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屆的大學生數學競賽有點東西啊……這道題到底是誰出的?”
數學院院長辦公室。
看著寫在黑板上的那行算式,王雙全右手摸著下巴上的胡渣,眼中浮現了一抹凝重的神采。
站在他旁邊的是數學系的李學松教授,國內純粹數學方向的大牛級人物,同時也是九月初的那場國家大學生數學競賽的主考委員之一。
“好像是夏國數學研究院的劉壽豐教授?!?p> “居然是這個老東西出的題……”王雙全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恍然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難怪……”
數學是科學的基礎,而夏國以科技立國,對數學更是無比重視,每年都會舉辦全國大學生數學競賽這樣的國家級賽事,主要面向數學類專業(yè)的大學生,獲獎者有望直接保研進入國家重點研究單位。
通常情況下,為了拉開分數,最后一道大題往往是由夏國數學研究所的教授負責出題。
只是誰也沒想到,今年的最后一道大題,整個主試委員會竟然沒有一個人做出來。
甚至這些人中,包括劉壽豐教授自己。
作為主試委員會中的一員,李學松教授仍然記得,當自己找到他的時候,那個老頭如何一臉無辜地和他耍賴——
“我也沒想過這道題會這么難,當時就是突然想到,覺得好像挺有意思,就寫試卷上了?!?p> 現在看來,這道題出的還挺漂亮。
搞不好到時候還成了數學猜想。
劉壽豐老人家自己是開心了,甩手不管了,但卻苦了他們大賽的主試委員會。
就這樣,距離考試結束已經過去半個星期了,這道題的答案仍然是個謎……
見王雙全院長半天沒有回應,李學松教授試探著問了句。
“您……怎么看這道題?”
“暫時還沒有好的思路,不過直覺告訴我答案應該不會很難?”王雙全思索了片刻之后,搖了搖頭,“容我再想兩天……說起來,燕京數學研究所那邊呢?”
燕京數學研究所算是夏國的另一大數學研究機構了,和側重應用數學研究的夏國數學研究所不同,燕京數學研究所主要研究的是純粹數學。
這種數論問題,顯然還是交給專家們研究比較好。
“題剛剛送到他們那兒去,估計這會兒正在開研討會吧?!?p> 王院長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那應該穩(wěn)了。”
“哎,之前我還以為是我的本事退步了,沒想到連您老人家都想不出來,看來問題還是出在了這道題本身上?!?p> 看著在那兒笑的李學松教授,王院長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說。
“什么叫我想不出來……你這不是剛剛拿到我這兒么?”
“哈哈,我不管,總之我心里平衡了!”李學松哈哈笑著擺了下手,“不扯了,我上課去了,一會兒還有節(jié)高數,還有兩個班的作業(yè)等著我手呢?!?p> “作業(yè)?你該不會把這題當作業(yè)布置下去了吧。”
“算是思考題吧,沒讓他們一定做出來,能做多少是多少?!?p> 看著這不講理的老東西,王雙全失笑著說:“你這不是欺負人么。”
能有這本事,早就拿著國家數學競賽國一的成績單保送燕大去了。江城大學雖然也是夏國乃至世界的TOP10,但資源終究還是比燕京那兩家差了一點點。
“欺負人?呵,我倒覺得逼得還不夠緊!這些剛來大學的新生就像進了山的鴨子,一點兒紀律都沒有!現在的學生啊,精神面貌比起我們當年可是差遠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一邊說著,李學松一邊搖頭。
看著自己的老朋友,王院長干咳了了一聲說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你也別老拿舊歷的那一套來要求現在的學生。你捫心自問,你是樂意自己的孫子活在舊歷,還是活在新時代啊?”
“那能一樣嗎?我孫子才多大點,”終究說不過這當領導的,李學松嘀咕了一句,岔開了話題,“馬上要到點了,我先去回去了?!?p> 王院長笑著點了下頭。
“去吧去吧?!?p> 正好這道題挺有意思,他也想一個人安靜的思考一會兒。
搞不好就解出來了呢?
雖然看樣子挺有挑戰(zhàn)的……
……
叮叮?!?p> “嘶……郝云咋還沒來?”
看著已經踩著鈴聲走進教室的老李,鄭學謙有些著急地四處張望了下,對坐在旁邊的梁子淵小聲說道,“這家伙該不會是睡過了吧?!?p> 他到不擔心郝云缺沒缺課,主要是他幫忙占得位置太靠前了,孤零零地扔本書在那兒放著尷尬。尤其是這種就兩個班的小課,看著更礙眼了。
梁子淵:“……可能吧?!?p> “我靠,不來了說一聲啊。”
鄭學謙小聲吐槽了句,在挨人白眼之前,把放在桌上的那本書抽走了。
“上課,都安靜一下?!?p> 敲了敲黑板,走上講臺的李學松,將手中的高數課本丟在了講臺上,雙手背在身后一臉世外高人的表情。
“1801班的學委把作業(yè)收下?!?p> 一聽說收作業(yè),教室里頓時一片唉聲嘆氣的騷動,坐在前排的幾名學霸面面相覷,卻也只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無奈的表情。
“你寫了嗎?”
“沒寫。”
“這題也太特么難了……”
“是啊是啊,根本寫不出來!”
“居然還要交作業(yè),那道題不是思考題嗎……”
“完了完了。”
見臺下的學生們如此反應,李學松臉上倒是沒做任何表情,心中卻是呵呵笑了兩聲。
做不出來?
能做出來那才巧了!
坐在第1排的何平咬著大拇指,看著桌上那本寫滿了三五頁的草稿紙,眉頭緊鎖著一句話也沒說。
坐在他旁邊的小胖子周軒緊張地拿筆戳了戳他的胳膊,小聲問道。
“何神,你寫出來了沒啊?”
“沒有……”
“我靠,連你都做不出來?”
全國高中數學競賽的省一!
居然連他都做不出來?!
這家伙在寢室里可是不玩游戲的,整天都坐床上看些難懂的書。
不過,當聽說何平都沒寫出來之后,周軒反而松了口氣,沒先前那么緊張了。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法不責眾!
一兩個人沒寫,那是那一兩個人的問題,而要是大家都沒寫,那就不是大家的問題了,而是這個題目出的就有問題。
并沒有像自己的室友那般樂觀,何平甚至連理都懶得搭理他,繼續(xù)盯著草稿本上的那道題苦思冥想,就像是鉆進了牛角尖一樣。
也難怪……
畢竟怎么看這都是到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題。
但奇怪的是,他什么辦法都試過了,就是做不出來!
看著臺下學生們愁眉苦臉的表情,李學松心中簡直不要太開心。
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些未來的碼農還能做出這種題目。
呵!
要你們這幫孫子不把老子的課當回事兒!
現在知道后悔了吧?
不過,開心歸開心,老師的威嚴還是得擺一擺的。
費了老大力氣從眉毛上擠出了一絲失望,這位謝頂的老人家,故作寬容地安慰了大家一句。
“寫不出來沒關系,寫了多少交多少,至少讓我看到你們的思路。一班的學委,去收吧,哪怕就寫了個解也收上來?!?p> 聽到這句話,下面交作業(yè)的學生們總算是有了點動靜,猶猶豫豫地遞出了手中只抄了個題的作業(yè)本。
還有那些本來就沒寫作業(yè)的人,更是松了口氣,干脆拿著同桌的作業(yè)把題抄了一遍,然后在空白的位置寫了個解。
看著不到一會兒收齊的作業(yè),李學松教授心中呵呵笑了笑,嘴上卻是嘖嘖著搖頭。
“看你們一個二個的不認真聽講,還有遲到早退的,我還以為你們都學會了。沒想到這么簡單的題,居然連一個做出來的人都沒有?!?p> “這屆的學生啊,真不知道你們高中是怎么學的!”
聽到這句話,班里的學生們全都是一臉慚愧。
說實話,能坐在這間教室里上課的,嚴格來說就沒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學渣。不說把國際班招來的海外友人吊著打,但至少數理化這一塊,他們就沒一個分數低的。
因此,這樣的靈魂拷問對于他們而言,毫無疑問有些誅心了。
尤其是對于某個曾拿過省一大獎、差一點兒進了水木燕大的學霸而言,更是讓他難受的恨不得把拇指都咬下來。
怎么就寫不出來呢???
這特么不可能?。?p> 眼看著講臺上的老李已經翻開了高數課本的封面,壓根兒沒打算講這道自己想了半個星期都想不明白的題,何平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師,我想知道那道題的答案!”
坐在旁邊的周軒被室友的動作嚇了一跳,趕忙把手機塞進了抽屜里。
王子燚和袁高飛也是一樣,愣愣地看著何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飛機。
巧的是,站在講臺上的李學松也是一樣。
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
“答,答案?呵呵,這么簡單的題都做不出來,還好意思問我答案,”到底姜還是老的辣,李學松原本猝不及防之下還有些露怯,但很快用嚴肅臉掩蓋了過去,并且倒打一耙,“答案過段時間我會給你們,你們再好好想想?!?p> 一聽到還要等幾天再公布答案,何平原本沒情緒起伏地臉上,忽然破天荒地扭曲了一絲痛苦。
“老師!求您了!您就講講吧?!?p> “呃,會講的會講的,過兩天……給你們留點時間在想想。其實吧,這道題就是給你們收收心,不是咱們高數課的重點,就算不知道答案——”
“我求求您了!我已經半個星期沒睡好覺了……”
看著忽然一臉痛苦抱住腦袋的何平,坐在旁邊的周軒人都傻了。
臥槽?
這是學瘋了?
教室里響起了一陣騷動。
不少人都一臉懵逼地議論了起來。
“那個人是誰???”
“聽說是一班那個數競拿了省一的學霸!”
“我靠!數競省一咋讀了個軟件專業(yè)?”
“誰曉得,不管人家讀的啥,你不覺得連省一都做不出來的題扔給我們很離譜嗎?”
“原來人真可以被數學逼瘋……”
人看傻掉的不只是402寢室的幾個,站在講臺上的李學松人也傻了。
這家伙……
該不會是受刺激了吧?
心里也有些發(fā)怯,這謝頂的老家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情況,慌忙地想把話題岔開。
“那位同學,我理解你的求知欲很強,但你先坐下,我們馬上要上課了,有什么問題等下課了之后再說。對了,我剛才忘了點名,現在先點個名哈……”
何平一臉的難受,仍不愿坐下去。
顯然這家伙是被刺激到了,這會兒不只是和自己杠上了,整堂課都給杠起來了。
就在李學松慌忙翻開點名冊的時候,走廊外忽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
緊接著后門息開了一條縫,只見一道拎著單肩包的人影,正輕手輕腳地試圖從外面溜了進來。
這么明顯的大黑耗子,李學松當然不會看不見。
若是平時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本來大學主要也是靠自覺,哪個老師可能像高中那樣又當爹又當媽的盯著?
但誰要今天正好這么不巧呢?
撞槍口上了??!
正愁沒機會找個臺階下來的李學松,頓時把臉板成了案板,拿出了不同以往的氣勢,切肉剁菜似地大喝了一聲。
“后面遲到的那個?!?p> “給我站到!”
那聲音,就像是拿著喇叭吼出來的一樣。
剛剛喘了兩口氣,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的郝云,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整個人都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