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巫臣,其人其事在晉國篇章之中已有提及。
與楚莊王、若敖氏、令尹子重、司馬子反相比,他的地位與權(quán)勢并不顯赫。
可因?yàn)橄募?,在楚國與晉國百年?duì)幇灾校呵锖笃诘臍v史發(fā)展中,他卻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dāng)初,楚莊王攻克陳國,殺夏徵舒,可對于夏姬的處置,原本莊王師想要納夏姬入宮,可申公巫臣卻提出了,以諸侯之師討罪而納夏姬,是貪其色也,貪色為淫,淫為大罪。與申叔時勸諫莊王時所說的,興諸侯之師討有罪而縣其國,是為貪也。兩者可謂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楚莊王也因此沒有納夏姬。子反想要求取夏姬,可申公巫臣又勸諫子反,因?yàn)橄募?,已?jīng)使鄭國公子蠻早夭,使夏御叔、陳靈公、夏徵舒身死,孔寧、儀行父逃亡,讓陳國滅亡。如果得到夏姬,恐怕不得好死。
子反因此也不強(qiáng)求夏姬。
僅僅只是從當(dāng)時的情景來看,申公巫臣與申叔時可以稱得上是楚國的賢者,因?yàn)樗麄兌紡牡懒x的角度勸諫了莊王,而道義恰恰就是楚國最為薄弱的。
而夏姬,最后莊王將她賜給了連尹襄老。
此時申公巫臣卻沒有任何表示了,再回看他勸諫莊王與子反之言,按理來說,這些話同樣適用于連尹襄老,如今襄老得了夏姬,難道他就不會不得好死嗎?
如果單純地討論如何處置夏姬,將她處死無疑是一個極好的選擇。可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在古代戰(zhàn)勝者手里,是一件值得爭斗的戰(zhàn)利品。楚莊王沒有發(fā)話,誰又會將她處死呢?
而我們從申公巫臣前后的差異來看,他必然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不考慮事情后續(xù)的發(fā)展,僅僅只是就當(dāng)時的情況來看,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來看。第一種,申公巫臣為公、為楚國,莊王乃楚國之君,子反乃楚國司馬,夏姬但凡落入其中一人之手,對于楚國廟堂必然會有極大的影響,陳國亡國之禍猶在眼前,楚國雖強(qiáng)于陳國,卻難免有不測之災(zāi)。故此夏姬卻不能落入楚國權(quán)貴之手,而連尹襄老與莊王、子反相比,在楚國的權(quán)勢必然大大不如,能夠造成的影響也會小的多。甚至說的不好聽一點(diǎn),莊王和子反要是出了事,會波及楚國廟堂與申公巫臣,可襄老就未必了。
第二種,申公巫臣有私心。有私心這種事也要分兩種情況,一種涉及的還是廟堂之爭,申公巫臣要達(dá)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不能讓夏姬落入莊王和子反之手,但若是連尹襄老的話,卻是可以;另外一種,便是巫臣對夏姬也有想法,可莊王與子反都不是他能夠抗衡的,而連尹襄老明顯沒有這個份量,巫臣能夠得到夏姬的機(jī)會便大了。
而這僅僅只是事前的一些推測而已,因?yàn)閷τ诔鴱R堂內(nèi)情如何,涉及其中的幾人年歲大小,這些都已經(jīng)不得而知,我們甚至不知道申公巫臣此時到底多大年紀(jì),只能做一些似是而非的推論。因?yàn)槲覀円呀?jīng)縱覽全局,難免就自然而然地進(jìn)行推定了,而全然不知當(dāng)時實(shí)事如何,人物心中所思所想,便難免冷冰冰,說些狂言妄語了。
連尹襄老很快就在邲之戰(zhàn)之中身死,連尸首都為晉國所得,可憐那夏姬又落到了襄老的兒子黑要手中。
但屬于申公巫臣的機(jī)會卻來了,他先對夏姬說,回到鄭國,我將娶你。
又派人從鄭國召喚他,表示,想要得到連尹襄老的尸體,就要夏姬親自來接。
夏姬就把這話報告給了楚莊王,楚莊王詢問申公巫臣,巫臣竟然裝模作樣地給莊王分析晉國、鄭國的局勢,認(rèn)為智瑩在楚國手中,晉國人必然會以公子榖臣與連尹襄老的尸首來換。
莊王因此便讓夏姬返回鄭國,言明不得到連尹襄老的尸體,就不回楚國。
可私下里,申公巫臣卻來到鄭國,娶夏姬為妻,鄭國國君鄭襄公竟然同意了。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申公巫臣的心早已不在楚國,他叛出楚國只是早晚的事。
但讓人驚悚的是,此時楚莊王猶在,申公巫臣便敢如此做,鄭襄公也不在意楚國態(tài)度。
楚國雖有霸業(yè),內(nèi)外之情竟糜爛至此,莊王猶在,便有風(fēng)雨飄蕩之患,思及其后,不免有悲愴之嘆。
楚國包圍宋國之役,楚師回國,令尹子重求取申、呂兩地以為賞田,楚莊王準(zhǔn)備同意。申公巫臣卻勸諫,申、呂兩地乃是防備諸侯的要地,不能為私人所有,不然,晉、鄭兩國必然可以到達(dá)漢水。
楚莊王便拒絕了子重,子重因此怨恨申公巫臣。
楚莊王去世之后,楚共王繼位,晉、魯、衛(wèi)三國聯(lián)合攻打齊國,齊國大敗,楚國令尹子重欲救援齊國,共王派申公巫臣前往齊國,也就是這一次,巫臣下定決心離開楚國。
原本巫臣打算前往齊國,可齊國大敗,巫臣便改變主意,前往晉國。
前往齊國與前往晉國,其中可是大有不同,齊國雖聲名不弱于楚、晉兩國,可自桓公之后,其實(shí)已經(jīng)徒有虛名,無法與晉、楚相爭。而晉國雖為楚國所敗,可底蘊(yùn)深厚,賢臣良將輩出,為楚國之大患也。
申公巫臣到晉國,憑借郤克的關(guān)系在晉國為臣,晉國人讓他擔(dān)任邢地大夫。
子反請求共王給晉國人送重禮,讓晉國人不要任用巫臣,可共王沒有同意。
共王此舉放在這里并不好評價,因?yàn)橐患?、一個舉動,單單看它自己,并不能看出好壞,影響如何。往往要看它與更多的人和事聯(lián)系在一起之后,才能知道它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到底是有益的還是有害的。
共王新立,與他的父親莊王相比,他面對的局勢已經(jīng)沒有那么兇險,可對他來說,難度卻一點(diǎn)也不低。
令尹子重、子反殺了巫臣的族人子閻、子蕩,清尹弗忌與黑要,瓜分他們的家產(chǎn)。子反取得了子閻的家產(chǎn),沈尹與王子罷得到了子蕩的家產(chǎn),子重得到了清尹弗忌與黑要的家產(chǎn)。
共王外不能處置叛逃之人,內(nèi)不能壓服驕橫之臣,又沒有其父的隱忍與膽魄,楚國霸業(yè)看起來似乎因?yàn)橥跷坏慕惶娑行u搖欲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