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四靜,夜梟怪啼。
刑部大牢的獄卒抱著兩壇子花雕酒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其他的獄卒早將桌椅擺好,桌子上鋪滿了燒鵝,熏魚,油炸花生米跟各色小咸菜。
牢頭摸著自己左邊那捋小撇胡,笑么汁兒地走到秦霄賢的牢房前道:“秦大人,可多謝您破費了?!?p> 秦霄賢搖頭:“您客氣了!放心吃好喝好,還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p> 牢頭問道:“秦大人,皇上都將您府上查抄了,您哪兒來的錢???”
秦霄賢雋永一笑:“您可聽說過狡兔三窟?老夫有好幾處別院呢!沒人知道?!?p> 牢頭恍然點頭。秦霄賢又關(guān)切地問道:“信帶去了嗎?”
“大人放心,已經(jīng)帶去了。”
秦霄賢更關(guān)切了,急迫地問:“太子怎么說?”
牢頭訕訕一笑,歉然道:“小的沒見到太子,只是將信交給了大管家。”
秦霄賢點頭:“以你的身份太子也不會見你。”
兩人交談著,油膩的菜味兒飄了過來,饞的牢頭直流生津。
敢情那邊的獄卒已經(jīng)開始大快朵頤了,深幽的牢房里飄散著木頭發(fā)霉的潮氣,那些獄卒也渾然不察,只惹得監(jiān)牢里的犯人不住咒罵。
一個獄卒被他們吵煩了,抬起粗手將留有殘酒的杯子扔了過去,罵道:“想喝點是吧?給你。哈哈哈哈……”
“啪”的一聲酒碗砸在地上,碎屑正灑在一個人的腳面上。因為方向距離門口很近,眾獄卒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人來了。
這大半夜的什么人竟敢擅闖刑部大牢?
來人色篷護體,根本看不清楚相貌,但這樣的打扮怎能不叫人起疑?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居然敢來這里?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獄卒們叫囂著聚攏到一起,氣勢唬人,嗔視著問道。
來人并未在意,嘴角一挑,只是冷冷地吐出來一個字。
“滾?!?p> 眾獄卒半晌沒吭聲,不是被嚇住了,而是愣住了。
緩過神兒來,牢頭氣得喊道:“半夜三更膽敢到這里來逞威風(fēng)?今天讓你看看什么是黃泉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兄弟們,把他給我打到殘廢。”
來人卻一點也不慌,將斗篷霍地掀開,露出了一張淡白的面容。
他陰眉騭目,下巴尖削,油然的散發(fā)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
秦霄賢赫然叫道:“太子?!?p> 諸獄卒猛然聽到這句話,唬得咕咚跪在地上,山呼求饒道:“太子恕罪,不知太子駕到,小的們莽撞了?!?p> 太子錢羽低哼一聲,冷道:“都滾出去?!?p> 獄卒們雖說沒真滾出去,但連滾帶爬的姿態(tài)也著實狼狽,跟滾出去的差不太多。
錢羽見獄卒們都散光了,踱步走到秦霄賢跟前,虎著臉沉聲問道:“秦霄賢!哼,你叫本太子來見你是打算求我保你們父女出去吧?只可惜你犯的案子太大,貪污的銀子簡直跟國庫不相上下,讓本太子如何保你?”
秦霄賢道:“太子您誤會了。下官也自知罪孽深重,根本沒想過再出去。我叫您來是通知您要多加小心?!?p> “嗯?”錢羽錯愕,一愣:“本太子有什么可小心的?”
秦霄賢道:“下官之所以弄得身陷囹圄的下場全是因為一個叫楚昭兒的女人。”
錢羽哂笑:“堂堂工部侍郎居然栽在一個女人手里?”
“這個女人可不一般。”秦霄賢正色道:“她是楚思冕的女兒,也不知遇到了什么機緣成了大周國平東公主的侍女?她現(xiàn)在回到東風(fēng)國據(jù)說就是要查楚思冕的案子好替她爹翻案??!”
錢羽驚得臉色一白,只聽秦霄賢道:“如果讓她查出來楚思冕的案子與太子爺有關(guān),那……咳,老夫死了倒是小事兒,太子您的前途可就全毀啦!”
聽了他的話,錢羽此時已是額汗?jié)i漣,唇角毫無血色。
“太子您可要提高警惕,不能讓楚昭兒得到把柄??!”
錢羽手一抖,戰(zhàn)兢道:“把柄?我怎么知道把柄在哪兒?那楚昭兒她……她難對付嗎?”
秦霄賢緊張的觸目道:“何止難對付?這女人簡直比狐貍還狡猾呀!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手段,竟然讓平東公主的手下都對她言聽計從?!?p> “壞了?!卞X羽咽了口唾沫:“平東公主手下臥虎藏龍,想要調(diào)查楚思冕案的端倪肯定不是難事?!?p> “誰說不是!”秦霄賢眸光輕閃,鎖住錢羽的目光提議說:“所以太子您還是先下手為強的好?!?p> 錢羽眼珠兒微動,問道:“你是指宰了她?”
“必?zé)o他法?!鼻叵鲑t輕喟一聲,語氣凝然說道:“太子手下也多得是能人,老夫建議您最好趁她不備之際快速出手,以免夜長夢多?!?p> 錢羽思忖說道:“你是指讓我派人去刺殺她?”
秦霄賢點了點頭。
錢羽道:“我知道了?!?p> “預(yù)祝太子早已鏟除禍患。”
見錢羽點頭,秦霄賢又道:“還望太子多多向陛下求情,讓陛下減輕對我的處罰。”
錢羽無奈一嘆,道:“秦大人莫怪本太子,我也是有心無力呀!”
秦霄賢仍舊央求:“太子爺,如今我此番入獄全是因為楚昭兒的緣故。我東風(fēng)國乃是詩文禮儀之邦,并非靠刑罰鎮(zhèn)壓護權(quán)。我想,楚昭兒若是死了陛下放我出去的阻力就會減輕,我也不奢望能官復(fù)原職,只希望太子能向陛下說情?!?p> 錢羽思量片刻。他不想蹙這個眉頭,秦霄賢的罪孽罄竹難書,確鑿無疑,為他在父皇面前辯解不是找挨罵呢嗎?
不過,他也被其弄煩了,權(quán)且先應(yīng)付答應(yīng)下來,畢竟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干掉楚昭兒。
……
回到太子府,錢羽喚來管家吩咐讓他快速調(diào)查出來關(guān)于楚昭兒的一切信息。
管家應(yīng)了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錢羽又來到自己的書房。
打開了鑲有纏枝花卉紋的小書柜,內(nèi)里裝著一只漆黑的書匣。
錢羽打開書匣取出里面的紙箋。這些紙箋記錄了與他有金錢來往,權(quán)錢交易的所有官員的信息。是他的命根子,也能要了他的命。
太子錢羽仔細(xì)地翻找著有關(guān)幾年前楚思冕的罪案,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那件案子的當(dāng)事人大多都已經(jīng)死了,只有一個叫穆端方的還活著。
錢羽知道這是個關(guān)鍵人物,他和秦霄賢一樣深知此案底里,若是被楚昭兒找到此人可就壞了。
必須得率先找到他。
太子跟著叫來貼身侍衛(wèi)徐忠,說道:“你幫我調(diào)查一下穆端方如今在何地任官?再取瓶鶴頂紅給我。”
鶴頂紅乃是劇毒,徐忠聽了十分詫異:“太子您要鶴頂紅做什么?”
錢羽陰惻惻道:“除掉兩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