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戴長景始終在想邵棟那個笑容,邵棟自小和邵宜相在外祖家長大,聽聞兄妹兩脾氣一樣驕縱任性,尤其是邵棟,從小無拘無束,更是一點虧也吃不得。他是第一個讓邵棟吃虧的人,依邵棟的孩子脾氣,定不會輕饒自己。
正想著,戴長景突然看見沐峰走進百寶齋,他跟著走了進去,看見沐峰正在挑選柜臺的古董花瓶,沐峰聽聞聲響,回頭看見他,道:“正好,你眼光好幫我看看。”
“你向來不喜歡看這些東西,怎么今天倒是親自來挑選?”戴長景笑道:“倒也怪了,今天竟是一個接一個轉性。”
“你也知道我在東巷置了間宅子,我聽蓁兒說她喜歡這里的東西,就想買些東西回去裝置。”沐峰皺眉看了看兩只手上的花瓶,“不過我看這兩個花瓶沒有什么不一樣的,也不知她喜歡哪個。”
“你與其費神,不如帶上六小姐一起來挑選。”
沐峰點頭,“也是,還是讓她來選吧?!?p> 戴長景輕笑,環(huán)顧店內四周,忽的看見一個白瓷粉蝶花瓶,戴長景叫人拿下花瓶,還沒放到他手上,沐峰已接過花瓶,笑道:“這個花瓶精細漂亮,蓁兒一定喜歡,還是你眼光好?!?p> “這是我送給酌姑娘的,六小姐的你自己挑?!贝鏖L景從沐峰手中拿過花瓶,讓老板把花瓶好生包起來。
“對了,說起酌姑娘,今日我去見舅舅的時候見到她了,她跟我說的話很奇怪?!便宸逦Ⅴ久碱^,“她說謝我?!?p> 戴長景忙一把抓過沐峰的胳膊,緊張道:“你怎么回她的?”
“我也不知道她謝我什么,我直接問她,她反而不說話,回了院子了?!?p> “你……”戴長景氣道:“她謝你,你應下就成,何必去問清楚。”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沐峰緊盯著他,道:“你又做了什么?”
戴長景無奈搖頭,“我替你送了身衣服給酌姑娘?!?p> “你要送衣服就自己送,何必說是我送的?!便宸謇涞芍?,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何必畏畏縮縮,弄虛作假。你給我說清楚,還打著我的旗號做了什么事?!?p> “我身體才剛好利索,你別再讓我頭疼了。”戴長景揉了揉頭,“我不這么說,酌姑娘肯收下那身衣服嗎?”
“她不肯收你就騙她?為了身衣服你就口無遮攔,你……”
“我還不是為了你?!贝鏖L景十分正色的望著沐峰,“你和酌姑娘相識以來,可有送過她一份禮物?怎么說,她也算是你師妹,叫了你那么多聲師兄,還處處幫我們度過難關,你倒好,給了人家一份雪靈芝就算了了。”
“的確是我疏忽了。”沐峰面帶愧疚,“這樣吧,這個花瓶我來付錢,權當我送給酌姑娘的?!?p> 沐峰說著就要付錢,戴長景搶先一步把銀票塞到老板手上,“花瓶是我挑的,你要送,自己重新選一個?!?p> 戴長景氣憤的拿過禮盒就往外走,沐峰跟上他,不解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氣了?!?p> 戴長景更加不解,“我真不知六小姐看上你哪一點,木頭一個?!?p> “又胡說什么?!便宸宓溃骸拔艺性拞柲?,前幾日你怎么讓小二把賬單遞到了將軍府,邵棟被他爹好一番責罵,蓁兒讓我提醒你,他五哥可不是好惹的,遲早找你算賬?!?p> “邵棟年少輕狂,又一直隨心所欲順風順水。不讓他吃個虧受個教訓,永遠心氣高,性子烈?!?p> “年少輕狂,隨心所欲?!便宸逋虼鏖L景,“也只有你知道該怎么應付他了?!?p> 二人回到戴府后,房門下人一路從大門口跑到戴長景面前,抹著額頭上的汗道:“少爺總算回來了,不得了了。”
戴長景和沐峰俱是一驚,忙問:“怎么了?”
“邵二爺來了,一定要見酌姑娘。已在后院里鬧了半天了,這可怎么辦啊?!?p> 戴長景和沐峰快速來到后院時,邵?正指著攔著他的守衛(wèi),怒道:“長景都不敢攔我,你們敢攔我。我告訴你,今天你們不讓我見到酌姑娘,我就不回去了。還有你們表少爺,那可是我妹夫,你們再敢攔我,我就不讓我妹妹嫁給他,到時候看他會不會把你們身上瞪出幾個窟窿眼來。”
“二哥怎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p> 戴長景笑著上前拉他,邵?卻一把抓過他的胳膊,指著前面的人道:“你家少爺都回來了,你們趕緊撤了。”
邵?說著就拉著戴長景朝映蓮小院走去,戴長景拉住了他,讓守衛(wèi)離開后,對邵?笑道:“二哥急匆匆的找酌姑娘,是有什么急事?”
“拜師?!鄙?提了提手里的禮盒,“拜師禮我都準備好了?!?p> 沐峰開口道:“邵二哥你有所不知,酌姑娘曾向她師父發(fā)過毒誓,一輩子都不會收徒?!?p> 戴長景一怔,為何她會發(fā)這種毒誓。邵?為難的搖了搖頭,隨即又喜道:“也無妨,那我就和酌姑娘結拜兄妹,兄妹之間探討醫(yī)術總不違背她的誓言吧。”
“這……”
“這也不太好,這樣酌姑娘就比我小了一輩,太不尊重她了。”邵?皺眉想了想,突然拍掌道:“還是我認她做干娘吧。”
“二哥?!贝鏖L景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他的異想天開,“無論你想做什么都要經(jīng)過酌姑娘的同意,不是你在這里想就行的?!?p> “對?!鄙?放開戴長景的胳膊,轉身去抓沐峰的胳膊,道:“你去幫我和酌姑娘說說,你是他師兄,她一定聽你的。”
“邵二哥,你別為難酌姑娘了,酌姑娘有自己的苦衷。”
“你都沒和去她說,怎么就說我為難她了?”
戴長景突然想起一事,疑惑道:“馬上就要六月了,正是圣上每年閱兵的時候,此刻你應該營中,為何會在此?”
“說起來,還是老五有本事。”邵?笑道:“本應是我留在軍營的,也不知老五使了什么辦法,竟說動了邱太醫(yī),他替我留在了軍營?!?p> 戴長景總算明白邵棟最后那句話的意思,邵?出了名的難纏,被他纏上,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清凈的。
邵?催促著沐峰,“你趕緊去和酌姑娘說,看她是想當我干娘還是干妹妹。”
沐峰正色道:“邵二哥別為難酌姑娘了,無論如何,酌姑娘是絕不會傳授任何人醫(yī)術的。”
邵?大氣,指著沐峰鼻子罵道:“酌姑娘不教我醫(yī)術,你就別想見我妹妹了?!?p> “你說什么……”邵宜相突然出現(xiàn),氣鼓鼓的上前拉過沐峰到身后,對著邵?氣道:“攔著你不讓你見酌姐姐的是戴長景的人,你拿沐峰撒什么氣。”
邵?把邵宜相拉到自己身邊,低聲道:“我是你二哥,你得幫我?!?p> 邵宜相更氣,“我還是你親妹妹呢,你拿我的婚姻大事要挾。”
邵?輕聲道:“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再說,現(xiàn)在讓我見到酌姑娘最重要?!?p> “你就鬧吧,我來之前已經(jīng)讓玉成回去告訴二嫂了,她馬上就到了?!鄙垡讼嘌谧煜蛏?輕聲道:“你為了見其他女子這般鬧騰,看她是先揪你耳朵還是先扯你頭發(fā)。”
“你……胳膊肘往外拐。”邵?提著手中的禮盒,氣急敗壞的就往外跑。
邵宜相拉過沐峰的胳膊,幫他捋平被邵?抓的褶皺的袖子,冷冷瞪了眼戴長景氣道:“你看吧,好端端的偏要惹我五哥,他現(xiàn)在在太子府抽不了身,只能讓二哥來找你麻煩。等他得空了,有的是你麻煩?!?p> 戴長景感激道:“多謝六小姐幫我解圍。”
“我才不是幫你?!鄙垡讼嗵ы搜坫宸?,道:“你若有事,沐峰又得難過了。”
沐峰微微拉了拉邵宜相的袖子,邵宜相不悅道:“本來就是,我五哥脾氣不好,連我都不敢惹他。你去惹他干什么,對你又沒有好處。三十兩銀子對你大公子而言算的了什么,非得鬧到我爹那里去。那天我五哥被我爹罰了一宿,三哥又回南京了,我娘傷心了一晚上?!?p> “蓁兒,長景也有他的理由?!?p> “你總是幫他?!?p> 邵宜相氣憤的扔下他的胳膊,轉身就走,沐峰急忙追了出去。邵宜相憤憤的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海川流,沐峰擠過人群,握上她的手,道:“你別生氣了?!?p> 邵宜相甩開沐峰手,氣道:“我本就喜歡生氣,你第一天認識我。”
“其實長景是故意的……”
“我知道?!鄙垡讼啻蟛较蚯埃八椅甯缒晟俨恢旄叩睾?,特意讓他吃個虧,磨磨他的心氣?!?p> “原來你都知道?!?p> “他要磨五哥心氣什么時候不行,非得挑這個時候?!鄙垡讼啻髿獠灰眩斑@些年我娘苦的很,三哥離家八年終于回來了,她好不容易臉上有了笑容。可是四哥……之后三哥也回南京去了,總算五哥留了下來,我娘能有點安慰??墒谴鏖L景,為了三十兩把事情捅到我爹那里,我娘既傷心又自責,怪自己教子無方,哭了一晚上?!?p> “邵棟在太子府當差,太子府不比其他,更要謹言慎行……”
“你是來跟我說這些大道理的就不要再說了,我自小刁蠻任性,不講理的?!?p>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便宸逦丈仙垡讼嗟氖?,柔聲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