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急得掌心冒汗,頭上烈日炎炎,他的心中好似沸油煎著,比那烈日當頭還要難熬。
金忠和車把勢兩個人已經嚇傻了,他們深受奴役,毫不敢反抗,閉目等死。
逃,怎么逃?對面騎兇悍的馬,自己兩條腿,左面是土,右面是田,一望無邊的平,毫無遮掩的地方。
難道大聲告訴他們我是穿越著,不能殺我?或者等我記錄了穿越這件事再死,留下證據,以身死告訴后人是可以穿越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
豆粒大的汗珠,從陳遠的額頭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陳遠瞥見,那車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趕車的毫無慌亂。車后面,是幾個宮女和錦衣騎士,仿佛見慣了這樣的緊急場面,甚至都沒有朝他們多看一眼。
“慢著,我有話說?!标愡h大聲喊叫。
“嘶嘶”騎士勒住馬,馬發(fā)出嘶鳴。
朝他們揮來的刀,在烈日下異常冰寒。
陳遠急道:“車中之人身患沉疴,我等命不足惜,不要驚擾了車中貴人?!?p> “滋滋”刀從陳遠耳邊劃過,陳遠腦袋一黑,在前世,哪里遇到這種危險過。
幾根頭發(fā)飄落,陳遠臉色煞白,大口大口喘氣。
他的話打動了騎士,騎士偏移了刀口,沒有殺他。對左右示意,讓他們看住陳遠他們,自己打馬回頭朝向馬車。
“吱呀。”車子終究緩緩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避囍械娜顺雎暤?。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啟稟郡主,是幾個田舍兒車壞了,擋住了去路?!蹦莻€回馬的騎士回答。
陳遠驚魂未定,好在前世因為工作關系,經常也遇到突發(fā)狀況。知道自己還沒脫離險境,聽聞車中人是郡主,忙道:“我等冒犯郡主威儀,該當死罪,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郡主菩薩心腸,求饒過我們冒犯之罪。”
車子這時候停在了離陳遠十米遠的地方,那個險些殺掉陳遠的沉聲道:“你懂醫(yī)術?”
陳遠搖頭。
“那你如何得知郡主身患沉疴?”
“回大人,小民猜的?!?p> 騎士凜目。
“據小民觀察,車行駛極其緩慢,車外的人安然若素,還偶爾觀察車的行駛,深怕驚了車中人?!?p> “如此只有三種人會引起這樣,一,古稀行動不便的老者,二,待產孕婦,三,身患沉疴的病人。”
稀稀碎碎的聲音,車中人掀開了簾子,漏出半個身子來。
陳遠望去,她十一二歲模樣,臉色蠟黃,眼睛深陷,形容枯槁,衣裳看起來很寬大。
病入膏肓,命不久,陳遠心中微微一嘆。
“咳咳。”小郡主咳了起來,后面的宮女馬上前來幫她擦拭。
小郡主望向陳遠,虛弱道:“你又如何判斷我不是古稀老者呢?”
陳遠低頭道:“當今天下,萬歲最千秋,龍行虎步,因此我斷定不是老人?!敝旒抑煸捌呤粴q高齡去世,在他去世之前,他的長子朱標、次子朱樉、三子朱?先后去世。也正是因為這樣,作為四子的燕王朱棣才成為朱元璋兒子中聲望最高的人,建文削藩的時候,大家也在等朱棣的反應。這些話不多說,總之,永樂十六年,朱棣五十九歲,身體不錯,還能遠征蒙古,車中的人不可能是他。其他的更是年輕鼎盛,至于待產孕婦,跑到這荒郊野外來做什么。
小郡主多看了陳遠一眼,對騎士道:“不要給父王添麻煩。”然后被宮女攙扶進了車內,留下幾聲咳嗽。
騎士得了吩咐,手一揚,立即幾個人下馬,將牛車抬到路邊,清了路障。
叮鈴鈴,馬車緩緩起步,朝城內行駛。
“我的天?!苯俸笥嗌?,車把勢和金忠抹著大汗喘氣。
這是等級制度嚴格的封建社會,他們這些底層,冒犯皇家,皇家殺他們,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牛車是沒得坐了,陳遠也不愿意再坐了,索性離家只有一個小時的路程,陳遠和金忠就步行。
張莊,因姓而得的地名,因為村里大多姓張。張家許多人在朝中做官,朝中有人好辦事,因此村里的建設比較完善,道路寬敞,水利便捷,正值六月,四四方方的稻田中,不時看到百姓忙碌的身影。
這是在明朝,沒有農藥,種植的稻谷一般要除草兩次。微風吹來,飄起清新的稻香,讓他們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陳遠和金忠走到了一棵大榕樹下,樹有三個人那么粗,撐天的枝干樹葉茂盛,如在空中撐起大傘,給來往的行人歇腳乘涼。
樹下,有幾塊青石板,有一灘清水,咕咕的往上兒冒。
過往口渴的行人,都蹲下來,鞠上兩捧來喝。
陳遠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清澈甘甜,以前都是喝水桶飲用水,哪有這無污染的山泉水來得甘甜。
在榕樹下眺望,村子就在對面。
歇了一會,就順著路,走進村子。
村子里是非不少,張姓仗著是大姓,朝中有勢力,自然占了最好的土地,連居住也是在一起。他們設立私塾,供張姓子女就學,若是其他姓,若是沾親帶故,也是可以的。至于陳遠這種外姓,就基本不收了。
所以據金忠介紹,陳遠是他老娘托了好遠的親戚,讓他到江寧縣崇文學院上學。至于為什么不在村里,張家排斥外姓,他老娘性子傲,也不愿意受他們氣。
正說間,他們繞過小路,走進了一家民房。民房單家在一邊,與張家距離十多米。陳舊的木樁歪歪斜斜圍成一圈,門口一棵柚子樹上掛滿了雞蛋大小青澀的柚子。
“汪,汪汪,汪汪。”
“嘭嘭?!?p> 陳遠踟躕著,正不知如何去見這位“陳遠的娘?!鄙荡舸舻耐顷惻f的木屋。
就聽一陣狗吠,撞到東西的聲音。
“你這憨呆的懶貨,平時供你吃,連看門都不會,專來偷雞蛋,今天老娘非宰了你燉湯?!?p> “汪汪?!惫窂牟穹坷锉某鰜?,從陳遠身邊串過,三步兩步串進了田間。
“小畜生,喂不熟的,躲得了嗎?”隨后,那個婦人手持菜刀,惡狠狠的從柴房追了出來。
因為常年務農,婦人個子不高,三十多歲,額頭爬滿了皺紋。
她惡狠狠的追出來,兩只眼睛睜圓,一手叉腰,破口大罵,手中的菜刀隨時扔過來。
陳遠莫名覺得尷尬,額頭冒汗,眼神望向金忠:這是陳遠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