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天宮?”一旁的荷香疑惑開口,“楊大哥,你姓楊,如何又說自己是孫大圣?”
楊愈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哈哈,這可是個很好聽的故事,以后慢慢講給你聽?!?p> “楊兄弟要講故事?那太好了,先吃飯吧,邊講邊吃。你可說大聲些,我和清兮在后堂才好也能聽著?!?,楊兄弟你又給我們帶糕點回來了?我們哪吃得了這許多。呵呵,楊兄弟就是比二郎更細(xì)心些?!彼俜蛉硕酥粋€案盤從后堂出來,案盤上放著兩個菜一碗飯。這些天來,都是楊愈和水致遠(yuǎn)在第二進(jìn)的飯?zhí)贸燥?,水清兮、水少夫人和荷香在后堂吃飯,兩處中間隔著一堵木墻。
楊愈說道:“來不及了,等我回來再吃?!憬悖靶┤瞻萃心銕臀腋牡囊屡?,改好了嗎?”
水清兮點點頭:“改好了,按你那要求改的。真不知你怎么想出的怪點子,雖說怪是怪了些,但這個時節(jié)穿著,確實涼快許多?!?p> 楊愈笑道:“那就拜托姐姐給小弟取來,我有正事著急去做。”
水清兮白了他一眼:“你先吃飯,我進(jìn)去拿。不管去做什么正事,也得先把飯吃了?!?p> 楊愈看水清兮只是含笑斜睨著自己,只好坐下吃飯。水清兮這才往后堂邁步。
水少夫人笑望了兩人一眼,也回轉(zhuǎn)后堂去了。
荷香見兩位女主人進(jìn)去了,靠近楊愈低聲說道:“楊大哥,你的衣袍,小姐也試穿了。她說按你的要求改了之后,可真好看。小姐也裁了布料,做了一件跟你那件一樣的衣袍,說是要給自己穿?!?p> 楊愈正在囫圇吞棗的吃著,口齒不清的回應(yīng):“唔……你家小姐試穿我的衣服?”
“是啊,小姐說除了長了些,胸前緊了些,不然倒是真好看。”
楊愈聞言,一口飯差點噴了出來。
荷香怕他嗆著,趕緊給他倒了一碗水:“小姐說楊大哥你真不會持家,要想穿新衣袍,也不必去買啊,裁些緞子回來讓她做,不是更省錢嗎?”
楊愈搖頭笑了笑,繼續(xù)胡亂扒著飯菜。
荷香到對面坐下,撿起一塊白云糕吃著:“對了,楊大哥,你那衣袍的腰帶上縫了一塊玉佩,你可知這玉佩是哪里來的?”
楊愈停下筷子,疑惑道:“玉佩?莫不是你家小姐的?”
荷香連連點頭,笑道:“是啊是啊,那可是老夫人給小姐留著的。小姐說,這么好的衣袍,怎能沒有玉佩?又說楊愈楊愈,是該配個玉才好?!?p> “荷香,你說些什么呢?還不快進(jìn)去吃飯。”水清兮正從內(nèi)堂出來,聞聽到個“玉”字,趕忙急走幾步。
荷香吐了吐舌頭,將糕點包好,就要往內(nèi)堂進(jìn)去。
水清兮見狀,又急急說道:“回來,你怎的將我一人留下?去把燈點上?!?p> 荷香嬉笑著說了聲“是”,轉(zhuǎn)身將桌上的燈燭點上。
楊愈方才已幾口將飯碗一掃而光,這時見水清兮捧著一襲衣袍出來,趕緊站起身來:“多謝姐姐。”
水清兮笑著輕哼了一聲:“哼,看你每日給我們帶糕點的份上,我才順手幫你改一改,有什么好謝的?!闭f著,將手上衣袍放在椅背上。
楊愈微笑不語,取過衣袍進(jìn)了旁邊廂房換上。
楊愈為了他的商業(yè)計劃,前些日子,便花了大價錢在衣袍店里選了一件圓領(lǐng)黑緞長袍。這長袍做工精良,胸前還繡了一團(tuán)繁復(fù)的云紋。只是夏天穿著,實在是熱了些,他見店里有涂漆的黑紗,便裁了黑紗,拜托水清兮將袖子改成黑紗的收口箭袖。又拜托她改了一件無袖的白色汗衣。好在衣袍緞面和涂漆黑紗都是黑色,即便袖子改用黑紗制成,整體感覺也不會突兀。而且這黑紗是涂漆的,有些硬度,做成袖子,又還能保有形狀,不至于軟塌塌的。
楊愈換上衣袍,系上腰帶,果然看見腰帶正中縫了一塊雕龍刻鳳的白色方形玉佩。他輕輕撫著這溫潤玉佩,心頭感覺有些異樣。
他出神片刻,再戴上無翅硬質(zhì)烏紗幞頭。這幞頭是前低后高的臺階型,前有半圓頂,后有弧形后山,整體簡單大方,再無多余紋飾。楊愈見這黑紗幞頭還縫上了一根紅繩,不禁感嘆水清兮的心細(xì)。
楊愈頭發(fā)已經(jīng)長出,只是還不夠長,無法梳起發(fā)髻。沒有發(fā)髻便無法固定住幞頭,水清兮便在幞頭上縫了系帶。這系帶用紅絲線編織而成,從幞頭的前頂后山交界處繞過,再從幞頭兩側(cè)垂下,便于楊愈將幞頭用這紅繩在頜下打結(jié)系好。
挑這紅色或許只是她的無心之舉,但即便楊愈是個男子,也感覺這紅繩在一身黑中,起到了點睛之筆的效果。
水清兮的心細(xì)之處,還有一處,便是她見這袖子改成箭袖之后,這身袍子便沒了袖袋,于是她縫了一個刺繡蘭花的青色佩囊,這佩囊兩寸多不到三寸的大小,口子可用拉繩縮口,拉繩又正好可以掛在腰帶上。除了這個佩囊,又還有一個更小一些的刺繡紅梅花的青色香囊,香囊中不知放了什么香料,隱隱散發(fā)著一股清香。
楊愈看見這配得正合適的佩囊和香囊,感受到了被人關(guān)心的溫暖,心中又添了幾分感激。
他整理好著裝走出房來,堂中荷香和水清兮便看見走來一個翩翩玉公子。
確實是人靠衣裳馬靠鞍,這花了大價錢的衣袍,面料、做工和繡工都是一流的。加上改成了涂漆黑紗的收口箭袖,頜下系著紅色繩結(jié),腰帶上扣著一塊方形白玉石,腰帶兩側(cè)掛著佩囊和香囊,讓他既有武人的颯爽英姿,又有文人的風(fēng)度翩翩。
荷香將他上下打量,驚嘆道:“楊大哥,你這一身打扮,可真好看。是吧?小姐?!闭f著,轉(zhuǎn)頭看向水清兮。
她見小姐微微低頭看著楊大哥的雙眼中,似要滴出水來,雙頰也如淡淡施了胭脂一般,便掩唇一笑:“特別是腰帶上的玉佩,真真是好看極了。”說完,又瞟了一眼小姐,便見小姐的臉上更加紅艷了。
水清兮瞪了一眼荷香,微微搖頭:“好在戴了幞頭,不然那短短毛發(fā),可就丑死了?!氵^來,到這坐下?!闭f著,從自己佩囊中取出一個小盒遞給了荷香:“荷香,給你楊大哥畫畫眉毛,他現(xiàn)在眉毛還不夠長,不夠顯眼,要畫一畫眉。”
原來如此,楊愈聽話的到了桌前坐下,抬起頭來望著水清兮。
荷香看到眼前的小盒,卻笑著搖頭:“小姐,荷香力氣小,怕畫不好,還是小姐你來吧?!?p> 水清兮笑罵:“胡說,畫眉哪需要什么力氣。”這般說著,卻也自行打開小盒取出眉筆。
她握著眉筆便要往楊愈眉毛上畫去,卻見眼前男子雖然端正坐著,但一雙眼睛直視著自己,兩個眼眸黑黑亮亮,直看得自己有些心慌意亂,趕忙斥道:“閉上眼睛?!?p> 楊愈乖乖合上眼瞼,片刻后突然覺得一物觸上眉頭,不禁往后仰了仰頭。
立即便有嬌喝聲響起:“不要動?!?p> 楊愈趕緊再次端正做好,不一會眉筆再次觸及眉尖,他又應(yīng)激本能的往后仰了仰。
“不許亂動,不然一會給你畫個大花臉?!?p> 楊愈嘆氣:“唉,姐姐,我也不想動??墒情]著眼睛的時候,有東西碰到額頭眉頭,我雖然心里想著不要動,可是身體自己就會躲避,這是應(yīng)激本能?!?p> “呵呵,什么應(yīng)激本能,就會瞎說。好吧,你睜著眼睛吧?!?p> 楊愈睜開眼來,頓時便有一張雪膚嬌顏映入眼簾。
只見眼前的女子發(fā)髻松蓬蓬的用一根紅綢發(fā)帶束著,發(fā)帶垂在臉側(cè),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她雙唇紅潤,鼻如懸膽,一雙水杏眼正含笑望著自己。
這樣美得攝人心魄的一張容顏,離著自己是那么近,連對方呼出的氣息都微微拂在自己臉上,不由得讓楊愈看得失神。
荷香在一旁看著兩人四目相對一動不動,便輕笑一聲:“呀,月亮怎么跑得那般快?嘻嘻。”
水清兮聞言渾身一顫,臉上升起兩朵紅云,水汪汪的眼睛斜睨了楊愈一眼,輕斥道:“呆子,不許再動了?!闭f完,捏著眉筆在楊愈眉毛上輕輕涂抹。
楊愈不敢再看她的面容,只好微微合上眼瞼垂下視線,卻又看到了不該看的山峰,趕忙閉上眼睛收斂心神。頭上的眼睛雖然閉著,心上的眼睛卻像開了,那峰巒之勢在腦海里變得越來越清晰,讓他只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過了一會,他感覺畫著自己眉毛的眉筆輕輕發(fā)顫,那顫動越來越激烈,像是握著眉筆之人已無力握住一般。他忙睜眼瞧去,便見對面的水清兮滿臉通紅,她的貝齒咬著下唇,似要把嘴唇咬出血來,那一雙水杏眼眸在自己眉毛和眼睛處慌亂的上下閃動,吐在自己臉上的氣息也越來越熱,越來越急,那握著眉筆的右手連著全身,都在輕輕顫動。
楊愈看見水清兮這個模樣,便對著她微微一笑:“多謝姐姐,畫了這幾筆就夠了?!闭f著,往后仰頭便要站起身來。
水清兮正在心慌意亂之間,便見對面的男子臉上綻開一個笑容,這樣陽光的笑臉,直晃她的雙眼,讓她像是心跳漏跳了一拍似的,不由得手上一滑,帶著那眉筆將男子眉尖畫出一條黑線。
她見了這黑線頓時羞惱更甚,立即裝出怒容:“叫你不許亂動,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把你畫成個丑八怪?!上?,快取帕子來給他擦一擦?!?p> 楊愈從佩囊中掏出一塊方帕遞了過去,正是那日在禹王寺里水清兮遞給自己擦血的帕子。
水清兮望著眼前這塊方帕,立時呆愣住了,又見方帕一角的荷花被血染得更加紅艷,只覺得心頭有百般滋味難言。
過了一會,水清兮才取過方帕,輕輕顫抖著將他眉尖多余的一筆污痕細(xì)細(xì)擦去,再將帕子折好遞還給楊愈。
楊愈笑道:“這是姐姐的帕子,一直未想到還給你?,F(xiàn)在正好,姐姐便收起來吧?!?p> 水清兮卻把頭偏向一邊,手上依然捏著帕子遞在楊愈面前。
楊愈見她如此,便不再言語,取過帕子塞回佩囊之中。
水清兮側(cè)身避開楊愈視線呼吸幾下,才又舉起眉筆繼續(xù)畫眉。
過了一會,她又感覺手上發(fā)抖,便嘆了口氣瞪了楊愈一眼:“你直勾勾的看著我干嘛?”
楊愈微笑搖頭。
水清兮輕輕一跺腳,假裝生氣:“你笑什么?不許笑?!?p> 楊愈只好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水清兮含笑白他一眼:“心里也不許笑?!?p> 楊愈聞言塌下腰來,裝出愁眉苦臉的模樣。
水清兮看他作怪,不禁呵呵笑出聲來,片刻后又作出氣鼓鼓的模樣,將眉筆扔在桌上,說道:“算了,不畫了,你就這般去吧。丑是丑了一點,也省得你老想去麗景樓尋花問柳。”
楊愈笑了笑,起身作揖道:“多謝姐姐,小弟有事在身,告辭了。”說著,作著揖慢慢后退兩步,再快速轉(zhuǎn)身進(jìn)入一個廂房抱出兩壇白酒,疾步往門外走去。
他剛跨過門檻,身后傳來水清兮的聲音:“你早些回家,莫要在外耽擱太久?!?p> 他聞聲轉(zhuǎn)頭,便望見燭臺邊的水清兮看向自己的眼眸映著燭光晶亮傳神,心中頓時一暖,便對著她微笑頷首:“我知道了,辦完事就回家?!?p> 水清兮見他在門口轉(zhuǎn)了個身就不見了人影,心中有些失落。她又對著那無人的黑漆漆門洞看了一會,才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見到桌上的糕點,便輕輕捏起一塊送入口中。她細(xì)細(xì)咀嚼著,回想著方才那一個緩緩走到面前的俊秀爽利之人,再想起方才畫眉時的驚心動魄,嘴角便慢慢浮起笑容。
正在恍惚出神之間,荷香說話聲音響起,驚得她手中最后一角糕點掉落荷葉之中:“小姐,楊大哥這樣品貌人才,真不知哪家小姐才配得上?!?p> 水清兮搓動指尖,將糕點殘渣搓去,想著荷香的這句話語,不由得皺起眉頭沉思起來。過了片刻,她才醒悟,頓時羞意上臉,瞪了小丫鬟一眼,急急收起荷葉包裹,邁步走入后堂:“哼,你這妮子,不知你滿心思的想些什么??靵沓燥埌?,再胡言亂語,小心我罰你不許睡覺?!?p> 荷香笑著吐了吐舌頭,跟在身后:“小姐才不會那么狠心呢。”
水清兮又“哼”了一聲,不再回話,走入后堂飯桌邊坐下。
等了許久的水少夫人笑望了一眼主仆二人,說道:“唉,都已經(jīng)夏天了,怎么反倒還在春天一樣。”
水清兮納悶的看著嫂嫂:“怎么還在春天了?”
水少夫人笑道:“呵呵,冬季的時候,燕子都要飛到最南邊,可是這里舊巢還在啊,這些小燕子吶,便天天思念著春天。這不,我方才好像看到兩只燕子南歸,這才疑惑如今是夏天還是春天?!?p> 水清兮在心中將嫂嫂這話琢磨了一遍,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連脖頸都紅透了。她瞟了一眼滿眼戲謔的嫂嫂,“呀”的叫了一聲,雙手掩住通紅的臉頰,俯身將頭倚在桌面上,一顆心怦怦跳著,差點就要軟到在地。
荷香一邊給水清兮盛飯,一邊說道:“夫人怕是說錯了,燕子南歸,不是都要筑新巢的嗎?”
水清兮捂著發(fā)燒的臉頰,雙腳在地上連連跺著,急得快要哭出來:“你們兩個不是好人,只會欺負(fù)我。”
龍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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