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回合，梅如畫破了云牽月的風(fēng)云遮月，躲過他的靈蛇驚夢，引得圍觀者接連叫好。眼看這姑娘確實不好對付，云牽月身上不禁冒汗，一邊出招拆招，欲求制敵；一邊也盤算著如若不敵，怎樣體面的脫身離開。

　　云牽月扯著微喘的聲音，在躲了梅如畫一刺之后，忽然開始大跨步的繞著對方跳，并一上一下的揮著自己的劍，梅如畫見此，也隨著一上一下的去擋，倒也想從中間刺他，只是云牽月跳開的速度極快，她不得不趕緊轉(zhuǎn)身防御，原本氣定神閑的臉，也皺起了眉頭。

　　圍觀的人也覺得奇怪，那云牽月喘息的聲音都快趕上風(fēng)箱了，干嘛還要使這么費力的招數(shù)呢？正想著，原本離著梅如畫兩臂距離，繞圈蹦跶的云牽月，忽然猛地?fù)溥^去，一張汗臉在梅如畫眼中急速放大，隱約間還能聞見一股子漸漸清晰地汗腥味。梅如畫瞪圓了眼，如此突然，雖然急忙側(cè)身，還是被云牽月削去了身后的一片衣擺，劃破了里面的夾襖，雪白的棉花從斷口中露出些許。云牽月嘴角抽了抽，臉色不是很好，但是喘息的聲音沒之前那么厲害。

　　“嘖，原來呼哧帶喘的那是裝的呀?！比巳豪锊恢钦l，把圍觀者的心里的嘀咕說出聲。梅如畫摸了摸身后的那處破口，倒是沒多做停頓，將前面的衣擺裹住身后，提劍又向云牽月來。來去又是幾個回合，忽然，梅如畫也開始大跨步繞著對方跳，一上一下?lián)]劍。誰都能看出來這姑娘在學(xué)自己，但是云牽月不得不順著她的招去擋，因為她跨的比自己遠(yuǎn)，跳得比自己快，就連揮劍也比自己狠，不順著去擋，等著挨劍嗎？在圍觀者的期待下，梅如畫也猛撲一步，長劍一揮，云牽月卻躲閃不開，這圈繞得他暈，也耗了不少精力，基本上就是站在那里挨了一劍，衣擺飄下，露出他白色的底褲、后腰，靠近尾椎骨的位置，白布裂開，顯出血色劍痕。

　　“這招式……難不成是這位姑娘的？”唐見義驚問。

　　看完江獬那邊，劉玉等人就順著宋茗的目光看向這邊，恰看到云、梅二人各使了這一招，結(jié)果卻不太一樣，這讓眾人驚訝不已。

　　宋茗笑言：“這招呀，叫困雀斷尾，是云牽月的獨門秘技，只不過年紀(jì)大了，還是這姑娘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展現(xiàn)了這招數(shù)的真實實力?！?p>　　誠然，云牽月的困雀斷尾，自己偽裝成體力不支的困雀，其實是等對方在自己的圍困下成了籠中雀后，再突然襲擊，裂人衣后下擺，割人后腰，有“斷尾”之效?？僧?dāng)他使完后，發(fā)現(xiàn)沒能割傷梅如畫，就知道今日怕是要不好。

　　梅如畫手下有分寸，割的淺，靈鴿見云牽月沒有繼續(xù)的意思，直接飛走報信去了。

　　圍觀的人正要散去，忽見季牧陽劍指一人，從天而降，逼進眾人圍成的圈里。

　　這人是誰？

　　人群里，有一個白髯者忽然叫道：“啊！她是妖女宋茗！我，我的兒子就死在她的手上！”

　　宋茗原本在坑外圍觀看戲，剛嘲笑完云牽月，背后忽然有劍風(fēng)逼近，回身一看，竟然是季牧陽。這小子看見宋茗，早就繞到她的身后，屏住呼吸，收斂靈力，悄悄靠近，待下面戰(zhàn)局稍歇時出手。而本來這論榜大會就是爭斗之地，宋茗對于人來人往也沒太在意，機敏不足，因此回身時，季牧陽的劍都快抵到她下巴了，別無他法，宋茗只得被他逼著，落進了赤焰落里。

　　那老者這么一叫，人群嘩然。宋茗無奈地說：“大爺，說話說清楚好不好，我宋茗對天發(fā)誓，沒殺你兒子?！?p>　　“當(dāng)年為除你這個妖女，江湖英雄畢集，我與兒子一腔熱血，又豈能坐視不理？沒想到你勾結(jié)妖鬼，大肆殺戮，我兒縱使英勇，不過肉身，哪里抵得了……你，你還我兒來！”老者越說越傷心，滾下淚來，還張著手要和宋茗拼命。云牽月伸手?jǐn)r住那老者。此時，他已經(jīng)在腰上系上一塊大方巾，擋羞，好在季牧陽這一招，讓大家的注意力都轉(zhuǎn)到宋茗這里來，自己也來推波助瀾。

　　“老伯！我等當(dāng)年也和您的兒子一起圍剿妖女，那時，英雄陷落，尸骸遍野，樁樁件件，歷歷在目，要不是上天庇佑，也插翅難逃啊。如今再遇見這妖女，哪里需要您動手，我等勢必要滅了這妖女，完成忠烈的遺愿！”云牽月與那老者執(zhí)手相看，淚眼婆娑。

　　宋茗掛著興奮的笑，揮揮拳頭：“怎么，姓云的你要和我打架??？來啊來啊，姐姐我不介意再讓你回憶一下輸給我的感覺~”

　　季牧陽抖抖劍，讓宋茗的視線再回到自己身上，道：“宋茗，不僅是云兄要與你斗，我，還有這在場的人，”說著向人群揮揮手，“想必，有不少人都知道這赤焰落的來歷吧？當(dāng)年天下英雄，暴山平亂、圍剿妖虎，折損多少精兵良將。沒錯，你們的家人、朋友慘死，而她，妖虎的首徒，作惡多端的妖女，卻還活著！你們說，這公平嗎？今天如果放走了她，百年之后，我們又將如何面對黃泉之下的親友？”

　　近乎嘶吼的聲音向人群波及，有幾個人受到觸動，紅著眼睛撥開人群，走出來，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受到鼓舞，人多壯膽嘛，他們暫時忘卻了父兄口中“殺人如麻”的妖女，義憤填膺，紛紛挺身而出。

　　看到青儀君被逼著飛出去，伍三秀已經(jīng)吃了一驚，聽到這些話，更是驚到合不攏嘴?！斑@，這青儀君不是與你們同門嗎？怎么……是妖虎首徒？”

　　劉玉等人的面色也越發(fā)凝重，此刻什么也不想解釋，凝神看赤焰落里的情形。

　　赤焰落的來歷……呵呵……宋茗聽到這里時，就蔑笑不已。第一次看到那冷冰冰的石碑上，龍飛鳳舞刻著這三個字，就覺得刺眼，還有路過的行人夸這三個字有趣，更覺得刺耳，當(dāng)即顯出自己的虎爪來，抹了“赤焰落”的字跡。

　　可是，有些東西抹不掉。比如，人們心中的怨恨，狗牙山上這處大坑，以及宋茗因“赤焰”二字涌進內(nèi)心的喜、悲、痛以及窒息。

　　站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試探著向宋茗逼近，包圍著宋茗的圈子越來越小。天已經(jīng)見黑，這些人大多比宋茗身量高，像漸漸收緊的袋口，又像越壘越高的墻壁。人群靜默無言，宋茗卻仿佛聽見了虎嘯，虛弱，哀怨。一路行來，除了尤噬心那一只，狗牙山哪里來的虎？

　　有的，真的有，只是掉入了陷阱，那是就像現(xiàn)在這樣的、由人構(gòu)成的食虎陣。

　　再一次“故地重游”、“舊事重演”，宋茗的腦子里閃過太多的畫面，有那么一刻，似乎大腦里一片空白，失卻了記憶。

　　宋茗的窒息感在加深，她慢慢仰起頭，失神得看著這亙古不變的天空，她有些無力，因為自己站在赤焰落，而赤焰落此時此刻似乎變成了一個漏斗，宋茗隨著流沙掉了下去，回到那段記憶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