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艾起身走出去,離廚房還有一段距離已能聞到一股又嗆又辣的味兒,空氣中似乎還飄著層淡而薄的煙,混著股焦糊味兒。
喬艾被熏得鼻子發(fā)癢,想打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靠近廚房,恰好看見江澈端了兩盤黑黑的東西到餐桌上。
“……”那東西能吃?
江澈放下盤子抬眸間,目光跟她撞了個正著。
兩人都愣怔了一下。
江澈垂眸看了看自己忙活半天的成果,似乎覺得過意不去,這兩盤焦黑焦黑的東西連他都提不起一點食欲,更何況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
萬一再吃壞了……
“算了,叫外賣吧。”他說。
喬艾暗暗松了一口氣,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正是中午飯點的時候,外賣來得有點慢,喬艾餓了一個鐘頭,可算吃上了一口熱乎飯。
吃完,為了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乖巧懂事,她主動收拾起桌上的殘羹剩飯。
江澈伸手?jǐn)r了一下,依舊是那副眼里噙了笑的樣子,“不用,我來吧。”
“別回頭又把鍋碗都砸了?!?p> 話音落下,她覺察到江澈直勾勾的目光,忙轉(zhuǎn)頭沖他一笑,溫溫吞吞地說:“我是怕下次吃飯碗盤不夠用,所以還是我來收拾吧。”
“……”
喬艾嘴里說出來的那兩句話,分明就是一個意思,說他笨手笨腳,傻子都聽得出來。
不過前后語氣相差很大,前面那句不咸不淡,還有點不屑,后面則溫和多了,噙著笑的眼睛里也明顯帶著點討好他的意思。
喬艾剛來第一天,他并不想她拘謹(jǐn),便沒再攔著隨她去了。
外賣都是裝在打包盒里的,收拾起來很容易,但是被江澈狠狠虐了一番的廚房卻是個大爛攤子,讓喬艾有點不知從何下手。
她忙活了半小時,廚房總算恢復(fù)成她來時的模樣,拿著洗干凈的抹布出去把餐桌擦一遍,她將抹布放回廚房,去衛(wèi)生間用香皂洗了遍手,正準(zhǔn)備溜回房間,客廳傳來江澈溫涼的聲音:“小喬艾,過來一下。”
明明是挺溫和的語氣,喬艾聽了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她提著心慢悠悠走過去,在江澈面前站定。
男人坐在沙發(fā)里,腿上放著一本還沒翻開的書,書包著白色書皮,書頁間夾著一截露出來的細(xì)長書簽。
“把你手機給我。”江澈盯著她,眼睛又笑彎了。
她從兜里摸出手機遞上去,江澈接過,直接把自己和江勝的號碼都存了進去,又用喬艾的手機拔通自己的號,“好了?!?p> 他把手機還給她時,淡淡地說了句,“明天一早帶你去新學(xué)校?!?p> “這么快?”
“你都初三了,下學(xué)期就要中考,你不想早點去學(xué)校?”
“……”
喬艾情況有些特殊,現(xiàn)在在讀初三上學(xué)期,按理說快中考了不建議轉(zhuǎn)學(xué),換了新的環(huán)境,或許對她影響很大,加上她的父母剛?cè)ナ?,她還沒能完全緩過來。
但喬艾自小生活在江北市,他們父子在帝都,兩個城市隔著好幾百公里,他們沒法照看她。
思來想去,一周前他還是抽出一天時間代替江勝去江北市和王律師見了個面,辦妥監(jiān)護權(quán)的事,一并也把喬艾轉(zhuǎn)學(xué)的事情給辦了。
喬艾的成績中等偏上,兩邊學(xué)校的課程進度江澈也大概了解了一下,相差不大,他認(rèn)為喬艾絕對能跟得上。
見喬艾呆呆站著不說話,他眉梢輕挑了下,“有問題?”
“沒。”
“嗯?!?p> “……”
男人垂眸,拿起腿上放著的書翻開,注意力集中到書上,像是沒別的話交待了。
喬艾轉(zhuǎn)身朝房間走去,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有點空落落的。
回房間躺床上,盯著天花板怔了會神,困意鋪天蓋地襲卷而來,她已經(jīng)連著兩周沒睡過好覺了,自從爸媽發(fā)生車禍,原本溫馨的三口之家突遭變故,一夜之間她變成孤零零一個人開始,她便再也睡不好了。
睡著了她總做噩夢,夢見自己坐在爸媽發(fā)生事故的那輛車上,他們急赤白臉地爭吵,但她聽不清他們在吵什么,然后就是撞車聲尖叫聲在她的腦中轟然炸開……
然而這一次她卻睡得異常沉,沒有做夢,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睜開眼睛,她茫然地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房間,幾縷薄陽透過粉色窗簾灑進來,屋里被照得清明亮堂,她有一瞬間的愣怔,但是很快她就想起來,自己來到帝都,住進了監(jiān)護人江澈的家里。
在床上呆了幾分鐘,回了回神,喬艾掀開被子下床,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在過道間愣了兩秒,方記起衛(wèi)生間的位置,走過去,推開門,慢條斯理的洗漱。
江澈的臥室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外面的客衛(wèi)沒人跟她搶,她在里面墨跡了一會,扎好頭發(fā),瞇著微微有些腫的眼睛走到客廳。沒見到江澈的人,廚房也沒動靜,她回頭朝江澈的臥室方向看了一眼,門緊閉著。
這是還沒醒?
墻上的鐘剛過八點,她記得江澈說今天要帶她去新學(xué)校,怎么她早早爬起來,他卻忘了這事?
她打著哈欠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一雙黑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墻上的鐘,那鐘的樣式也跟室內(nèi)的裝修風(fēng)格如出一轍,就一黑色的圓鐘,里面一圈數(shù)字是白色,指針也是白色,黑白分明的過于清晰。
她看著秒針分針一圈一圈地走,而江澈的房間毫無動靜,心頭莫名有點煩燥起來。
又忍了十多分鐘,她終于還是忍不住,起身大步朝著江澈的房間走去。
站定在房門前,她‘篤篤篤’敲了三下,無人應(yīng)。
“哥哥?!彼牧讼麻T,“你不是說今天去學(xué)校?”
說話時,她極力讓自己保持著平和的語氣和端正的態(tài)度,結(jié)果話音落下,還是沒人答。
她握住門把手?jǐn)Q了一下,輕輕推開門,微涼的風(fēng)拂面,臥室窗戶大開,淺灰窗簾被風(fēng)吹得徐徐翻飛,房間里沒人,床上用品鋪得整整齊齊,連一點褶皺都沒有。
她愣了愣,大步邁進去關(guān)了窗,剛走出房間就看見過道間站著的江澈。
男人穿著灰色羊呢大衣,戴著口罩,手里拎著一個淺黃色紙袋,紙袋上有樓下一家早餐店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