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惡人自有惡人磨
看著被自己削斷后,迅速卷作兩團的金色細針,陌絕寒已能知曉這是一種何等歹毒的暗器。
面色不由更寒,手中袖箭一拋,身形頓時渺然一空,從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啪!”
“?。 ?p> “啪!”
“??!”
同一時間,兩記混雜著痛呼的掌摑聲乍然響起,為還在以肉眼四下搜尋陌絕寒蹤跡的眾人,主動點出了位置。
循聲望去,就見到唐三左右兩邊的臉頰已高高腫起,上面各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分布得極為對稱。身側還散落著二十八枚半紅半白的細小顆粒。
眾人一愕,還以為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偷襲之物,定睛細看,皆大呼快哉!
當眾立誓,還敢公然違約?活該被人把一嘴的狗牙齒都給打出來!真尼瑪丟魂師的臉!
“嘭!”
又是一拳打中小腹,差點沒把唐三的苦膽水給揍出來。
然而,唐三的反應倒是不慢,盡管大腦仍在嗡嗡地不斷轟鳴,卻也就著挨揍時上身前傾之勢,極為自然地掩蓋住了異動,借用背部肌肉的拉動,射出了他最終的殺器——緊背花裝弩。
伴隨著嘎嘣一聲脆響,一根長達七寸的弩箭從唐三背后驟然射出,直奔陌絕寒的心臟位置而去。
唐三低下的頭顱不禁掛起冷笑,心中自得地默念道:
【緊背花裝弩,唐門中型弩箭。以背部肌肉控制發(fā)射??v使只有一擊,但因弩箭體積大,機璜彈力足,破壞力在機括類暗器中極為強勁,遠不是剛才那六發(fā)無聲袖箭所能比擬的。
這回是一尺距離內的突施冷襲,火力又是超級加倍。相信任何人都不足以反應過來,今日你必死無疑!放心,我唐三是不會讓你死得那么痛快的!】
就在唐三自得之際,眼尖的陌絕寒已立即從這鏤有孔洞的特殊箭頭上,分析出了此種設計結構的用途,眸中厲光一閃,略一后撤。
這落到唐三眼中,自是欣喜更甚,【對,就是這樣!有反應才更好!讓我看看你的垂死掙扎有多徒勞!】
卻不想陌絕寒在后撤的一瞬間,足下一掃。唐三整個人頓時仰面倒去,好似踩滑了西瓜皮一般,腳上頭下,被陌絕寒用左手一把扣住右腿腘窩處,倒提著擋在身前。
唐三立時大駭,連忙扭動身形避開要害,并運起玄天功護體,意圖減少創(chuàng)傷。
同時左腳在被擒的右腳上一磕,彈出一截三寸長的利刃,朝著陌絕寒擒拿的左手腕猛削而去,欲要逼其松手。
可誰知,陌絕寒竟完全不閃不避,僅僅左手微一發(fā)勁,頓將唐三的右腿髕骨及附近肌肉神經(jīng)組織捏了個粉碎。
唐三好不容易匯聚好的護體內息,也在劇痛中潰散瓦解,調整好姿勢的身軀也因而一軟。
“哧!”
利箭入肉。
“咔!”
裂骨聲響。
聽到這,陌絕寒眼角閃過一抹快意。在這弩箭快要穿體出之際,又是隔山打牛的一掌,印了上去!
“噗!”
弩箭自唐三體內炸開,陌絕寒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手中一松,任由唐三像垃圾一樣摔落在地,隨后向趙無極幾人走去。
唐三起初不明所以,為什么自己粉碎的右膝不再痛了,摔在地上也什么感覺,但結合著自己如今的傷勢,沒由來地便回想起自己在唐門內見過的一位長老。當即臉色大變!
【不好!剛才這發(fā)緊背花裝弩怕是直接射斷了我的脊柱,在找到當世至強治療魂師正骨接筋之前,我估計只能靠坐輪椅來行動了。
媽的!這個仇我一定會報回來的!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希望趙無極那老家伙能迅速結果了這小子,然后盡快尋來治療類魂師先為我處理箭傷,否則小命休矣!】
其實想想也知道,這緊背花裝弩只有一根,唐門出身的唐三又怎么可能不在上面做點文章呢?
弩箭之所以中空,正是為了方便在里面儲存有少量曼陀羅蛇的毒液。一旦箭身鉆入敵人身體受到擠壓,毒液就會立刻彈出。
正巧,這發(fā)弩箭在射斷唐三脊柱的時候,受脊柱的擠壓作用,這里頭的劇毒,自然也毫不客氣地作用在了唐三身上。
隨著陌絕寒一步步地走近,趙無極的后背早已浸濕一片,連忙彎腰賠笑道:“晚輩趙無極,魂師朋友們都喚我一聲‘不動明王’,不知前輩還有何見教?”
本來,趙無極是不想自報家門的,他自己都有武魂殿的通緝令在身。
但,一是動起手來,武魂無法遮掩。率先表明身份,反而能給對面,留下個坦坦蕩蕩,敢作敢當?shù)暮糜∠螅?p> 二是,不服軟不行??!就在唐三被陌絕寒倒提手上的剛才,他趙無極就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可他的手指剛一動彈,便感到自己的身遭,像是被無數(shù)把鋒利無形的鋼刀架在身上一樣,在每一寸的皮膚處,來回刮蹭,讓趙無極驚恐不已。
這種如同案板魚肉的待宰感,讓趙無極充足意識到:只要自己表現(xiàn)出了,任何帶有攻擊性的意圖。瞬息間就會被這些無形的“刀刃”,給千刀萬剮,死無全尸。
陌絕寒未置可否,冷冷說道:“看不順而已。不是說‘不敢惹事是庸才’么?
既然你們以怪物自居,人類的道理在你們這又說不通,那就按照你們怪物的道理來!我拳頭比你們大,所以我不管對你們做什么,也都是對的?!?p> 說罷,陌絕寒一手搭在趙無極肩頭,微一下按,只聽得一陣爆響,趙無極便被直接按進了土里,像蘿卜一般,只留了個頭露在外面,接著再一腳踢向面門。
趙無極頓時鼻青臉腫,碎了一口的牙齒,只得混著血沫往肚中咽下。
“我可以保證他們的性命,但在明日正午之前,你要是敢從這土里爬出來,那他們就都得死!”
其實,陌絕寒心里并沒有這個打算。要不然,他也不會這般輕易地便饒過趙無極。
不就是不想這些個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的人,在全員皆無戰(zhàn)力的情況下,被仇家打死在路邊上嗎?
這與他的初衷不符。
而作為師長的趙無極自然是難辭其咎的。對趙無極的懲罰,更多的是放到接下來的精神摧殘上。
但陌絕寒也清楚,自己如今在這幾人眼里是個什么樣的形象。以己度人之下,料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他們挑釁蒼輝學院,終歸沒有下死手。讓他們自己嚇嚇自己,有個終生難忘的教訓,也就是了。
看到趙無極極為配合地被摁進土里,被人毆打放狠話也絲毫不敢吭聲,還在等待救援的唐三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這尼瑪是魂圣強者?還能不能有點血性了!要不要這么孬?你的武魂是狗熊,但不是狗啊,喂!】
咬牙切齒中,唐三只得嘗試自救,在拔出弩箭后,頓時欲哭無淚。只見這光禿禿的弩箭上,哪還有完整的箭頭?盡數(shù)被陌絕寒那隔山打牛的勁法震碎在體內。
不得已,唐三從腰間的魂導器內取了一件干凈衣服鋪到地上,再從中摸出了一包雄黃粉和他給蝎尾辮少女用來刮蘿卜泥的匕首。
在上面吐了口吐沫,抹勻后,對準自己的腹部捅了進去。
既然趙無極已經(jīng)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動手,將體內的曼陀羅蛇毒和沁毒已久的碎箭頭清理干凈。
而周圍的人看起來也不會幫他,要真再耽擱兩柱香的功夫,就直接毒發(fā)身亡了。
只是,陌絕寒會讓唐三這么容易地完成自救嗎?不會!鑒于唐三此前對武者尊嚴的褻瀆,對自己的種種歹毒算計,他決不輕饒。
掌下一翻,陌絕寒以內力攝起一丈外空地上的四粒金色小球,對準唐三便甩了出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啊!”
還在清理腸子的唐三不由得滾地哀嚎起來,凄如厲鬼。
在陌絕寒內力的附著下,那四粒金色小球再度伸展開來,以細針的形態(tài),從唐三左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縫中,完全沒入!
所謂十指連心痛,加之唐門的龍須針又是一種入體之后迅速收縮的歹毒暗器??上攵?,唐三此時經(jīng)受的是怎樣的折磨?
如今,他必須強行忍住,不能因為翻滾得太狠??蛇@樣集中精力的強忍下,痛覺就更清晰了好嗎?
趙無極見唐三此等慘狀,也不再顧忌什么,沖著陌絕寒大聲喊道:
“前輩!還請留手!這些個小輩的身后,各有其恐怖背景,日后恐怕會對前輩行走世間時造成妨礙。不若咱們就此作罷,以免徹底傷了顏面。您看如何?”
其實,這話喊出來連趙無極自己都不信。別人暫且不說,以唐三一家蠻橫無理的作風,真的會當作無事發(fā)生嗎?
恐怕不會!但這有什么關系呢?能穩(wěn)住對方就是最好的。
“所以?你是在提示我干脆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嘍?”
……
聽到這話,趙無極立馬慌了神。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謅!你這人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接話呀!當即不敢再有言語,只是滿心的悲苦,無與人說…
片刻功夫不到,唐三就已被劇痛煎熬地魂飛魄散,面容蒼白扭曲,可怖至極。在陌絕寒內力的有意刺激下,唐三根本無法昏厥。
恍惚間,唐三突然想到:自己的上一世,以唐門外門第三弟子的身份,偷盜內門絕學,私自研習,觸犯門規(guī)禁忌。
被一眾唐門長老發(fā)現(xiàn),追至千米危崖——鬼見愁邊上,逃無可逃。
當時若是沒有畏罪自殺的話。即便是被押進唐門的刑法堂,那里面的長老恐怕都沒有這么心狠手辣吧?
予人以痛苦,卻又給出希望,讓不愿屈從的人不得不萬分清醒地飽嘗著這人間酷刑…
疼痛難當之下,唐三只得將雙手中針的手指塞入口中,狠心咬斷,吐了出來。涕泗橫流地看向陌絕寒,不敢再有所動作。
在這種毫無翻盤機會的死局下,唐三是真的怕了。
【自己這不會是又要死了吧?】
唐三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又嗚咽了兩聲。
【列位唐門的祖師們,你們要是在天有靈的話,可一定要保佑三兒??!別的不說,先保佑弟子能活下去。
不然在這個世界上,就沒人給你們燒香,沒人替咱們唐門發(fā)揚光大了?。 ?p> 其實,剛剛這看似“壯士斷腕”的果敢行為,對于唐三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極為痛苦的抉擇呢?
十指缺其四,這就意味著他要和自己操作酷炫且準頭十足的暗器手法說再見了。
做出這樣的選擇,無疑是自己掐斷了自己的暗器之途??伤麑嵲谑翘戳?,完全就遭受不住,好么?
而這,也是陌絕寒想要的結果??v使此方天地無一人能理解武者的含義,但也不是這樣一個性格卑劣的人可以輕辱的。
既然那么看不起武者,那么就老老實實去當一個控制系魂師,也沒什么不好。
短短時間,唐三于暗器一道上的諸多巧思,竟被自己完完全全吃了個透心涼。當真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而最先倒地昏迷的戴沐白,也在唐三剛才的慘叫聲中醒了過來。抬眼一瞧,便已驚呆。
天!這還是那個溫和謙遜,什么事情都好像盡在掌握中的唐三嗎?
再小心地往四下看去,心里頭更是害怕得不行。腸穿肚爛,形貌凄慘的唐三,鼻青臉腫嵌在土中的趙無極,被燒成焦炭的小舞和胖子…
自己究竟是惹到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現(xiàn)在裝暈還來得及么?
到了這個時候,陌絕寒對于這行人,也失去了興致。
在隨手一掌劈斷了絡腮男十二顆牙齒,兩耳光扇翻在地后,便無視了其身旁的短發(fā)少女,朝酒店方向走回。她既然沒有參與挑事,又何必為難于她?
說實在的,這種崩斷幾顆牙齒的小傷,在明天經(jīng)過治療魂師的治療后,最多就是在接下來幾個星期里的說話飲食有些影響,并不打緊。
“嗷嗚!”
就在陌絕寒走了沒幾步,星斗森林方向上,一陣狼嚎聲響起。
陌絕寒停步,回頭看了一眼遠方夜幕下的森林,又看了看栽進土里的趙無極。
最后目光停落在腳旁昏迷倒地的黑衣少女身上。皺了皺眉,將其抱起,向酒店里走去。
“等等!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嗎?”
到了這個時候,戴沐白再也裝不下去,搖晃著站起身來。那可是他的未婚妻呀!被一個陌生男子抱進酒店,能有什么好事?
對此,陌絕寒冷冷地回頭瞥了他一眼,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什么了不得的狠話。
奈何一接觸到陌絕寒那,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雙目。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戴沐白立時就被心底的懼意所驚醒,率先萎了下去,就此改口道:
“沒什么,是小的失言,預祝大人今夜玩得愉快!”
青衣短發(fā)少女都驚呆了。她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為求脫身,居然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相讓作陪??伤譄o力制止,只能充滿鄙夷地看向戴沐白。
但戴沐白并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么,自己只是兩害相較,取其輕而已。
女人沒了可以再找,可命若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反正朱竹清對自己也很是厭惡,不值得!
至于拿自己星斗三皇子的身份去壓對面那少年?別好笑了!對方看起來像是會吃這一套的人嗎?
何況,這里可是天斗帝國境內!當場挑明這個身份,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禍患。
星羅皇室狼子野心,企圖滅亡天斗帝國,一統(tǒng)大陸的步伐可是從未停歇,以致于在邊境線上與天斗的摩擦戰(zhàn)事不斷。兩國已經(jīng)可以說是世仇了。
萬一此地有那么幾個親友死于兩國爭端的亡命之徒,不用那冷面少年動手,自己都會被群起而殺之…
相反,如果坐等此事發(fā)生,自己往后只需表現(xiàn)得稍微大度一點。朱竹清滿心愧疚之下,沒準還會自薦枕席,讓自己撿個漏...
反正女人嘛,只有第一次與無數(shù)次的區(qū)別。作為花叢老手的戴沐白,一旦放下了某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自然看得很開~
念及此處,戴沐白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在目送著陌絕寒抱著黑衣少女,拾起桌上長條,走上樓后,自己也裝作不忿地向外走去。
至此,小鎮(zhèn)中的氣氛再度歸于平和,卻也給附近居民向來千篇一律的夜生活,帶來了諸多談資——
他們驚嘆著冷面少年的一鳴驚人;嘲笑著史萊克一行人的自作自受,惡人終有惡人磨;更有甚者,開始八卦起了冷面少年房間里此刻的趣事。
遠處,有幾個目睹了這場鬧劇的敏攻系魂尊與魂宗,見戴沐白面色難看地向外走去,也好奇地自發(fā)結伴到一起,遠遠綴在戴沐白身后,想看看他是不是去叫救兵了?
畢竟愛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
一路跟來,卻來到了小鎮(zhèn)東面有名的妓館前??粗縻灏纵p車熟路地喚來了老鴇,點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番上下其手后,便急不可耐地摟著進了樓上雅間。
明知朱竹清如今可能正在他人胯下承歡,卻要他老老實實呆在酒店,受旁人指點?不可能!他的驕傲也絕不允許!
在戴沐白的觀念中,瀟灑不羈,及時行樂,那才是他戴少該干的事。他怎么也得為自己找點樂子,慰藉一下自己“受傷的幼小心靈”才行。
那幾個原本期待著看好戲的敏攻系魂師,此刻也是傻了眼,隨即破口大罵起來:
“呸,老子還以為是個什么不得了的少年英杰,跟了半天,就這?”
“不錯!要我說,那黑衣巨乳的小娘們要是真跟了那冷面小子,倒也是她的福氣。比起與這樣的腌臜廢物為伍,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不是,真是丟盡了咱們男人的臉!不行,爺根本忍不了!輸給誰都行,就是不能輸給這個孬種,爺要進去點三個?!?p> “老子要去點四個!”
“還有我!”
…………
是夜,小鎮(zhèn)妓館的皮肉生意空前火爆,里面頻頻傳出吟靡之聲,讓周圍住戶都抱怨不已…
而戴沐白在如此氛圍的打氣下,越發(fā)賣力了起來,汗如雨下,揮泄著心頭不滿:
【媽的,這幫子刁民!安敢如此羞辱于我!若我有朝一日能登上星羅帝位,非得揮師北上,殺盡你們這些該死的泥腿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