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
一直到第三天,雪才停了,但是天還是陰沉沉的。
娃娃打開了屋門,冰冷而又清新的寒氣撲面而來,娃娃精神一振,她迎著冷風深深地吸了一口。娃娃轉臉就看見到門前不遠處的那根高大的老槐樹,這是一棵幾個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在雪后更顯得高大,樹枝上積滿了雪,風吹過,雪霧起,高大槐樹就像披著一件飄動的輕紗。
娃娃進村后一直都沒出門,她想趁著雪停了出門看看,于是她牽著點點走出了屋子。娃娃一抬眼就看見就在緊鄰自家房子的左邊,一個綠衣女人正倚在門框上斜眼瞅著她們,娃娃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那晚偷偷溜進來的那個女人,現(xiàn)在是大白天,比起那天晚上,那女人看上去更顯得精致、漂亮。
娃娃正要上前打招呼,那女人卻一扭身進了自家的屋子又“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娃娃愣了一下,她不知所措地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她再沒看到一個人,除了風聲,她也沒聽到一丁點聲響。娃娃心想:這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那天晚上還能看到幾十戶人家亮著燈,怎么……怎么就覺得這偌大的村子好像只有她和隔壁兩家似的。
點點站在媽媽的身旁,他對這個村子充滿了好奇也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我們先出去看看!”娃娃蹲下身子,用手揉了揉點點凍得通紅的臉。點點點了點頭,娃娃背起了點點向村外走去。
雖然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可能是清掃過的原因,石板路上的積雪并不厚。在經過老槐樹時,娃娃又朝著老槐樹望了一眼,老槐樹就長在這條寬寬的石板路正中央,占了近一半的路面,娃娃很奇怪為什么沒有移走或是砍了這棵樹,娃娃心想:這么大的一棵樹長在這里,難道村里人都不覺得礙事嗎?
娃娃沿著街朝村口走去,一路上家家關門閉戶,白天猶如黑夜一般的安靜,娃娃只聽到小風從耳邊刮過的嗚嗚聲和腳底下積雪被踩時發(fā)出的吱吱聲。
娃娃走到村口,村外一片雪白,娃娃朝前方望去,前面是一大片開闊地,壓著厚厚的積雪,白皚皚的連著遠處的群山,開闊地的左邊是陡峭的大山,高山一頭連著娃娃進村的方向,另一頭伸向遠方。
村口的積雪沒過了膝蓋,沒走幾步娃娃便只得停了下來。娃娃又朝著她們進村的方向望去,那座橋成了一個雪墩子,順著這雪墩子望去,依稀還能看見那長長的斜坡。
積雪太厚了,行走起來很困難,娃娃只得往回走,回過頭來,娃娃又看看村子,除了村口這一塊,村子周圍都是茂密的樹林,村子背靠著山,看上去就像是倚在大山的懷里一樣。
娃娃轉回身,她順著街,經過了老槐樹,經過了自已的家門,娃娃繼續(xù)朝村子里走去,娃娃發(fā)現(xiàn)路的盡頭,就是村子的盡頭,有兩間屋子橫在這條路的盡頭,左邊的那一間是關著的,而右邊的那一間,娃娃看到村長正坐在門口。
村長是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人,一臉的嚴肅,見到他的時候,他正閉目端坐在門前。
娃娃想跟他打個招呼,于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可村長就像沒聽到一樣,連眼皮子都沒抬??吹竭@個情景娃娃嘆了口氣,心想:算了,我也省省吧!娃娃轉回身又往走,快到家門口時娃娃心想:我這一路上到底看到了什么?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雪只停了一天,第二天又開始下了起來,在村子里生活倒不用擔心,糧食會定時送到門前,只是娃娃有些坐不住了,雖然下著雪,娃娃仍然帶著點點出了門。她們在村子里來回走了好幾趟,村子里很少能看見幾個人,即便碰上一二個,也只是低著頭像是沒看見一樣擦身而過。
一連幾天過去了,娃娃靠在門旁環(huán)望了一下這個寂靜的村莊,除了門前一條寬而平展的石板路不多見外,這里似乎又與別的地方沒有什么兩樣。
這一天,天終于晴了,娃娃突然聽到外面有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這讓娃娃驚奇起來,她連忙跑出門去,真的是幾個小女孩,居然有三個,她們正對著美女鄰居的家門喊著“小美”“小美”。不一會兒,只聽門環(huán)一響,一個干凈、漂亮的小女孩走出門來,原來這位美人鄰居家里還有一個女兒叫小美。
三四個女孩湊到了一起嘰嘰喳喳說著什么,娃娃聽出來了這幾個女孩正商量要到什么地方去,這讓娃娃一下子來了精神,她連忙拉著點點出了門,她沖著那幾個小女孩揮起雙手喊道:“哎,小妹妹,帶我們家君兒一起玩吧!”
那幾個小女孩聽到娃娃的叫喊聲后一起扭過頭來,她們好奇地看著娃娃,突然一起咯咯笑了起來。
娃娃被笑得一頭霧水,再找自己的孩子時,才發(fā)現(xiàn)點點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娃娃連忙跑回了屋子,她這才看見點點正滿臉通紅縮在墻角里,看著點點一臉不自在的樣子,娃娃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等娃娃扯著點點走出來時,那幾個小姑娘已經不見了。娃娃心想:一定是到村口去了吧?于是娃娃又拽著點點來到了村口,娃娃四周看了看,除了一個窩在草堆里的曬太陽的男人,村口連個小姑娘的影子都沒有。
娃娃又看了一眼那個曬太陽的人,他很瘦,雙手抱著膝蓋,臉搭在胳膊上,他的臉跟他的身體一樣細長,尖尖的下頜,細長的胡須,他閉著眼睛,一臉愜意的樣子,看樣子他非常享受這溫暖的陽光。
娃娃嘆了一口氣,她又看了看遠處那條積滿雪的斜坡,心想著:等雪化了再出村轉轉吧,現(xiàn)在……她又嘆了一口氣,她不得不拉著點點往回走去。
…………
又是幾天過去了,積雪也逐漸融化了。
娃娃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村子很多的地方是不能去的……
對這個村子娃娃越來越覺得索然無味。
村子如同這個冬天一樣冰冷,就像她們久已相互熟知早已麻木了一般。
然而,面對這冰冷的的村子,娃娃的心里卻一直像火燒的一般,她在等,她在等她所希望的事情能發(fā)生,然而,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娃娃心中的火也開始漸漸熄滅了,他真的會在這里嗎?如果在,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們?如果不在,那為什么可兒走了,我和點點卻留了下來?
娃娃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村子可怕的安靜,這使得她大部分時間都覺得是在聽自己的呼吸聲,而且和點點說句話也感覺仿佛三里地外的人都能聽到。
這真是一個再奇怪不過的村子,大白天很少看到有人走動,也很少聽到有說話的聲音,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是門窗緊閉,村子里很少會遇見人,即便遇到了相互之間也像是沒看見一樣,更不用說相互之間打個招呼了,而且村子里沒有一只雞,沒有一條狗,夜晚聽不到狗叫,天亮時聽不到公雞打鳴,娃娃開始對這個村子感到恐懼起來。
夜幕又降臨了。
“明天我們到村外轉轉!”娃娃說完仰面躺到床上。
點點正扒在桌子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個不知道姓名的醫(yī)生留下的那本醫(yī)書,聽到媽媽的話后他哼了一聲。娃娃抬頭看了看點點,見點點在看那本書,便直起身子沖著點點嚷了起來:“你怎么又看那書,那書有問題!”
“又沒別的可看,又沒別的事可做,閑著也是閑著!”
“也是!”
娃娃只好又躺了下來。
…………
“他叫君兒,我聽她媽媽是這么叫他的!”男孩湊到媽媽的跟前,媽媽正低著頭在燈下納著鞋底,“她們住在秀英阿姨的房子里!”
“是嗎?”媽媽微笑著抬起頭看著兒子。
“她們和秀英阿姨會是親戚嗎?”
“我想是的!”
“媽媽,他們會來嗎?我還要等多久?”孩子看著媽媽。
“我倒希望他們永遠也不來了!”媽媽嘆了一口氣。
“媽媽,你怎么了?”
“說真的,我倒真的想……就像現(xiàn)在這樣過一生!”媽媽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不過,看似最簡單的愿望往往卻又是最難的奢望!”
…………
桃花源的群山里,一個人沿著蜿蜒的山路踩著積雪走進了一間木屋,屋里有個人正偎著火爐喝著小酒。
“那個小男孩到了,斷線已經接上!”進來的人說道。
“好的!”那人一笑,“喝懷酒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