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過去。
出發(fā)那天,天還未亮,我就醒了。
金秋露重且寒,莫小野讓我多睡會,可我睡不著,便想著送送他。
在我記憶中,他從未離開過這樣長的時間。
莫小野無法,只好讓萱草給我多穿些,務(wù)必做到密不透風(fēng)。
于是,我就成了送行隊伍的焦點。
作為所有人中穿得最多最是夸張的我,在送走莫小野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趕快回阿蘭妲,免得留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剛要轉(zhuǎn)身便被一個聲音給叫住了。
“閼氏這么著急回去,可是有什么事?”
我轉(zhuǎn)身回望,一個盛裝打扮,精神抖擻的老婦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她身旁是左賢王與烏拉扎瑪?shù)热恕?p> 左賢王的眼睛用紗布纏繞著,似乎是生病了。
我低頭,“回太后,是兒媳想要回去更衣?!?p> “也是,伺候你的人也該打,這秋高氣爽的天氣,瞧都把你穿成什么樣了。哀家這把老骨頭,到了冬天也不曾穿得這樣多。”桑達太后說著,在我身邊走了過去,停下,“走吧,你我婆媳也有一段時間沒好好聊聊了。現(xiàn)如今可汗去了大祭,你一個人在阿蘭妲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到哀家宮里坐坐,聊聊天,解解悶,有什么事,也好照應(yīng)一番。不然這肅慶宮與阿蘭妲隔著十萬八千里,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想要照應(yīng)都麻煩……”
我低著,跟在身后沉默地聽著。
從皇宮門口到肅慶宮的路是阿蘭妲的兩倍,而且跟阿蘭妲不在一條線上。
太后讓我跟著她,我也不敢隨便改路線。
可由于這些天,我并不怎樣走動,再加上大著個肚子,這一路走得十分的吃力。走到最后,我已經(jīng)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只覺頭昏腦脹,冷汗直冒。
“閼氏,你這是怎么了?”身旁的烏拉扎瑪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勁,將手伸過來,攙扶著我道。
我苦笑,搖了搖頭,“沒事的,就是想找個地方更衣。”
“前面就是肅慶宮了,忍忍吧。”太后道。
我嗯了一聲,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除了答應(yīng)還能怎樣,難不成就地解決?
我們又走了好一段時間,就在我渾身顫抖快要憋不住的時候,肅慶宮終于到了!
解決完問題后,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
只是,由于這一路走來的憋忍,我里面的衣服全濕了,貼在肉里,很是難受,將外層的衣服脫掉,又覺得冷,只能硬著頭皮坐在那里聆聽太后的教訓(xùn)。
其實她的話,大多數(shù)我都聽不明白,也不是說她中原話說得不好,就是她說那些話的原意我聽不明白。
就像讓我體諒一下可汗啊,還有自大婚被破壞后,薩琪瑪就整日待在素麗宮誰也不見,天天以淚洗面云云,若是可汗都不幫她,她就真的完了……
太后每一句都不離可汗,可我覺得她這些話,不是該對莫小野說的么,對我說這么多,我又不能替他做決定,還不跟沒說一樣?
我只默不作聲,保持著聆聽的姿勢出神。
然而,我這小動作,很快便被發(fā)現(xiàn)了。
萱草暗地里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太后正眉目含笑,滿眼期待地看著我,坐在對面的烏拉扎瑪卻是眉頭緊促,該不會是對我不大友好的問題吧!
關(guān)鍵是,問題是啥?!
我莞爾,撫著圓滾滾的肚子,扶著腰站了起來,微點了下頭,“容兒媳去去就回。”
太后微愣,旋即微頷首。
得了允許的我,在萱草的扶持下快速退出正殿朝偏殿方向走去,邊走邊問萱草方才太后都說了些啥。
原來太后問的是我愿不愿意將薩琪瑪納入莫小野的后宮,畢竟對于草原的天可汗來說,后宮有多幾位妻子一點都不奇怪,就連烏拉扎瑪都能接受左賢王三妻四妾,我一個中原來的女人,就更應(yīng)該闊達點,就好比現(xiàn)在,我有孕在身,諸多不便,莫小野身邊連個照應(yīng)的人都沒有,就連金秋大祭的宴會都得讓其他親王的家眷幫忙完成,實在是太不該了。
“你也覺得我該幫小野收了薩琪瑪么?”我問萱草。
萱草低頭,“收不收,是閼氏的決定,萱草沒有資格。”
我沉眉,“還是先更衣吧!自這身子變大,越發(fā)的憋不住了!做女人,還真是夠幸苦。”我推門進了偏殿,萱草將門掩上,幫我整理衣物。
“聽到了沒?”殿后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閼氏今兒來我們宮了!”
“閼氏?”另一個聲音道,“可汗不是一向不許她靠近這里的么?”
“那是可汗在的時候!現(xiàn)在可汗外出,這王宮里頭,太后最大,太后想讓她來,她還不是得乖乖地跟過來?!?p> “可太后與閼氏向來不對付,叫她過來干什么?”
“也是,聽說在春牧的時候,差一點就把她給活埋了,后來是可汗冒雨將她從泥土里挖了出來,才活到了現(xiàn)在?!?p> “這樣啊……春牧那會,閼氏不是已經(jīng)有身孕了么,怎么還活埋了?你是聽誰說的,可靠不可靠?”
“是跟著一起去春牧的奴奴親口告訴我的,聽說是閼氏殺了桑達部落的王子以及三千壯士,觸怒了太后,便想著趁可汗昏迷不醒吧閼氏給活埋了。沒想埋到一半,可汗竟行了,冒著雨爬到閼氏身邊,說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太后沒辦法,只能就此作罷。”
“好浪漫,好凄美的愛情!要是有個漢子能做到像可汗對閼氏那樣對我,就是讓我肝腦涂地也愿意!”
“得了吧!你沒看到閼氏那處境她現(xiàn)在,除了可汗的寵愛,還有什么?前些天顧先生來給太后把脈的時候提過,你猜他說了什么!”
“猜不出來?!?p> “他說,閼氏大抵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整個王宮都傳遍了,你看那個宮殿會像阿蘭妲那樣秋天剛開始就起了火炕和暖爐,整個宮殿熱得跟火焰山似的,還穿這么厚的衣裳,正常人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