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口才也了得，看這兒滿廳的神情，凌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千姿百態(tài)，什么叫眾生萬相
在場的一個個都是身家不菲的人物，國內(nèi)外的藝術(shù)品接觸的多如牛毛，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什么質(zhì)地，有得偏愛收藏的甚至不用看，光聽Kevin不著調(diào)的瞎吹，也能猜個七八分這布下面蓋的是個什么貨色，說白了，弄點拍賣小互動也就花錢圖個樂而已
“Kevin，我都快被你說哭了，想好底價沒有啊？”
打趣的男人拿著酒杯，懷里還抱著一個女人笑得花枝亂顫，看樣子年紀(jì)輕輕的，一副小開的模樣
一旁的人笑著打趣“藝術(shù)品的價值本就很難衡量，何況意義這么重”
另一個哂笑，拆穿道“是不是無價，得先看看再說”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給這個拍品抬了抬勢，不管是不是如Kevin所說的那么富有價值，但絕對是今晚最適合用來調(diào)劑打趣的一個玩意兒了
“哈哈……”眾人笑聲不斷傳來
…………
凌云跟Lamb他們站在后排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也無意上前去湊熱鬧，說白了，這種游戲也就是資本和地位的展示和博弈，凌云清楚的知道自己跟他們顯然不是一個層面的人
就這樣一來二往的，前戲也做足了，恭維的話也說夠了，目的達(dá)到了，Kevin揭開蓋布
“這副畫，底價10萬克朗……”Kevin說的裝腔拿調(diào)繞有興致
所有人都齊整整的湊了上去，一時間討論聲淹沒了整個大廳，倒不是驚訝，只是覺得這人忒不要臉了，這么爛大街的畫也拿來湊數(shù)，可面上都不顯
滿場的人說說笑笑，誰也沒注意到人群里傻立著的那個人，凌云神色宛如晴天霹靂，把她劈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一只手緊緊握住杯子，滿臉寫著不知所以。
凌云遠(yuǎn)遠(yuǎn)看著，腦子里不知道什么東西在嗡嗡的鼓噪著，整個人像雙腳像踩進(jìn)了泥潭，一點點的往下陷，臉上的表情仍然滯留在上一秒。
臺上擺著的正是自己送給Kevin的自畫像，什么故事，什么愛情，都是Kevin編出來的謊言，凌云不得不佩服他們生意人這種虛與委蛇滿口胡謅的本事，凌云下意識的四處張望的尋找段弈秋
講臺上，Kevin注意到了凌云，兩個目光交匯，他竟無半點心虛之態(tài)，兩個人沉默的互相看著，Kevin回了一個奸滑微笑，凌云一怔，將視線錯開，凌云不得不被他這份理直氣壯的笑容所震驚。
凌云之前跟Kevin接觸的不多，工作上偶有的幾次碰面，都是看他與下屬交待事情的模樣，行事穩(wěn)重果敢、氣度更是卓爾不群，眼下這種印象倒是蕩然無存了。
凌云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凌云總覺得這個Kevin哪里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凌云拉了拉段弈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跟Lamb隨意的聊了點有的沒的，刻意不去關(guān)注，不想卷入其中
講臺上，錘音響起
“現(xiàn)在開始起拍……”
“15…”
“16.5…”
“16.6…”
“16.7…”
“17…”
大廳里喊價聲、嬉笑聲此起彼伏，就像蚊子看到血一樣的上頭，那些喊價的人有的純粹是灑點零頭圖個熱鬧，有的則是蟄伏了一個晚上想露個臉提升一下關(guān)注度，而有的可能真的就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拉點關(guān)系，理由總是千千萬萬的。
其實凌云從小家境相對不錯，父母政府上班三觀也很正，常說人不應(yīng)該分為三六九等，為人處世不應(yīng)局限在物質(zhì)的須臾上，小時候凌云愛畫畫，父母都很支持從不干預(yù)，雖然后來陰差陽錯轉(zhuǎn)了設(shè)計，凌云也一直以精神理想為初心的堅持著，這一生算走的很順的，沒有真正的見識過現(xiàn)實的殘酷
可如今，在一個小小的私人聚會上，一個打發(fā)時間玩著打趣的小游戲，卻流動著普通人家?guī)啄甑氖杖耄柙频椭^機(jī)械一般悶頭往嘴巴里吸吮著果汁，苦笑著感慨，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也混入其中了？
“17”
Kevin連著喊了2次，叫價聲也沒有剛剛那么高漲，形勢漸漸開始明朗，剛剛那熱絡(luò)瘋狂的爭奪場面，漸漸的隨著價格的一路升高而恢復(fù)了些許的平靜和理智
已經(jīng)有好半天沒見著段弈秋，凌云心想此刻他不在也好，如果知道這畫如今是這種下場，估計……指不定發(fā)什么瘋，說不定還連累自己受累，正想著
“20…”
一道清洌的聲音傳來，帶著點熟悉，凌云回著頭望去，喧囂中凌云看到了段弈秋正朝著自己走來，由遠(yuǎn)至近由暗到明，他的臉俊美的不真實，面露微笑卻又讓人欲近又怯
段弈秋來到凌云身邊，兩個人怔怔的面面相覷，目光深深淺淺的透著撩人，Kevin在講臺上遠(yuǎn)遠(yuǎn)看著笑的詭異
段弈秋來到凌云身旁什么也沒說，瞧著十分淡定，凌云沉鳴了片刻才道
“你去哪了？”凌云問
“有點事，走開了會兒”段弈秋淡淡的回道
“你叫什么價，瞎湊什么熱鬧，你知道拍得是什么東西？”
不提還好，一提段弈秋就不是滋味的挑著眉
“當(dāng)然知道，就是知道是什么，所以加價，不然，讓你掛在別人家里？你知道Kevin這個人私生活有多混亂嗎？讓你日日夜夜的就這么掛在那兒，無時無刻都直播見證群魔亂舞？”
“啊？群魔亂舞？”凌云一愣
段弈秋沒有接話，打斷道
“這事兒，沒得商量，我樂意”
凌云瞅著他的臉，動了動唇，嘴巴一張一合想說點什么，見段弈秋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畫，最終還是噤了聲
“20.一次”Kevin喊道
“20，二次”Kevin再次喊道
凌云原以為這場鬧劇到段弈秋這兒也就該結(jié)束了
“21 …”
一道聲音打亂Kevin的節(jié)奏，聲音是從相反的地方傳來，凌云轉(zhuǎn)過頭，卻看見了Lamb，不知什么時候Lamb已經(jīng)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上了
凌云又轉(zhuǎn)過頭看向段弈秋，他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的錯愕與驚訝，似乎早走預(yù)料
“是Lamb”凌云提醒道
“我知道”
“還加嗎？”
“當(dāng)然…25…”說的斬釘截鐵
明眼人都知道，這副畫根本不值這個價，Lamb為什么加價，凌云不知道，但看段弈秋的樣子，這副畫是勢在必得
臺上的Kevin笑了起來，眼眸幽暗盡是嘲弄，白齒森森笑的滿是得意。
凌云微微一愣，默默的在心里盤順拼湊著整個事情
段弈秋說過Lamb想通過Kevin與地區(qū)發(fā)展部弄好關(guān)系，那么，他參加拍賣的目的，其實很好猜，與其說他是參加拍賣，不如說就是來送錢上門的，就算拍不到也沒關(guān)系，順勢抬抬價賣賣人情，也是好的，這世上有什么比打著幌子送錢幫人賺錢更顯誠意呢？權(quán)貴間的縱橫捭闔、朋比營私的把戲罷了
“27”從另一邊傳來
凌云拽著段弈秋的衣服，眼睛瞪的溜圓
“別喊了，他們是故意抬價”
段弈秋是聰明人，他又豈有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說到底，如不是他心甘情愿，誰又能自作聰明的在他面前布鼓雷門
Kevin不也就是掐準(zhǔn)了這點，才如此肆無忌怛的做著漁翁之利的美夢？
段弈秋輕撫凌云的鬢發(fā)，笑道
“我知道，Kevin這個人就是貪了點，這個時候你不讓他滿意，怕是KMGM那事兒，恐怕是幫的不情不愿！30”
“這么說你知道他們故意抬價，你還往上叫？這不是上趕著當(dāng)冤大頭？”
“你放心，Lamb也就是做做人情，叫不了太高”
凌云側(cè)眼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心不在焉的在段弈秋眼皮子底下走了神，許是知道凌云在留意什么，掰過她的下巴，抬起，對上自己的目光，目光警示著她回神
雖然KMGM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凌云所要求的，但段弈秋實實在在確是為她在謀劃，凌云越想越心急，胃里火燎火燎的不是滋味
“你手捂著肚子干嘛？不舒服？”
段弈秋眼睛狠毒，凌云不易察覺的輕微的動作，都被他看在眼里
凌云知道在他面前自己根本不善撒謊，點頭
“嗯?！?p> 那邊Lamb又高喊了一聲“35…”
段弈秋緊跟著
“50…”
Lamb好奇的朝凌云這邊看了過來，周圍頓時沸反盈天，像開水炸開了鍋一般沸騰，這價格抬到這個份上，算是到頂了
段弈秋倒還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撫過她的肩膀，低垂眼臉的瞧著她
“怎么樣，難受嗎？”
“還好，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段弈秋輕撫著凌云的臉，一邊指腹揉搓，一邊說
“一會兒回去，我讓醫(yī)生過來看看”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肯定是果汁不太新鮮”
段弈秋口氣強(qiáng)硬
“聽我的，看看”
凌云知道自己拗不過他，便也沒再反對，點了點頭
“這里空氣不新鮮，你去外面等等我，我去交待一下，我們就回去？”一副不容忤逆的口氣
凌云遲疑了一下，沒有任何動作，不動聲色的瞅了一眼大廳。
眼見著拍賣停了，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往這邊投了過來，前排的那群“成功人士”也正朝這邊走了過來，估計是來恭喜的
凌云這才點了點頭
“好吧”
凌云一個人轉(zhuǎn)身走出房子，來到泳池旁的椅子做下，房子里時不時會有雀躍的熱鬧聲涌出來
凌云攏了攏衣領(lǐng)，手捂著小腹輕輕揉捏，呆呆的對著泳池發(fā)愣
除了凌云，院子里零散著也站著幾個人，在一旁的草地上、泳池旁喝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