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白慕青都會來陪雪柒吃飯,吃完飯又去忙了,雪柒得了白雪之后也是興奮不已,每天都會擺弄一會,一人一刀越來越默契,刀隨意走,如臂使指。
還有白與蕭日日來糾纏,日子過得格外快,一轉(zhuǎn)眼已是五日后了,還未破曉,白慕青就將雪柒從被窩里拎出來洗漱,洗漱完直接將還在迷糊中的雪柒扔到馬車上出發(fā)了。
同行的有紅袖,墨言,還有一位叫綠翹的姑娘,想必也是一位堂主,再有十來個弟子,一行人除了白慕青與雪柒,皆是騎馬。
雪柒雖睡意濃厚,卻也感覺到馬車駛向了郊外,顛簸了約摸一個時辰之后,馬車停在了一處山門外,白慕青扶雪柒下了馬車說道:“這便是云鶴山莊,原屬萬劍宗的私產(chǎn),由于近幾十年來歷屆武林盟主皆出自萬劍宗,故每年的武林大會皆在此舉辦?!?p> 雪柒抬頭望去,清晨的云鶴山莊云山霧罩,更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守山門的弟子自然都是萬劍宗的,例行公事看了一下請?zhí)?,然后就放他們進去了。
拾階而上,還未到正門,就聽得一聲:“白大哥!”宋秋桐就“噔噔噔”跑下樓梯來迎接白慕青了。
并排走著的雪柒識相地落后了一步,宋秋桐就跟白慕青并行,一路上白大哥長白大哥短地叫個不停。
白慕青回頭狠狠瞪了雪柒一眼,雪柒無辜地聳聳肩。這畢竟是宋秋桐的地盤啊,她哪里敢造次礙眼呢。看到白慕青僵直的背影,雪柒和紅袖無聲得偷樂。
到了正門,一位身著牙白長衫的中年男人,蓄著美髯,面如冠玉,衣衫無風自舞,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喜怒不形于色。
見到白慕青拱手道:“白閣主別來無恙吧?”
白慕青回禮道:“托宋盟主的福?!?p> 宋遠修側(cè)身吩咐道:“帶白閣主入內(nèi)安置?!?p> 宋秋桐道:“爹爹,讓我?guī)О状蟾邕M去就好了?!?p> 宋遠修皺眉斥道:“成何體統(tǒng)!怠慢了貴客你如何擔待?還不找你娘去!”
宋秋桐被斥得面色通紅,眼泛淚光,一跺腳跑遠了。
宋遠修抱拳告罪:“小女被內(nèi)子嬌慣壞了,白閣主見笑?!?p> 白慕青連客套話都懶得說,拱拱手就隨那引路的弟子進去了。
正中央是個很大的擂臺,四周包圍著的是兩層的看臺,再向外都是客房,專供遠道而來的門派留宿。
引路的弟子將一行人引到二樓的看臺上,上面的每個雅間都掛了寫有各個門派的木牌。眾人找到藏刀閣的木牌走了進去,白慕青徑直坐到中間面向擂臺,雪柒也正要坐下,卻見對面看臺上都只有掌門坐著,其余都站著,立刻站了起來。卻被白慕青一把拽了下去。
雪柒小聲道:“別人都站著,不好吧?”
白慕青朝右斜方揚揚下巴:“那不是也坐著嗎?”
紅袖以為白慕青在和她說話,從后面探頭過來問道:“那不是長盛門門主和夫人嗎?怎么了?閣主?”
一聽到夫人二字,雪柒像是椅子長刺一樣站了起來。白慕青瞟了一眼紅袖,紅袖一臉茫然,自己又哪里做錯了?
待到賓客陸續(xù)將看臺填滿,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以后了,住在云鶴山莊的賓客們已經(jīng)吃過早餐了,而像藏刀閣一樣離得近的也在幫內(nèi)吃了東西墊過肚子了,唯獨雪柒因為睡覺耽誤了填肚子,這時餓得手腳發(fā)軟,加之日頭逐漸毒辣,站的頭暈眼花的。
白慕青看著無精打采搖搖欲墜的雪柒,一把拉到前面位置坐下,然后從寬大的袖中拿出兩個饅頭,又給她倒了一杯茶。雪柒兩眼放光,拿起饅頭就狼吞虎咽起來,白慕青看到對面看臺上的人在看著雪柒竊竊私語,白慕青皺皺眉,伸出手用袖袍遮住了雪柒。
不待雪柒吃完,擂臺上就響起了宋遠修洪鐘一般的聲音:“今天又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感謝各位不辭辛勞遠道而來參加這武林盛會?!?p> 在場的每一位都鼓掌不已,宋遠修聽得掌聲稍落,抬手示意安靜:“今年的武林大會最終目的自然是選出新一屆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本就是能者居之,宋某年紀漸長,力不從心了,早就該退位讓賢了?!?p> 在場人都紛紛客套道:“哪里哪里,宋盟主春秋正盛,還應(yīng)該多為武林謀福祉?!?p> 只有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早就該下臺了,腆著臉連任幾屆了說這不要臉的面子話!”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藏劍山莊的莊主張乖崖陰陽怪氣地挑釁。
不等宋遠修說什么,隔壁坐著的男人開口了:“能否當選武林盟主是要看個人的功夫的,若比的是老娘們似的碎嘴子,無人能出你右,你當之無愧是盟主!”
張乖崖也不甘示弱,冷哼一聲道:“我道是誰呢?這不是摘星門后——門主歐陽旌嗎?你師兄余倉廩走火入魔后,我聽聞你一點也不嫌棄,直接接手了你師嫂和師侄,怎樣?滋味如何?”他故意將后門主三字說得又長又響亮。
歐陽旌沒想到張乖崖會說出如此下流的話,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一個女聲自角落里傳來:“聽聞張莊主平日里專愛干些見不得人的下三濫事,如今看來,你這臆想的本領(lǐng)加上添油加醋地潤色,不去天橋說書可惜了?!?p> 張乖崖瞟了一眼說話的人,從容地應(yīng)對道:“這不是恒山掌門嗎?我記得你總是死纏爛打地跟著歐陽門主,恨不得把心都剖給他,可如今你看看,人家寧愿姘個帶著兒子的女人,也懶得要你,若我是你,我一定日日攬鏡自照,自己的長相是否有些欠妥。還彌音仙子,我看就是臉先著地!”
你可以說一個女人功夫爛,但絕對不能說她相貌不好看。
彌音仙子拍案而起,手中的白練如同游蛇一般直撲張乖崖,張乖崖冷哼一聲,拿出佩劍左右格擋。
宋遠修依然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列位,能否賣宋某一個面子,暫且停手,等會兒鼓聲敲響,號角鳴起,有什么恩怨還怕沒機會清算嗎?”
彌音仙子冷哼一聲收回了白練,張乖崖陰陽怪氣道:“也是,還望宋盟主一會兒莫要貪生怕死不敢上臺?。埬晨墒侨杖张沃茴I(lǐng)教宋盟主的高招呢!”
宋遠修并未搭理張乖崖,甚至連余光都不曾瞥到他,揚聲道:“武林大會的規(guī)則想必在座的都有所了解,點到即止,不可攜私傷人性命。嚴禁使用暗器,劇毒。認輸,或者打下擂臺,或是倒地不起,皆被判負。無論是否有意角逐武林盟主之位的俠士都盡可上臺,一展風采,為此盛會增光添彩!”
話音剛落,幾位赤膊壯士敲響了幾面大鼓,放置在兩旁的大號角也被“嗚嗚”吹響。武林大會正式開始了!
一般有些身份地位的武林人士往往都不會率先上臺的,前期都是一些嶄露頭角的急于在江湖上揚名的少年英杰,還有秋后的螞蚱——最后一蹦跶的末路英豪。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沉不住氣的少年一躍而下,落在擂臺中央,朝四周抱拳道:“晚輩萬劍宗祈豐,獻丑了!”
“我來領(lǐng)教閣下高招!”幾乎是祈豐話音剛落,一位絡(luò)腮胡大漢也跳下看臺,他的雙腳落到臺上時,祈豐甚至感到了一陣震顫。
他手里拿著一口金燦燦的鋼刀,刀背處墜了四五個鐵環(huán),叮當作響,他是金刀龐英。
說起龐英,來參加過武林大會的人就知道了,這位可是老油條了,他無門無派,憑著自己領(lǐng)悟的一套刀法,一直想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無奈江湖人才輩出,天賦高資源好的不計其數(shù),一直也未能取得成績。隨著年紀漸長,他更是急于用一場勝利證明自己的堅持。
祈豐拔出劍來,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抱拳道:“還請前輩多指教!”
龐英卻不耐煩這些俗禮,大刀一震,刀上墜著的鐵環(huán)“哐哐”作響,大喝一聲,直往祈豐身上招呼。
祈豐初出茅廬,首次亮相,被這不按套路出牌的莽漢弄了個措手不及,卻也很快穩(wěn)住心神,一把劍使得正氣凜然,一招一式都是大家風范,不愧是大門派教出來的佼佼者。
二人你來我往,逗得異常激烈,看臺上叫好聲不斷,幾乎都是沖著祈豐的,就連張乖崖也撇嘴道:“別看姓宋的這偽君子道貌岸然,這個徒弟倒是人模狗樣的?!?p> 人群中轟然叫好,只見祈豐將龐英的大刀挑飛,劍尖直指咽喉。
祈豐瀟灑地將劍插回鞘里,抱拳道:“承讓了!”
龐英脫力似的跪坐到地上,口里吐出一口血,仰頭放聲大笑,站起來一瘸一拐走下擂臺,離開了,笑聲在偌大的擂臺上回蕩,好不凄涼。
眾人都覺得,下次武林大會,他不會在出現(xiàn)了,因為他連最珍視的大刀都沒有拿走。
在場人無不唏噓,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塔尖,有些很高的天賦,有些最好的資源。有些人窮極一生也只在塔底,連塔尖都不曾見到過。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多少人對為鳳毛麟角的塔尖位置趨之若鶩。
雪柒也不禁黯然,最起碼,龐英還能明確自己的目標,為此盡全力付出,雖然失敗了,但是他至少堅定地追逐過,而她呢?她想要什么?一輩子如此庸碌糊涂地過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