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獸館東邊的一處高地上建了座高臺,臺上有座沉香亭,亭中視野開闊,可俯看整座珍獸館。
蘇淺帶著靜笙爬了長長的階梯,才登上了這座沉香亭。
“阿淺……”靜笙特委屈地看著蘇淺。
“怎么了?”看這小模樣委屈的。
“你剛剛干嘛不讓我跟那些人辯到底?”
“那些人,你說再多都是沒有用的?!碧K淺看著臺下的人來人往,“她們會以道德的名義,去指責攻擊別人。在她們眼里,她們高高在上,是在替天行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們自己從高處跌落,才能感同身受。”
“跌落?”靜笙有些聽不懂蘇淺的話。
怎么跌落?
靜笙心里疑惑,還沒問出口。便聽見一聲巨響,麋鹿那邊,不知出了什么事,圍籠被打開了門。麋鹿得了自由,不知為何發(fā)起狂,在珍獸館中暴走了起來。所到之處,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侍衛(wèi)們聞訊而來,但那麋鹿畢竟是御賜之物,他們只敢活捉,沒人敢下死手。
以至于,受了驚的麋鹿更跑得瘋狂了。
到處亂竄的賓客中,少年們還好,那些貴女命婦們全慌了神,將身邊的人當成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管是誰,有好幾個直接往旁人的身上掛。
靜笙眼尖,還看見剛剛說要是她掉水里被男子救上來就找根繩子吊死的那個貴女……真的掉進珍獸館的人工湖了。
“阿淺……”這是你做的?
“覺得本宮過分了?”
看著靜笙這張和羽弗紇紇相像的臉,蘇淺真怕她下一句話是“她們只是欺辱與我,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她們?”
還好靜笙只是搖搖頭,“中原有位圣人曾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自當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蘇淺很有默契地接了下一句。
“嗯!靜笙點頭表示贊同,“所以!沒有拍手叫好的我已經(jīng)很善良了。”
蘇淺莞爾,倒是個愛憎分明的小家伙。
“可是你這樣搞……大長公主會不會生氣???”靜笙擔憂地問道。
在人家的地盤搞得驚天動地,不是在打主人家的臉嗎?大長公主還不得恨死阿淺?
“放心,”蘇淺揉揉靜笙的小腦袋,“若無姑祖母的同意,本宮也絕不會在泠苑如此行事?!?p> “?”靜笙驚訝,大長公主居然會同樣阿淺這么搞?
似乎看出靜笙的疑惑,蘇淺開口解釋道,“世人都知道,大長公主婚姻幸福,與駙馬相濡以沫三十多年,兒孫滿堂。但他們不知道,姑祖母是二嫁?!?p> “二嫁?”
“大寧未建國之前,姑祖母有過一段很短暫,很不堪的婚姻?!?p> “不堪?”
蘇淺點了點頭,“不堪到姑祖母從不愿提起這段婚姻。今日宴席之上,這些人大談女德,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著女子不得二嫁,要以夫為天,再怎么痛苦也得忍著。她們一開始就把姑祖母得罪得死死的,還不自知?!?p> “所以這是大長公主默許的?”
蘇淺沒有否認,也沒有告訴靜笙打開四不像圍籠的人,是君曦
眾人皆知,京都才子十有六七,都是長樂公主的藍顏知己,公主府還養(yǎng)了一群俊美絕倫的門客,說難聽點,那些都叫面首。她們在君曦面前說女德,本就是在打君曦的臉。
大寧長樂公主向來是有仇必報,又怎么會放過她們。
她們自以為在大長公主的地盤,又有道德禮法為武器,君曦自不敢放肆。
可她們忘了,現(xiàn)在的君曦早已生無可戀,還有什么是不敢的!
她們把大寧最尊貴的兩個公主都得罪狠了,蘇淺只需要在旁邊加把柴,便能看著這把火越燒越旺!
法不責眾嗎?
那就讓所有人都跌落到淤泥里!
本宮自要看看,這些站在道德之地,高高在上指摘別人“不潔”的人,陷落到同樣的境地,又是怎樣的一副面孔?
“阿淺在想什么?怎么如此入神?”
“沒什么?!碧K淺對靜笙笑了笑,她并不想這些宮廷的彎彎道道讓這個單純的孩子知道。
看著高臺下已恢復秩序的珍獸館,蘇淺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咱們也該回去了?!?p> “要回去了嗎?”
“她們剛剛那樣欺負你,本宮給你出氣,可好?”
太子妃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如春風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