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七)
論道大會如期舉行。
大會前一日,當(dāng)今世上有名望的洞府皆如期而至,各家修士皆被妥善安置在朝陽觀各峰居所。如嶺南道圣丹坊的丹修們,他們與天書峰的弟子志同道合,便安排在天書峰茂薇園里;京畿道的濟(jì)世堂因為是皇家所建,歷來珠光寶氣,怕那邊修士們不適應(yīng)朝陽觀清修習(xí)慣,便將他們安置在天池峰會客堂,那里的設(shè)施畢竟是朝陽觀最排場的了。
云湖云波擠在人群之外,遠(yuǎn)遠(yuǎn)看見濟(jì)世堂的修士里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正是歷練時結(jié)交的那幾位,頓時長舒一口氣,又在心里將瀚云真人鄙夷了一番。
論道大會第一日,朝陽觀五位真人帶領(lǐng)各洞府的尊位御風(fēng)登上天柱峰,拜見朝陽觀先輩真人,聆聽真人們的訓(xùn)誡,再瞻仰前幾日飛升真人的清修圣地,堅固一下修仙的道心。
第二日,論道。
比試道場安排在平天臺,金和真人設(shè)了懸空針法,將各洞府尊位的座位高懸于平天臺之上,一把把紅木禪椅懸于上空,看著格外莊嚴(yán)氣派。其余修士們沒有安排座椅,皆席地而坐,在比試道場外圍成圈。各洞府修士各個鐘靈毓秀,尤其是枕月庵的仙子們,大家圍坐在一起,看著極其的養(yǎng)眼。
論道這日,修士們先一步到場,各洞府尊位們緩步而來。由金和真人帶頭,御風(fēng)而上,盤坐在空中的禪椅之上,其余尊位依次跟上。
瀚云真人的年紀(jì)在尊位里排在末等,修為也還在元嬰初期,便最后一個坐上座次。他正要御風(fēng)而起,易煒從邊上竄起來,彎腰行一個道禮,壓低了聲音說道:“瀚云尊上,云江托我問您,論道大會已開始,可否把他放出來了。”
瀚云真人停下腳步,側(cè)過臉來看了易煒一眼,那眼神里冰冷冷的,看著又冷肅的很。易煒心道:難怪云江這般怕他師尊,也太冷了點。
“他的傷痊愈了?”
易煒急道:“痊愈痊愈了,除了吃我?guī)熥鸬牡に帲颐咳找策€添了點別的丹藥進(jìn)去,他修煉又勤懇,點點內(nèi)傷,自然好的快?!?p> 瀚云真人看他的眼神又冷肅了一些,道:“你拿我徒弟試藥?”
這個罪名可太大了,易煒連忙擺手,道:“絕無此事!我都是征詢過師尊同意才給云江師弟用的!”
瀚云真人豈會不知丹修們什么脾性?目下不好與他計較,便放下這一招,道:“你去知會他,劍道比拼之日,我自會放他出來?!?p> 說罷,足尖點地御風(fēng)而起,直往自己的座位飛去。易煒心道:可憐的云江師弟,又要抓心撓肺的急上幾日了。
尊位們坐上座位,修士們也全部到場,各洞府派出的論道辯手也走上平天臺中央,論道大會第一日的論道比試便開始了。
各洞府尊位皆會出一道論題,現(xiàn)場用道力書寫于符紙上,而后符紙亂飛于半空,不辨是誰人所寫,辯手們各施本領(lǐng)去爭搶,前三人所得的便是此次論題。
朝陽觀和鍵得第一道論題:論道為何物。
濟(jì)世堂承風(fēng)得第二道論題:入道為何。
枕月庵螢夢得第三道論題:論人欲與修仙之關(guān)系。
論題出,尊位們不動如山,修士們竊竊私語,辯手們開始思慮如何論答。
易煒對于論道一事無甚興趣,今次給的題也乏味的很,他便悄悄起身,悄悄退出了平天臺,直往天書峰而去。
云江見他回來,幾步來到結(jié)界邊上,急道:“師兄,你可見著我?guī)熥???p> 易煒嘆了口氣,道:“見是見了,話也問了?!?p> “他怎么說?”
易煒露出一副頗為同情的表情,道:“他說要到論劍那一日才發(fā)明出去?!?p> 云江面色頗為難看。
易煒心有不忍,勸解道:“你也莫要太著急了,也就兩三日的功夫了?!?p> 云江的急迫易煒怎么能懂?他道:“我怎能不急!我?guī)熋貌恢凰P(guān)在什么地方,這些日子也不知怎樣凄慘度日,每每思之,我都心急如焚!”
莫說易煒不懂,整個朝陽觀的修士都不懂,不過是幾日苦修,哪個修士沒經(jīng)歷過?怎么到了他云江的師妹就成了凄慘度日呢?苦修苦修,不就是以苦來鍛煉肉身堅固道心,并達(dá)到快速增近修為的目的?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其實你多想了,不過就是被罰罰閉關(guān),稀疏平常的事嘛!”
“我?guī)熋媚菢庸郧煽蓯郏?zé)罰我也就算了,師尊怎么忍心也責(zé)罰她!”
易煒無言以對,甩著袍袖便要離開,云江在他身后喊他再去向自家?guī)熥鹎笄笄?,也不知有沒有聽見。
卻說風(fēng)笑笑被禁在山野里,日子過的的確凄慘。
這幾日山間多雨,山洞外面總是濕漉漉的,山洞里也潮濕的很。風(fēng)笑笑的道髻被樹枝勾散了,又被雨水打濕,粘得一縷一縷。雖說她可以用道力把濕氣蒸干,但贓污卻是去不掉的,仍舊是邋遢的很。道袍也是又破又臟,無可替換。若是云江見了,沒準(zhǔn)都認(rèn)不出這是自家可愛的師妹了。
一點吃的都沒有,風(fēng)笑笑只好被迫辟谷。餓到第三天,金丹終于緩緩轉(zhuǎn)動,自發(fā)催動道力來滋養(yǎng)她的肉身,她終于好過了些,不再餓得頭昏眼花。
下雨的時候她窩在洞里打坐,雨停的時候便去打理洞府。既然在此間禁閉,她便將這結(jié)界之內(nèi)當(dāng)成自己的洞府,總要打理得適合自己居住才好。
她劈了樹枝做了簡易的工具,在洞外撅了排水溝,又拓了一條通往結(jié)界的小徑,亂七八糟的雜草灌木給整理了一下,至少不會絆到她,或是掛了她的袍子和頭發(fā)。她還挖了一處半米深的坑,連接著排水渠,幾日下來積了好些雨水,沉淀以后,浮面的水居然清澈明亮,至少可使她凈手浣面。
洞外這一小塊地還挺平整,全是厚實的泥土,不像迎真峰,處處是嶙峋的石頭。風(fēng)笑笑抹去滿手的泥,四下看了看,很是滿意。
“可惜沒種子,不然我可以種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