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議論著散去,許白鶴就被侍衛(wèi)背著向許府的方向走去,不過一會兒就遇到了歸來的顧縷柔,四目相對時竟無語凝噎。許白鶴掙扎著下來與她面對面而戰(zhàn),兩個人都舍不得的不開口直到下人催促“小姐,我們回去吧,回去晚了老爺會罵的”
“嗯”顧縷柔是被擁著前進的,就在此時許白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近乎哀求的嘶啞“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不然怎么辦呢,我拒絕了、掙扎了、反抗了可是都失敗了,現(xiàn)在我也只能認命了”
“你不能認命,你不能啊”顧縷柔是被身邊的丫鬟推搡著前行,沈容瑾望著二人卻只是滿滿的無力。
或許太激動加上太久沒進食,他突然昏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許白鶴沒有被禁足,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折騰昏睡過去,望著昏睡的兒子陳如意是有苦難言,好不容易尋回了女兒原本以為可以一家團聚,可女兒在身邊不過數(shù)日就進宮當了差,雖然只隔著一道墻,雖然女兒可隨意進出可她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太短,轉眼兒子又倒下了“罪孽啊罪孽,怎么就……他們怎么就重蹈覆轍了呢”
自從十五年前那場變故,顧許兩家不再往來。許白鶴與顧縷柔也本該順著那條不再有交接的線漸行漸遠,可命運偏偏拐了點讓他們以相同的方式在同樣的場合下相遇,只是畫面更加富有張力。
我跟長安初遇是京城中年紀相仿的公子小姐們集聚一堂的花會,小姐們談及琴棋書畫、女工,少爺們談及詩詞歌賦偶有幾個調(diào)皮的武將后代就張牙舞爪的比比畫畫,我覺得跟他們比武更有意思遂痛快加入,打架分勝負實在是不雅觀傳出去影響也不好,商量后決定分成兩隊比比蹴鞠,場地開闊我扯了一塊頭巾將長發(fā)包裹嚴實擺開架勢于他們一較高下,大家誰都不服輸所以場面格外激烈,難免少不了私底下的打斗,所以蹴鞠就這么飛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安心撫琴的顧長安頭上,他吃痛捂著頭,琴音戛然而止。我忙跑過去撿起蹴鞠像他道歉,他笑的溫和“無妨,是我挑錯了位置妨礙了你們競技”聽聽,這話多么的善解人意啊,搞得我更不好意思了。
“那個,我們踢得挺用勁兒的,沒把你砸傷吧”
“沒有,只是有點痛,我想過一會兒就好了”
“實在是抱歉啊,那個要不回頭我請你下館子搓一頓吧”
“嗯?不用了”
“我叫許白衣,你呢?”
“顧長安”
“顧長安?我記住你了那就這么說定了”
這頓飯吃的我很開心,席間我嘴巴里塞滿了吃的含糊不清地與他閑談,他就是一個公子爺吃的慢條斯理,時不時為我添茶敲背,臉上總是盈盈笑意。
一來二去的我就知道我對他有些心動了,怎么說呢!不是刻意為之只是聽稍長我一些的孩子們提起心上人,心上人“何為心上人?心上人得是我放在心尖尖上小心呵護之人,若是想起她我便覺天地失色,唯有她于此才覺世間如此驚鴻,我不再是我,而是另一個模樣的我”后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是掛著不屑的神態(tài)偷聽來的,獨自一人時我想起他的話腦海中莫名的想起了他,覺得與他在一處的時候我才不是平日里張牙舞爪的自己,是另一種憨傻懵懂的我,看到他的每一天我都欣喜若狂。
我不是一個藏得住的人,所以再見第十次面的時候我就將這些話講給了他聽,他聽完依舊是笑意盈盈只是耳根子紅了,臉頰上也別樣的暈染了紅霞,我以為是天邊的紅霞太緋紅映照的。
“那你呢?你可像我一樣的感受?”
我記得那天天邊紅的耀眼美麗,他身著一襲藍色長衣,薄薄的紗被風吹起撩著我的臉癢癢的,我坐在地上仰起頭追隨著他的衣裳,他逆著光站在我的身前俯下身在我額間蜻蜓點水般的印下了章,那一刻世間如此驚鴻!
此后我變得無心搭理李照了,與他習武時也帶著敷衍,對此他表示很不滿意奈何打不過我也只是撅著嘴生悶氣。
而讓我全世界光芒萬丈的顧長安來到了許府提親,適逢太子對我千萬般的拒絕與排斥我才得以順利的與他定了親,他牽著我的手,那一刻我有些慌亂“我的手是不是糙一點都沒有別家女子的細嫩”
“不會,別家的女子是何樣我又怎知?我此生只牽過你一人啊”
后來我也問過他“為何那么多的女子對你喜歡,你卻選擇了我!我瞧著郡主對你也是歡喜的很”
“為何那天賞花會上那么多人你偏偏砸中了我呢?我瞧著其他人也不錯啊”
“你學我”我被他調(diào)侃的羞紅了臉,他揉著我的頭“白衣,你相信命運嗎?我信,我信我們的命運是早就注定的”那時情竇初開,幸好情竇初開時遇見的是你“你信我便信,白衣歸長安啊”
許白鶴與顧縷柔也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相識,顧縷柔腳下的蹴鞠不偏不倚的擊中了相同位置上撫琴的許白鶴,顧縷柔撿起蹴鞠道了聲歉扭頭就走,許白鶴不依不饒“你這個倔丫頭撞了人道歉就完了呀?”
“那你還要本小姐怎樣?”
“不得請我下館子搓一頓???”
“本小姐請你下館子?可真的是給你膽子了,有勇氣本小姐欣賞你。”
“嗯?”
“我叫顧縷柔,你呢?”
“許白鶴”
“許白鶴?我記住你了那就這么說定了”
那餐飯吃的那叫風卷云涌,誰都不讓著誰,席間傳出的都是“倔丫頭你死開點”
“你會不會說話啊,你這個傻小子”
“倔丫頭”
“傻小子”
二人都是自由的,上京也就這么大即使知道不能違背父母之言可二人還是會偷偷相約,不管是馬場相見還是某個宴會重逢,他們都假裝互不相識,可紙怎么能包的住火呢?這件事很快就被熟知,可自那以后他們倆便不再藏著掖著,路上見到了也堂堂正正的打招呼,雖然挨了很多的罵,可兩個人卻成為了歡喜冤家,打打鬧鬧的過了幾年,也就是這幾年情愫暗生,口頭上嫌棄著打鬧著可心里卻是在意的。
回想起幸福的點滴,顧縷柔掃落了眼前一片鮮紅的布匹“拿走,統(tǒng)統(tǒng)都拿走,我見不得這紅”
“可是顧小姐,我們要縫制嫁衣了呀,早是早了些但趕早不趕晚嘛”
“滾滾滾”顧縷柔毫不留情的將繡娘趕了出去。
夜深了,她最近總是白日里睡著夜里清醒得很,一如往常在閣樓遙望,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咕咕”聲響“白鶴”她站起身直奔后門,輕輕敲了敲門,門外也是輕聲的回應著。
“傻小子,你怎么樣了?我聽他們說你昏過去了,你還好嗎?”
“我還好”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呢”
“我想時間不多了,有些話我再不說可能這輩子就沒有機會說了。倔丫頭其實那顆蹴鞠砸在我頭上的那天我很討厭你,討厭你的傲慢無禮討厭你的話語,好歹也是官宦家庭出身怎么這點禮數(shù)都不顧,所以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
“其實我們很小的時候見過的,只是大家都不記得了,就當那日是初見吧。因為我姐姐和你哥哥的過往原本我們不該有交集的,那么多年來也是這樣過來的可是偏偏那么多人你砸中了我,因為你的傲慢讓我對你厭煩,煩著煩著見的多了竟也喜歡了起來,你不知道我在外的時候常常想起你,遇到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想與你分享,看到人間美景的時候希望你剛好在我身邊,遇到不如意的也想告訴你,哪怕你像以前一樣笑我我也會很開心。村子里發(fā)生了瘟疫,我想著你是安全的可你偏偏跑了進來,我覺得肩上壓力更大,我不希望你受一點傷所以熬夜研究,那天如果不是姐姐,你一定會被感染的,我難過又慶幸著。怪我沒能早些向父親母親稟明我的心意,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我總以為時間還很長,我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做,我的姐姐還沒有找到可我錯了,原來已經(jīng)沒剩多少時間了呀,我所謂的事情根本不重要,姐姐也找到了,我們也錯過了”許白鶴絮絮叨叨的表達著情意,聲音帶著哽咽。顧縷柔背靠著門隨著他的回憶起伏,時而傻笑時而沉思。
“傻小子,說了又能怎樣呢,結局仍是不可改變的呀”顧縷柔自言自語的回答,眼淚卻怎么都止不住。
“倔丫頭,你是不是哭了啊”
“我才沒有,傻小子你哭了吧”
“我沒有”
“倔丫頭要不說你倔呢,承認就是了我又不會笑話你”
門后傳來了顧縷柔吸鼻子的聲音……
許白鶴突然開口“倔丫頭,我們私奔吧,跑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藏著掖著的生活了”
“可是,這樣會連累到家里人的,你就不怕嗎?”
“怕,當然怕!可我沒有辦法兩全了,我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做,做什么求誰才能挽回這樣的局面,我沒有能力把你留在我身邊,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成為別人的”
“許白鶴”
“明日我在月苑橋等你,你來就表示你答應我了,我就帶著你遠走高飛;你不來……你不來”他苦笑著“那我們此生再無可能”
沉默過后“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明日月苑橋我等著你”接著是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和打更的聲音。
“我……要去嗎?我去了顧府會怎樣呢?家人會不會受到責罰呢?這樣的后果是我能承擔得起來的嗎?可如果我不去,我就跟傻小子再沒了可能,我能把他放下嗎?”千百個疑問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斷攪得她一夜無眠。第二日清晨頂著大黑眼圈出現(xiàn)在飯桌上,沈莊婷一臉的擔憂試探著問“女兒啊,你”
“我很好啊,這段時間讓父親母親擔心了,以后都不會了”顧縷柔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顧清一臉欣慰“女兒懂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