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大部隊又開始前進(jìn)，昨日的事情似乎未曾發(fā)生。
死氣沉沉。
從大明宮出來，所有人臉上都是沉重的表情，士兵們拖著手中兵器，如果真有敵人，必敗無疑。
“休息！”
一聲令下，所有人在馬嵬休息。
“陛下口渴了吧，喝點水?！?p> 皇帝結(jié)果高力士遞過來的水壺，正準(zhǔn)備喝，軍隊里面吵鬧起來。
“不走了！老子不走了！”
“老子也受不了！”
士兵們開始發(fā)泄，一時之間，大軍嘩亂。
盤桓六個人將皇帝圍起來，緊握兵器。
如果這些士兵們突然造反，六個人可不敢保證能夠保護(hù)好皇帝。
仕襄稍稍靠近盤桓，師兄學(xué)武時間尚淺，有什么事情得多照應(yīng)著。
“怎么回事？”
高力士問正往這邊來的陳玄禮，皇帝也眼巴巴地望著他。
陳玄禮過來就跪倒在地。
“陛下，叛逆造反，以楊國忠為借口，而楊國忠本就是個奸臣，現(xiàn)在卻還要保護(hù)他，士兵們很不滿意，為了社稷，為了平息眾怒，還請陛下處置楊國忠這些奸邪?！?p> 說完，陳玄禮連連叩頭。
“這，這……”
楊國忠不足為惜，只是，將自己的過錯全部推給一個人，是不是~~
“陛下，楊國忠造反了！”
一個小太監(jiān)跑過來，很是著急。
“怎么回事？”
“啟稟陛下，楊國忠……宰相大人造反了，正和吐蕃奸細(xì)謀劃?！?p> 皇帝咬了咬牙，狠狠道。
“將楊國忠就地正法！”
就連單純的仕襄都不相信楊國忠這時造反，皇帝真的就會信嗎？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為此高興。
楊國忠早已經(jīng)被軍士們圍起來，幾個倒霉的吐蕃使者已經(jīng)躺在血泊當(dāng)中，多嘴的魏方進(jìn)也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軍士們屠刀高舉著，只是礙于他的地位。
楊國忠一臉慘白，這個時候，他只能希望皇帝和貴妃還可能保護(hù)自己。
“皇上有旨，將楊國忠就地正法?！?p> “皇上有旨，將楊國忠就地正法。”
“皇上有旨，將楊國忠就地正法。”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多。
楊國忠閉上了眼，還來不及回想過去，已經(jīng)身首異處。
“楊國忠死了！”
“楊國忠死了！”
這么幾天，第一次見到眾人如此高興。
馬嵬一房間里，幾個宮女正在服侍楊貴妃。
外面吵鬧的聲音傳到里間來。
“娘娘，楊大人被陛下處死了！”
查探情況的宮女回稟。
“嗯，知道了！”
楊貴妃不喜也不憂，仿佛這些都和自己無關(guān)一般。
“幫……幫我打扮起來。”
還是用“我”自稱更舒服。
現(xiàn)在是打扮的時間嗎？可是貴妃已經(jīng)如此吩咐，只好照辦。
從皇宮里出來的太監(jiān)宮女并不多，楊貴妃就帶了好幾個，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全部帶著，雖然這幾天皇帝都沒有看過她，她依然日日打扮。
宮女們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娘娘，高大人來了！”
“你讓他稍微等等?！?p> 她的妝還沒有補好。
“娘娘，奴才奉陛下旨意給娘娘送來此物。”
高力士并沒有等待，直接就進(jìn)來了。
那是一條白綾，宮女們嚇得手腳都亂了。
“那是給我的東西，你們怕什么？繼續(xù)畫。高公公，只還有眉沒有畫好，可不可以再等我一等？”
她說得那么冷靜。
高力士并沒有催促，就那么一會時間而已，他站在一邊等待。
宮女手在發(fā)抖，怎么畫都畫不好。
“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p> 宮女們趕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楊貴妃拿起眉筆，銅鏡里這個人是誰呢？哦，是自己，是慢慢老去的自己。
“我來幫你畫吧！”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這人說話干脆，不像宮中之人。
“你是誰？”
“我叫仕襄?！?p> 剛才皇帝要賜死楊貴妃時她就在皇帝身邊，聽說楊貴妃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她忍不住好奇，偷偷跟著高力士過來，剛才一直在房頂觀看，也沒等楊貴妃同意，她已經(jīng)拿過眉筆。
高力士竟然也沒有阻止，反而到門外去了，仕襄這個武林高手在，楊貴妃想逃也逃不了。
“你好美麗！”
仕襄有什么說什么，楊貴妃長得本就好看，再加上養(yǎng)成的高貴氣質(zhì)，為之傾倒的又何止是男兒呢？
“小姑娘，你也很漂亮！”
仕襄至少也是五官端正，又正值芳華，一臉自信，怎么不漂亮呢。
“娘娘……”
“叫我姐姐吧！”
難得這個時候還有個小妹妹在身邊說話。嚴(yán)格來說，仕襄叫她阿姨都是可以的。
“姐姐，”仕襄倒也不客氣，“姐姐，你怪皇帝嗎？”
仕襄太年輕，什么都能問，什么都敢問，如果不是盤桓在，她甚至?xí)|(zhì)問皇帝。
楊貴妃倒也不介意，反而感覺親近。
“陛下也有他的難處，況且，落到如此地步，我也脫不了關(guān)系，”她的眼中出現(xiàn)一絲哀傷，“其實，在叛賊造反那刻開始，我就該死了。”
“一個國家的興亡怎么能夠讓女人承擔(dān)呢？”
仕襄想起就生氣，現(xiàn)在一切是皇帝自己造成的，他不理朝政，任用奸邪，現(xiàn)在有難，為了自己竟然將自己的女人推出去。氣得她停下手中動作。
楊貴妃輕輕拍拍她的手，提醒她繼續(xù)。
“這與國家興亡沒關(guān)系，妹妹，等你找到一個心愛之人就會明白我心的！”
她臉上竟然帶著幸福。
“妹妹，你有喜歡的人嗎？”
突然被這么問，即使是仕襄，臉也會紅的。
“不知道?！?p> “哦，那有沒有誰是你想無論怎么樣都要保護(hù)的呢？”
“你說師兄呀？別看他武功不高，真遇到什么，他肯定會優(yōu)先我的?！?p> 說到這里，她挺高興的。還記得每次犯錯，盤桓總是主動陪她守法。她不開心，即使勸不了也會陪在自己身邊。那次遇到毒蛇，明明他也很害怕，卻擋在自己身前。
少女心思。
想當(dāng)年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話是說不完的，眉卻是很快就畫好。
“謝謝你，在最后時刻還能有你這個妹妹陪著我，真的無憾了！”
說著，她起身拿起白綾。
仕襄看著，只能看著，她知道這個姐姐已經(jīng)有死的決心。
楊貴妃試了好幾次，終于將白綾穿過橫梁，打好結(jié)，將脖子套進(jìn)白綾，往門口看了一眼，蹬開凳子。
她說自己沒遺憾了，但是仕襄知道，她還有遺憾，她遺憾最后沒能再見到皇帝一眼。
高力士站在門外，一直等著，聽見板凳倒地聲音，許久不愿進(jìn)去。
“貴妃娘娘已經(jīng)死了，”仕襄眼力泛著淚光走出，明明才剛剛認(rèn)識，明明并不了解她，怎么就為她悲傷呢？
回到盤桓眾人身邊，二話不說，狠狠掐了盤桓一把。
“如果你敢那樣對我，我會讓你好看的。”
盤桓一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