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五)
大蟒面貌看著挺陽剛偉岸,頗有大丈夫的氣勢,沒想到故友相逢,竟淚眼汪汪一副小兒女做派,和一眾或人形或獸身或半人半獸的妖修們抱在一起,沒完沒了的訴說著。
易煒等人遠遠看著,甚為稀奇。有些人形的妖,約莫是一些外形可愛的獸類修成,模樣倒還賞心悅目,著裝卻很不講究,連齊齊整整都夠不上,真真是衣不蔽體。那些獸形的,或趴或蹲,若不是嘴里嗷嗚咕嚕在與人交流,還只當(dāng)是誰養(yǎng)的寵物。最怪的還是那些個半人半獸的,人首獸身,獸首人身,等等形狀,看著很是違和。
那些妖們嗓門洪亮,說的話隔老遠都能被聽得清楚,于是易煒等人得知了他們的悲慘經(jīng)歷。近些年有許多人修進入劍南道,到處捕殺妖修,無論諸位高低,但凡結(jié)了妖丹的便不會放過。妖修大多獨自修行,等人修捕殺妖修的消息傳開,劍南已經(jīng)有許許多多妖修慘遭屠戮。
妖們開始避往南域,想借南域天然的阻隔來擺脫捕殺者,豈料他們并沒有躲過,捕殺者竟然早已進入了南域,且殺了好幾個修為高深的妖,比如大蟒的老婆小蟒。好在南域地勢復(fù)雜,能叫他們躲的好一些,不至于很快被人捕殺,但他們?nèi)匀粌?nèi)心惶惶不可終日。直到到前不久,閉關(guān)的妖祖被意外驚醒,打退了捕殺者,又將他們帶到南域圣地,這才使他們內(nèi)心平穩(wěn)起來。
“妖祖要是早些醒來就好了,小花就不會死了。”一只金錢豹妖啜泣著說道。
另外一只妖嘆口氣:“是呀,但愿妖祖暫時不要閉關(guān)了?!?p> 大蟒搖搖頭,說道:“妖祖年紀大了,不閉關(guān),會累的?!?p> 妖們便不說話了。
易煒捅了捅佩蘭,悄悄的說道:“哎,你說那妖祖得有多少年份了?”
佩蘭仰頭算了算,說道:“沒三千也得有兩千五了吧!”
易煒驚訝之極,說道:“那若要是入藥,得——”
“慎言!”榮卉立即打斷他。
是的,如今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妖祖是一棵修行有成的何首烏。
瀚云真人與和鍵一起,在何仙人獨居之處與他商談。這里是南域最南的地方,一條奔騰的江水回環(huán)曲折的穿行,似乎將這里與整個南域隔絕開來。何仙人又下了禁制法陣,若無人帶領(lǐng)是進不來的。且也沒有了那許許多多的何首烏做陣法之基,陣法的設(shè)置渾如天成,一時之間瀚云真人也找不出漏洞。
何仙人嘆道:“我生在土里長在土里,修行也在土里,是以對我來說,化成原形埋在土里閉關(guān),是最快速也是最舒服的修行方式了。那些妖們在心里埋怨我,沒有及早醒來護佑他們,哎,我能如何呢?當(dāng)時也沒人喊我呀!”
瀚云真人默不作聲,和鍵接著說道:“這的確怪不得仙人,一切都是緣法注定,強求不得?!?p> 何仙人面色好了一些。
瀚云真人問道:“仙人下一步如何打算?難道一直龜縮在這一方結(jié)界里?”
何仙人搖搖頭,說道:“我的胳膊被那人拿走了,我要把它取回來?!?p> 和鍵心想,你這新的臂膀已經(jīng)長出來,還要斷掉的那個做什么?
何仙人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看了他一眼,便說道:“那畢竟是我身體一部分,于修行者有極大的助益,若是被人吃了,不但能凈化肉身提升修為,且還將與我有了牽連,便是我塵世糾葛,很不利于我日后的飛升?!?p> 若吃了何仙人的一塊肉,便差不多成了他的血脈傳承,待到何仙人飛升之際,上界評定功德,也會將子孫的算進去,若子孫犯下罪孽,飛升的人便會受牽連。受天罰事小,不能飛升事大。是以修仙者大多不婚不育,即便陰陽雙修,也不會留下子孫。
“我也在找無名,怎奈一籌莫展?!卞普嫒祟H為沮喪。
何仙人面露難色,說道:“我與我那斷臂原先是有些感應(yīng)的,我可追著那股感應(yīng)來找到他,可是這些日子我一直忙著安頓劍南這些幸存的妖,便錯過追拿那歹徒的時機。這兩日我已經(jīng)感應(yīng)不到我的斷肢了,大約是被吃掉了?!?p> “仙人不是說吃了斷臂便與你有了牽連,怎么會感應(yīng)不到呢?”和鍵問道。
“斷臂融入血肉,很快便被血肉吸收煉化,我自然無法感應(yīng)。至于與我的牽連,那也許面對面才能感知得到,譬如父母親緣,總不能隔著萬水千山便能知道那端站著的是父是母,是兒是女吧?!?p> 如此說來,倒也在理。
瀚云真人略一思索,又問道:“仙人早先感應(yīng)到的斷臂在哪里?”
“天南地北到處都有,上一次感應(yīng),那斷臂是在北方?!?p> “我欲北上繼續(xù)追查無名,但求仙人同往,襄助我一臂之力。”瀚云真人拱手施禮,言辭懇切。
何仙人有些猶豫:“萬一那捕殺者又來殺妖如何是好?這些可憐的妖嚇破了膽,需要我的庇護?!?p> “仙人放心,待出了劍南,我立即通知師門,教他們另派人手來處理劍南之事,絕不叫仙人有后顧之憂?!?p> 如此安排便是妥當(dāng)?shù)?,何仙人便不再糾結(jié),爽快的同意瀚云真人的請求。
隨后,何仙人與眾妖說了他要暫離南域之事,眾妖立即情緒激動,哇哇的說叫不休。他們剛剛安全了下來,自然不愿意庇護著離去。何仙人被吵的說不上話,也無法安撫他們,急得頭發(fā)都亂了。
“安靜!”瀚云真人猛的出手,震碎一旁巨石,場中瞬間靜默下來。他又說道:“仙人有要事暫離,你們?nèi)耘f可在這里安心修煉,我也會安排別的人來劍南守衛(wèi),防止捕殺者再度出現(xiàn)?!?p> 眾妖們面面相覷,接受了這個安排。
既已安排妥當(dāng),一眾修仙者與何仙人便準備即刻趕路離開。大蟒上前一步,說仍要與他們通行,妖祖第一次離開南域,他得去服侍。
瀚云真人并無意見。何仙人便說:“也可,不過你且不可再露出尾巴,我看著很覺得難看?!?p> 大蟒呵呵的笑道:“都聽老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