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才剛剛?cè)肭?,陳曦卻覺得自個兒猶如置身寒冬冰窖,渾身的毛孔都豎起來,從頭到腳針扎一樣的難受。
她咬著牙追著前面踉踉蹌蹌的陳旭,眼見著他腳下一歪,忍不住哭喊出聲,“哥——”
陳旭一下子摔在地上,又一下子猛的竄起來,他的眼睛直直盯著院子里。
院子里跪滿了人,低低的哭泣聲好像被捏住了嗓子的嘶吼,難受又壓抑。
陳旭腳下一頓,眼睛更紅了。
芳華。
他的喉頭滾動,卻沒能發(fā)出聲來。
他的眼前有點花,好似眼前的景象都被什么擰的變了型,房屋,廊下,人,都變得似而非,疊疊重影。
臺階明明很矮只有七個,他卻怎么也邁不上去,撞的腿發(fā)出悶聲的響,可是他也不會覺得疼,他的指甲幾乎嵌進石板里!
明明近在咫尺的門口,他卻怎么也進不去!
看著匍匐在地的大公子,那個一點一點往前爬的那個狼狽的眼紅泣血的人,眾人心中都是大恫,那個風(fēng)清月朗的少年像被暴風(fēng)雨摧殘后的落葉,絕望,又凄涼。
陳曦只覺得心口像插了一把劍,疼的喘不過來氣。
她沖上去想把他扶起來,她哭著說,“哥,哥我?guī)氵M去……”
陳旭眼前是花的,根本使不上勁兒,兄妹兩個幾乎是一起又摔了下去。
“來人!”
陳曦咬牙和兩個婆子把陳旭抬進了屋里。
“芳華——”,在看清床上那個人時,陳旭終于能吐出一點聲音來。
他顫抖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前幾天還是圓潤鮮嫩的臉,此時卻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她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再也不能看他一眼。
他想問,他想吼,他想——殺人!
他慢慢扭過頭,猩紅的眼盯著跪在地上的產(chǎn)婆,丫鬟。
“嗚~,大公子饒命??!”
原本就心驚膽戰(zhàn)的下人們,看到他的眼神就更是嚇得渾身顫抖,主子莫名隕命,他們怕是也活不成了。
滿屋的磕頭求饒聲,陳旭的笑聲卻是漸起,他的聲音不再清朗,而是低啞暗沉,帶著濃濃的恨聲,
“這個院子里發(fā)生過什么,你們心中都清楚的很,你們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都跟芳華的死有關(guān)——芳華,”
陳旭看了眼床上的人,眼淚又簌簌的滾個不停,在嗡嗡的劍鳴聲中,陳旭支著身體,顫抖的轉(zhuǎn)過身,他在流淚,他也在微笑。
他的笑,他的話,讓院子里的人都感覺令人窒息的狠絕,
“芳華是我的妻!你們欺她就是欺我!你們負她就是負我!你們無論是不是直接的兇手,都摘不干凈,我誓要為她報仇!你們——誰也跑不了,都去給她陪葬吧!”
“大公子饒命啊——”,一個婆子一邊磕頭一邊哀嚎,“大公子饒命,少夫人是去了,可,可我們保住了小小公子啊!”
“小小公子?”
陳旭愣了一下,喃喃的念了一句。
他記得那日天氣晴好,芳華坐在窗前做女紅,那是一件青色的小衣,他問若是個女嬌娃可怎么辦。她彎著眉眼,笑得很好看,她說,“我夢見一個騎著小馬駒的小公子追著叫我娘,所以我們的寶兒一定是個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