番,生了哥兒,還白白受這腌臜氣?!毖诀咔缋C看不過去地嘟噥。

  “算了,她終究是婆母,爹爹阿娘的囑托,怎好違拗。再過些時(shí)日,官人想是也該回來了?!备咴迫A勉力笑道。

  “可姑爺回來,也不見得能時(shí)刻伴在左右,娘子還得有個(gè)主意,頭件要緊的,就是這管家的事權(quán)和樾哥兒的教養(yǎng)……”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返程的路上。”高云華打斷了晴繡的話,獨(dú)自癡癡望著窗欞外的秋月。

  “說到姑爺,奴婢倒是覺著,自過了端午,書信也不見一封,這今秋擇日返鄉(xiāng)的事,怎的就突然沒了個(gè)響動(dòng),究竟還算不算個(gè)準(zhǔn)信,娘子沒有察覺出什么?”

  “晴繡,他在外多有不易。臨安、蘇州的買賣還好說,此番聽說成都錦院好不容易攀上了人,怎么也是王家的一樁大活計(jì),你就別瞎操心了?!彼p輕拂了拂晴繡的肩,便吩咐伺候洗漱就寢。

  第二日一早,小丫頭鶯兒正在后園子灑掃,忽地角門吱嘎一開,一個(gè)小廝鉆了進(jìn)來,王管家的跟班牛四兒便偷偷摸摸迎了過去,兩人鬼鬼祟祟沿著墻根子往前院老夫人處行去。小丫頭略思忖了下,放下笤帚便跑去找晴繡。

  “晴繡姐姐,來,來!”鶯兒沖著門檐子下做女紅的晴繡招手。

  “鶯兒?”

  兩人轉(zhuǎn)過正屋回廊,小丫頭才放開晴繡道:“姐姐,我看見主子身邊的元喜回來了!可是,府里上下卻都沒聽說主子要回來啊,姐姐你說這不會(huì)有什么事兒吧?對(duì)了,他怎么沒走大門,還同牛四兒鬼鬼祟祟的......”

  “好鶯兒,謝謝你,仔細(xì)再替姐姐留心著,再有什么的,便來告知就是。嗯?”晴繡感激地握了握鶯兒的小手。丫頭應(yīng)了一聲,便跑去了。

  錦羅院,高云華正替新出的綾羅描摹紋樣,一只山雀被一聲拍打驚起,撐開翅膀啪噠飛騰起來,落下晨光里細(xì)碎的灰塵粒兒。晴繡拿著細(xì)竹條沒好氣地嘟噥:“竟做些悶聲屙屎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你這是怎么了,回來就見你不消停的樣子。這鳥竟也是招惹了你的。”高云華漫不經(jīng)心道。

  “我,我這是跟自己慪氣呢。”

  “你是知道了什么,瞞著我?憋不住,就說吧?!?p>  “娘子,元喜回來了。”

  “哦?”

  “一早鶯兒瞧見的,只是有點(diǎn)可疑,沒見姑爺,他偷偷去了老夫人那屋。你說姑爺是不是一起回來了?還是,不會(huì)出了什么事吧?”晴繡忽地?fù)?dān)心起來。

  高云華眼眸一抬,“權(quán)且等等,稍安勿躁,若真有事,府里的動(dòng)靜是瞞不住的?!?p>  晌午兩個(gè)小丫頭去廚房取飯菜,也說沒見任何響動(dòng),老夫人照舊在屋里用飯,分量絲毫不缺。倒是偏巧又見著元喜出了府去。

  “照這么看,這元喜必有蹊蹺?!鼻缋C說罷,看了看外邊站著的六朵,湊到高云華耳邊道:“娘子要不要......”

  “讓柴叔明天小心去管門處打聽下,只要官人沒事,切莫摻和其他?!备咴迫A吩咐。

  柴倔頭和晴繡一般,都是跟著高云華從揚(yáng)州母家過來明州,臨行前,高家主母不放心她遠(yuǎn)嫁,又將身邊多年的老人柳婆子送了過來。只是嫁來明州的第二個(gè)月,柳婆子便叫老夫人屋里的拿著了短處,生生罰跪了兩日。五十來歲的婆子,哪里經(jīng)得住,膝蓋便再受不得勁,老夫人卻說府里不能無端養(yǎng)個(gè)下人,硬是將柳婆子支去了下頭的莊子里。高云華擔(dān)心柳婆子貧病無醫(yī),央求自己官人好生托付底下,治了柳婆子的腿傷,還從揚(yáng)州接了婆子的兒子媳婦,一同住在了莊子上,方才了卻一樁心事。

  高云華本不是多疑猜忌的人,她同王莞也是互許真心,成婚以來恩愛有加,婆母雖不好相與,王莞始終替她擋著。只是這一年元日,王莞從蘇州做買賣回來,話便少了許多,起初她以為是生意不順當(dāng),直到有回去前廳問安婆母,無意間卻見王莞同母親相談甚歡,甚至還提到在蘇州攀上了貴人,得了單大買賣。自那回后,她便留心王莞,白天里不是去鋪?zhàn)由?,就是把自己悶在書房,她幾次前去添茶送水,他雖不惱她,但言語間多了幾分她聽得陌生的客套,也再不像從前幾回從外鄉(xiāng)歸來,聚少離多的少年夫妻總是親昵得很,甚至舍不得分離半步。才出正月,王莞便急匆匆地說要去成都府置辦一檔要緊事,路上曾來過兩封家信,清明后到達(dá)成都府陸續(xù)也有過三封書信,只是過了端午,這小半年卻徹底斷了音訊。臨行前王莞曾說至遲不過霜降便會(huì)返抵明州。眼下霜降卻已過了五日。

  柴倔頭同門前當(dāng)值的蔡麻子坐在門廊前的石榴樹下,柴倔頭從懷中掏出個(gè)紙包包,里頭是他從揚(yáng)州城來時(shí),特地去街上老鋪?zhàn)淤I的果脯肉干。老倔頭不怎么愛言語,蔡麻子卻是一刻不說話不如直接杖他二十板子的性子,旁人聽多了,也覺無趣不新鮮,嫌他礙事,有意無意都躲著他。老倔頭在他跟前倒是是個(gè)認(rèn)真的傾聽者,雖也是面無表情,但總好過對(duì)著棵樹說話。久而久之,蔡麻子和老倔頭達(dá)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咝,我說老倔頭,你說這大娘子是不是在等主子的消息?”老倔頭抬眼瞪著他,蔡麻子又扔了一顆果脯到嘴里,見老倔頭像是有些興致,便得意地將臉湊近了些:“告訴你,主子回來了!”他見老倔頭又顯出探尋的表情,喜不自勝,探出脖子望了望四下,壓低聲音道:“那日我去街上尋新來的雜耍班子,可巧經(jīng)過賴婆子茶水鋪時(shí),瞧見了牛四這斯,別看他整日里嗅著王管家的腚等屁吃,哄得他老人家高興,背地里常張羅些市井閑漢賣弄府上是非,哦,我聽說還有瓦子花錢買他的是非......”

  “揀要緊的說!”老倔頭有些不耐煩。

  “這不,我悄悄在鄰座背對(duì)著坐下,你猜這斯說啥?主子可回來了,還帶了個(gè)......”老倔頭見不得他笑得那猥瑣勁兒,起身要走,蔡麻子一把拉住這難得的聽者:“稍安勿躁,我說了就是。主子啊,這回可是帶了個(gè)外鄉(xiāng)的絕色妞回來!聽那牛四兒說,他隨主子身邊的元喜去過一趟城南的宅子,園子里正巧撞見這小娘子,那身段兒和小眼神,牛四這小子都看傻了。聽說這小娘子還大白天的出入主子房里,我瞧,這定是主子養(yǎng)下的外室了。你說我家大娘子,可會(huì)同意她入府?”

  老倔頭低哼一聲,把余下的果肉脯都扔給了蔡麻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晴繡的小臉氣得通紅,眉頭緊湊地看著在房里踱步的高云華。

  “官人若當(dāng)真要納妾,對(duì)王家這樣的明州富戶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只是他卻這般瞞著我,是和婆母一樣,當(dāng)真信不過我?!?p>  “雖說納妾不是什么大事,可娘子成親三年半,同姑爺朝夕相處恐怕至多不過一年半,炕頭都還沒捂熱乎呢,他這就.....”晴繡依然有些怒。

  “明天隨我去城南的宅子一趟?!备咴迫A終究是新婦,聽了這樣的消息,到底是按捺不住的。

  城南,王家舊宅。這是王家發(fā)跡前,住過的一處兩進(jìn)舊院落。府里來客時(shí),時(shí)有人去住,便也沒有斷了打掃。

  騾車停在宅門前,偏巧大門半開著,一個(gè)婆子挎著竹簍子出來。

  “這位媽媽,這府上可是有人來了?”晴繡迎上前去。

  婆子瞟了眼晴繡,又瞧著騾車?yán)镒叱龅亩饲f女子,忙賠上笑臉道:“哎呦呦,這大白天的,哪里迎來個(gè)觀世音活菩薩,瞧我這沒眼神的,給大娘子問安。我說大娘子,怎么趕早來這破落院子?”

  “我還不認(rèn)得這位媽媽,媽媽倒認(rèn)得我。我來只問一句,媽媽可得如實(shí)回我。”

  “這是當(dāng)然,大娘子盡管問,奴婢定如實(shí)回話?!逼抛討?yīng)得很快。

  “這便好。我問你,官人可是回來了?可是住在這院子里?”

  “回大娘子,主子他是回來了,昨兒快關(guān)城門時(shí)才回的,怕驚擾了府上,索性就在這宅子先歇下了?!?p>  “你胡說!分明有人看見元喜前兒一早就去過府上!”晴繡急著去揭穿那婆子。

  “哦,是這樣大娘子,主子到明州前正巧有事耽擱了,這不才讓元喜先回的明州,去府上報(bào)平安的。”

  “既是如此,那為何卻要避著旁人,府上卻都沒人知曉?”高云華目光灼灼地追問。

  婆子臉色有些難看,“許是,許是主子有他的安排......”

  “既然主子回來了,我親自見過便知?!备咴迫A提步便要走去宅門。

  “大娘子,大娘子!主子一早便又出去了!”婆子道。

  “你說什么?”

  “大娘子若不信,盡可到宅子里看看,奴婢不能糊弄娘子?!?p>  高云華忽想起老倔頭轉(zhuǎn)述的那個(gè)女子,便同晴繡匆忙進(jìn)了宅子。宅子并不大,統(tǒng)共一個(gè)廳堂,一間正屋,兩間廂房,其余便是柴房、廚房和一個(gè)極小的騾馬廄。三件屋子都收拾的頗為干凈,看不出什么痕跡,正屋里的被褥像是新添置的,看這樣子,王莞當(dāng)是歇在正屋。只是那女子,卻也不見蹤跡。

  高云華思忖著時(shí)候不早,她出門太久雖說不上不合規(guī)矩,但那本就不對(duì)付的老夫人怕是又要借此生事。

  “既然官人回來了,那就勞煩媽媽.....”

  “哎,請(qǐng)大娘子放心,奴婢等主子回來,定會(huì)通報(bào),主子想必今晚之前就會(huì)回府的?!?p>  婆子送得兩人出門上了騾車,方才舒出一口氣。

  另一頭的馬車?yán)?,一個(gè)身穿粉色襦裙,淺紫褙子的女子正伸出藕白的手臂掀起車簾瞧著這明州府治所的每一處風(fēng)景。

  “莞哥哥,雖說這明州府城并不大,但卻與蜀中有著諸般不同,你得像今兒這樣多帶我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我瞧著,這兩浙路的人都十分在意穿戴,尤其越靠近臨安皇城的這些地兒,恐還有不少地方能生出銀錢來哩!”說完,女子?jì)趁牡仡┝艘谎凵磉叺哪凶?,藕臂攀上了男子的一只胳膊,嬌寵地把頭靠了過去。

  “你可真如你爹說的,活脫脫的人精!”男子抬手在她鼻尖上捏了一把,又道:“只是,如今你并無名分,同我這般出入總要......”

  “我說你怕什么,奴家眼下也只是說說。況且,我才不稀罕現(xiàn)在進(jìn)府?!迸诱f著端坐了起來。

  “蓉兒,你可是當(dāng)真要......”

  女子直起身子肅著臉道:“姓王的,你可是當(dāng)著我爹面答應(yīng)的,由不得你不作數(shù)!你可休想用一個(gè)妾氏打發(fā)我!”說罷,忽又眉眼一彎,賠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嗔道:“再說了,這也由不得莞哥哥你。我就不信,你王家舍得下這成都府的蜀錦和臨安城的買賣。嗯?”

  “小蹄子,這還未過門,竟敢拿捏起為夫了?!蓖踺刚f罷就伸手去撓那女子,女子一個(gè)熟練的閃躲,又故意滾進(jìn)了王莞的懷里。

  “不過說實(shí)話,我那大娘子,終究是個(gè)實(shí)誠人,與我也是親厚不比尋常,況且還為我誕育一子。她雖不如你精明聰慧,卻也飽讀詩書,善解人意......”

  “哼,你既然那么看得上她,又來尋我作甚。難不成,她能保你王家成為明州織錦第一富戶?你可別忘了,我爹可是為這明州新織錦院允了五千兩的份子錢,這后頭嘛,就看你有沒有個(gè)誠心,見到我的嫁妝了?!?p>  “可云華沒有半點(diǎn)錯(cuò)處。我自不會(huì)委屈你做妾,只是......倘若我許你同她一般,做個(gè)平妻如何?”王莞討好地?fù)Я藫砼缘呐印?p>  女子瞟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當(dāng)日晚飯前,王莞果然回了府上。高云華并未事先得到消息,見著府里仆人忙里忙外準(zhǔn)備擺飯,才確定王莞這是要回來了。老夫人請(qǐng)了自己婆母王老太太出來,一家人在正院大廳一同用飯。

  席上,王范氏只顧命人替兒子王莞布菜,問了幾句路上辛苦的話,就換了話題再不提王莞這趟出遠(yuǎn)門的活計(jì)。王莞也只客套了句讓高云華多吃,卻連眼神都沒有同她對(duì)上過。王家老祖母卻動(dòng)筷子往孫媳婦碗了夾了條魚,笑瞇瞇道:“來,孩子,多吃些去,養(yǎng)好了身子,年輕輕的,還能再添個(gè)重孫子哩。”高云華微微點(diǎn)頭一笑,偷眼去瞧王莞,卻見他似沒聽到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嚼著嘴里的飯食。

  夜里,王莞同高云華歇下,她本想再細(xì)問問他,他卻背過身去,說幾日疲累,明兒再說,竟無半點(diǎn)久別勝新婚之意,比起年頭回來那次,更是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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