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經(jīng)過金戈的努力,邊境恢復(fù)了往日的安寧。老百姓不再受戰(zhàn)亂之苦,日子也變的好了起來,邊境上兩國的貿(mào)易也繁榮昌盛了。金戈要去巡視邊境線上的墟市,他帶上宛然和兒子們,還有秦光一起去。
看著各地商業(yè)如此欣欣向榮,秦光心里很高興。他由衷地稱贊到:“王爺,您真的是兩地百姓的恩人,他們受到了莫大的恩惠?!?p> 宛然也為他驕傲,為邊境上的人們高興,他們終于過上了安定的豐衣足食的生活。
金戈很是得意,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好的。
南鷹和南風(fēng)能出來跟著到處游玩,非常開心。這里有北城沒有的耍事和玩意兒,讓他們目不暇接。
南鷹看見抖空竹的,覺得很是有趣,非要去學(xué)一學(xué)。金戈不高興地看著他:“一個軍人,學(xué)這個干嘛?”
南鷹看向母妃。
宛然笑著說:“去吧,你們先跟著學(xué)一學(xué),我們再買幾個回去,你們在家慢慢練。”
金戈看她高興,也不能掃了她的興致。
孩子們高興地跑了過去,侍衛(wèi)們趕緊跟了上去。
宛然對金戈說:“他在外面是軍人,在家里就是孩子,你不要對他那么嚴苛?!?p> 他說:“你就慣著他們吧!”
宛然笑了笑,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有自己的想法,大的事情可以不管,可是玩這樣的小事情,她還是要爭一爭的,她不想把孩子管的太死板。
南風(fēng)看見踩高蹺的,也要去玩一玩。
金戈不高興地說:“那個多危險啊,不準去?!?p> 南風(fēng)只好向母妃求情。宛然說:“去吧?!?p> 南風(fēng)興高采烈地去了。金戈憤怒地看著她:“非要跟我作對???”
她笑著說:“孩子這也不能玩,那也不能玩,那還出來干什么呀?”她又討好地說:“別生氣了,下次聽你的?!?p> 金戈臉上才平和了下來。
他們?nèi)チ舜刃揲_店鋪的那個地方,宛然在記憶中尋找綢緞鋪的位置。當(dāng)她終于確定時,發(fā)現(xiàn)泥人不見了。她對金戈說:“我想去看看綢緞,可以嗎?”
金戈很是奇怪,她從來都不主動買布料,一是她自己對衣物不是很在意,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每次讓她多做點衣服,她總說,夠穿就行了。二是宮里會經(jīng)常賞賜,還有別人送的禮等等,家里并不差綾羅綢緞。
不過他還是同意了。
她自己走了進去,金戈他們在門外等著。
宛然慢慢地選了幾塊布料,然后看似無意地問到:“掌柜的,我上次看你們這里有對兒泥人挺可愛的,怎么不見了?”掌柜笑著說:“您記性真好,那個啊,我們東家前幾年拿回去了。”
宛然頓了頓說:“就是感覺挺特別的,所以記住了?!?p> 掌柜嘆道:“我們東家好像在等什么人,說等的人看到了,就會在這里找他。估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到那個人了吧,也是好事?!?p> 宛然笑著說:“好了。就這幾塊布料吧。還挺好看的?!?p> 宛然付了錢,侍衛(wèi)進來把布料抱走了。
金戈看了看她,問到:“今天怎么想到買布料了?”
宛然笑著說:“家里都不是自己選的,有些也不是很喜歡。”
金戈說:“那以后把那些庫存的都賞賜人吧,你去買自己喜歡的?!?p> 宛然笑著點點頭。
她知道慈修把泥人拿回去后,心里舒暢了不少。她希望他能放下過去,放下她,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
西國經(jīng)過這些年的發(fā)展,日益強大。他們不斷騷擾北國邊境,開始只是小打小鬧,而今年以來,開始正式用兵。
二王爺守在北國和西國的邊境,他們已經(jīng)交戰(zhàn)多次。西國的戰(zhàn)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北國感到越來越有壓力。
皇上派了新的人來接手金戈的事情,讓他迅速回到國都北城。
金戈只好帶著一家人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去了。
等他們到達北城的時候,西國的軍隊已經(jīng)越過邊境線,二王爺?shù)牟筷犞荒芟蚶锍贰?p> 金戈一走,南國的軍隊也開始向邊境發(fā)起進攻,南國割讓的城池又開始反抗,一時間,烽煙四起。北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西國也是馬背上的民族,北國相對于他們沒有一點優(yōu)勢。由于這些年沒怎么打仗,他們的作戰(zhàn)能力也下降了,而西國兵卻勢頭強勁。
皇帝很是著急,朝堂上已經(jīng)開始有人提議議和了。
金戈很是惱怒,心里暗罵這些軟骨頭。他是堅定支持打回去的。很多人就提議讓金戈前去迎戰(zhàn)西國兵,金戈本人也多次請戰(zhàn),可皇上沒有同意,他是他最信任的弟弟,他要把他留在這里,保護國都,保護他。
局勢越來越不好,二王爺不斷往回撤退,南國也在不斷往北逼近。金戈心里五內(nèi)俱焚。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最糟糕的場景了,他把秦光找過來。
“秦光,你現(xiàn)在要開始著手準備了,一旦西國兵打到國都附近了,你就帶著王妃,南鷹和南風(fēng)走吧?!?p> “王爺,我們能逃到哪兒去?一旦西國攻破北國,下面就是揮師南下。這片土地,再無寧日,我們逃到哪兒能找到一方凈土呢?為什么我們不去和南國談判了?他們不知道唇亡齒寒嗎?”
“談,”金戈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和南國的恩怨已經(jīng)幾十年,他們巴不得我們早點國破家亡,他們現(xiàn)在可能不會考慮那么多?!?p> 秦光皺著眉頭問到:“能和西國談嗎?”
金戈苦笑了一下,“西國根本就沒給談判的機會,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不是錢,不是一城一池,而是全部的土地?!?p> 秦光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地這么快。從西國出兵,到現(xiàn)在才兩三年,而攻勢卻勢如破竹。二王爺當(dāng)年那么厲害的角色,也是被節(jié)節(jié)逼退。
威嚴的宮殿里,空曠的大堂上,
皇帝頹喪地坐在龍椅上,早已沒有往日的威嚴,顯得很是渺小。
面對如今的危局,皇帝非常痛苦,他早已感受不到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帶來的快樂。他現(xiàn)在一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危險。
他凄涼地說:
“老九,我現(xiàn)在真地后悔坐在這皇位上了,難道我要步南國老皇帝的后塵?!?p> 金戈聽他這么說,心里很是難受,他當(dāng)然知道那是多么悲烈慘淡的景象。他心里也很沉重,沒有說話。
皇帝說:“老九,是我不夠努力嗎?可是我覺得自己很勤勉了,沒敢懈怠,為什么會像南國一樣不堪一擊?”
金戈想了想說:“是臣弟無能,不能幫皇上分憂。敵人太強大,我們自己國力也不足?!?p> 皇帝一臉悲傷,他嘆氣道:“老九,一旦城池被破,這皇城該怎么辦?滿朝文武該怎么辦?滿城百姓該怎么辦?”
金戈看著他的樣子,心里很是難過,他請求道:“皇上,讓我去吧,不論結(jié)果怎么樣,我還想去拼一拼?!?p> 他痛苦地質(zhì)問到:“你去了誰守在這里?誰來保護國都?誰來保衛(wèi)朝廷?”
金戈皺著眉頭說:“臣弟去趕走西國的千軍萬馬,皇上才能高枕無憂?!?p> 皇上果斷地說:“不行,我把其他王爺都派出去,你走了我不安心?!?p> 金戈嘆了口氣。他改變不了他的想法了。
他感覺他們的災(zāi)難越來越快了。
晚上回到家,他抱著宛然,就走進了臥室。他撫摸著她的臉,撫摸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全身,然后瘋狂地要她。
宛然感覺很不正常,她知道可能要發(fā)生大事了。
“怎么了?”她著急地問到。
“你帶著南鷹和南風(fēng)走吧?!边^了良久,他沙啞地聲音響起。
“國都危險了嗎?”她驚訝地問到。
“是?!彼c點頭。
她雖然無數(shù)次想過離開他,可是在這艱難的時候,她不愿意就這樣走了。
她說:“不,我不會離開你?!?p> 金戈難過地說:“如果西國兵進來,又是生靈涂炭,你忘了南國的都城嗎?我不能讓你們受到傷害?!?p> 宛然說:“讓秦光帶著南鷹和南風(fēng)走,我陪著你?!?p> “你在這里,我沒辦法安心打仗?!?p> 他把她抱在懷里,緊緊地抱著。
他曾經(jīng)想過,無論如何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即使是死,也會帶著她一起走??墒钦娴竭@千鈞一發(fā)的時候,他還是想她活著,好好地活著。不只是因為孩子需要她照顧,而是愛她的心,已經(jīng)超出了他自己認為的程度。
“宛然,你跟著我這么多年了,你后悔嗎?”
宛然沉默了一下。
他凄然笑到:“你還是后悔了?”
宛然哭了,她想著即將可能發(fā)生的事,可是她不能阻止,不能勸他一起逃,那比殺死他更讓他難受。他終于還是要為了他的國拋下她。
“金戈,如果我現(xiàn)在離開你,我才會真的后悔。南鷹和南風(fēng)不能沒有父親?!?p> 他擦著她的眼淚:“你們先走,我會來找你們的?!?p>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不相信。宛然更不會相信。
“天大地大,你到那兒找我們?!?p> 他頓了片刻,說:“你一定要把他們好好養(yǎng)大,讓他們?nèi)⑵奚?。?p> 宛然哭著點點頭。她經(jīng)歷過南國都城的破城之痛,她知道她應(yīng)該離開。為了南鷹和南風(fēng),她不能任性。
“我讓秦光早就在準備了,東西不能帶多了,以免引起懷疑?!?p> 宛然問到:“如果皇帝知道了怎么辦?”
金戈決然說道:“所以你們必須得早點走,明天就走。等他知道,你們已經(jīng)遠離這個地方,他也是鞭長莫及了?!?p> 宛然越想越心痛,哭著說:“我不想離開你了。我不走可以嗎?我不怕死,要死我也陪著你?!?p> 金戈心里一熱,也流下了熱淚,他吻著她的眼淚,兩個人的淚水交織在了一起。
“宛然,你知道我多舍不得你嗎?你是我心尖上的肉??墒悄惚仨毜米?。我們還有孩子。我去為了國拼命,你以后更難,還得為了家拼命。我們會有許多的子孫,他們會流淌著我們的血液,生生不息,綿綿不絕?!?p> 宛然哭著點點頭,他們都有自己的責(zé)任,他們都得繼續(xù)向前走。
那晚上,他們說了好多話,似乎把這輩子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過去的一切不快和沖突都煙消云散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南鷹和南風(fēng)就被從被窩里抓了起來,塞進了馬車。他們睡眼惺忪,還不知道什么情況??茨稿吞覂阂淘隈R車里面坐著,也就繼續(xù)瞇著眼睛睡覺。
為了防止走露風(fēng)聲,金戈沒有給他們派侍衛(wèi),讓秦光趕著馬車。
金戈親自送他們出城。
金戈語重心長地說:“秦光,我這一家子都托付給你了。你一定要竭盡全力照顧好他們。”
秦光動情地說:“王爺,放心吧。一定不負重托?!?p> 送他們走了一段后,金戈打開門簾,仔細看了他們一眼,宛然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但是怕孩子們發(fā)現(xiàn),就盡量忍著。她伸手摸著金戈的臉,趴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王爺,能成為你的王妃,宛然至死不悔!”金戈望著她笑了笑,親吻了她的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轉(zhuǎn)身猛地一拍馬屁股,向城內(nèi)飛奔而去。
宛然掀開車簾,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衣襟。桃兒看著她流淚,也跟著流下了眼淚。
秦光看他走遠了,也趕著馬車快速趕路。
金戈到了城門口后,停了下來,又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看著最摯愛的人離開,他這個鐵血男兒淚如雨下。當(dāng)聽到宛然說,做他的王妃無悔時,他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這么多年來,她是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亦死而無憾了!
他默默對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說:“宛然,后會無期”。
此一別,恐再無相見之日。
南鷹終于睡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問到:“母妃,我們要去哪兒?”
宛然低著頭說:“我們?nèi)ザ汲恰!彼桓铱茨销?,她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已?jīng)紅腫地不成樣子。
他問到:“父王呢?”
“父王要守衛(wèi)國都?!?p> 南鷹立即叫到:“停下。”秦光停了下來。
他懇求到:“母妃,我要回去陪父王。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留下?!?p> 宛然強忍著淚說:“南鷹,那里危險,你父王讓我們先走,他隨后就來?!?p> 南鷹搖搖頭,“母妃,你別騙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必須得回去,我知道西國兵要來了,我不能做縮頭烏龜?!?p> 說著,跳下馬車。
“南鷹?!蓖鹑淮蠼械?。
“母妃,你們保重,我是個男人了,我必須回去陪著父王戰(zhàn)斗。”說完就往城里跑。
宛然看著他的背影,哭著說:“秦光,走吧。隨他去吧。”
南風(fēng)也醒了,“母妃,我也要回去?!?p> 宛然摸著兒子的頭,看著不斷向后退去的官道,“南風(fēng),你知道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你還太小,你回去只會拖父王的后腿。以后長大了就能幫助父王了?!?p> 南風(fēng)只好點點頭。看著母妃紅腫的眼睛,他也很難過。他抱著母妃的腰說:“母妃,別難過了,等父王勝利了,就會來接我們回去的?!彼麖男【拖嘈?,他的父王是無所不能的,這一次,他也一樣相信。
金戈遠遠看著一個人影下了馬車,朝他的方向跑來。他驅(qū)馬前去,一看是南鷹。
“父王?!蹦销椷h遠地就開始喊叫起來。
金戈跳下馬來,責(zé)備到:“南鷹,你怎么不聽話,不跟著母妃走?”
南鷹堅定地說:“父王,我是您兒子,我要像您一樣,做個男子漢,我不要做縮頭烏龜。”
金戈和藹地說:“傻兒子,你知道大勢所趨,不是一兩個人能改變的?,F(xiàn)在不是逞能的時候?!?p> 南鷹堅持到:“父王,不論怎樣,我都要和您在一起。”
金戈看他如此堅決,他說:“好吧。我們回去吧!”
金戈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那就自己走好自己選擇的路吧。
金戈翻身上馬,南鷹坐在他的后面,父子倆好久都沒有騎同一匹馬了,南鷹想起小時候常常坐在父王的前面,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秦光想起剛才宛然對南鷹說,要去都城,他不僅問到:
“宛然,我們真去都城嗎?”他想,她會選擇去臨城的。
從昨晚說走,到現(xiàn)在,他們都還沒有決定到底去哪兒。只說要走,要走去哪兒,金戈沒給他們指明,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哪兒是安全的。
剛才南鷹問起,她也是隨口一說。她想,萬一金戈能回來呢?他肯定會到都城找自己。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她對秦光說:“我們先回都城吧?!?p> “好,那住哪兒?”秦光問到。他在都城有房子,可是有小妾在,他不想宛然受委屈。
宛然想,先去看看父母的房子還在不在,不行就去金戈在都城的院子,“先去我父母的家里,或許房子還在。”
“好,不行的話,我的房子也還在。”秦光說。他想萬不得已也只有回去住了,總不好去住慈修的房子吧。
他們就一路向南,這條路宛然已經(jīng)走了好多次了。她還想起第一次走在這條路上的場景,那是怎樣的悲慘。近二十年后,這里又要發(fā)生新的慘事,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停止這歷史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