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明白的,不止我一個人。
兩天之后,素心和鴛鴦當班,回房休息的喜兒被叫走了。
又是那間黑屋子。
一進去就被扇了一個大耳光。
“你倒是聰明,敢減少絕情草的用量,還用了老葉。怎么,你是想死,是不是?”
說著,又是一個大耳光子。
這個耳光子下來,喜兒跪不住了,瞬間倒地。
“娘娘。”
此時,身后眾多黑影喊了一聲娘娘。
“哎喲,瞧瞧,剛遭了點罪,還沒摸到皮肉呢,就心疼了?!?p> 那人說道:“娘娘,你要是打她的臉,等明天天光大亮了,不就讓人看出來了么?明面上的錯誤,皇上那邊肯定是要追究下去的。如今皇上和宸妃娘娘得了個打通了任督二脈的金錠子,正高興得不得了,恐怕是要試水了。”
那娘娘大聲說,“行了,你也別提醒我了。我這會兒脾氣上來了,我就是想打這蹄子,這么多年了,是誰家的狗,還不明白嗎?”
說著,幾十個耳光子甩下來。
喜兒被打得差點昏厥在地上。
喜兒哭了。
“哭什么,我不給你解藥,你能活到今天?!?p> 娘娘手里拿著一瓶吟綠色的東西,晃悠著。
“想要嗎?”
喜兒看了看,眼淚汪汪,下意識地用手夠了一下。
“嘿,別這么自作多情?!?p> 娘娘一巴掌,把喜兒的手打飛了。
“這次,你壞了我的好事,沒有懲罰就想走,根本不可能。”
說著,娘娘朝墻角的婆子點了點頭。
婆子立即領命,一盆燙水潑了下來。
瞬間,她燙得尖叫。
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她則狠狠咬著人家的手指。
咬得特別狠,幾乎咬斷人家的指頭。
激痛過去了,剩下的是火辣辣的燒。
她感覺到她的衣服貼在了脊背上。
仿佛間,她輕輕嘆了口氣。
可是,她沒有昏厥,她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她似乎覺得她的臉開始愈合了。
她摸了摸她的臉。
真的愈合了。
她正出神,正要確定是否是真事?
一盆熱水又潑了下來。
這次,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的感覺有些滯后。
她有種想要把這種事說出去的感覺。
她覺得,我一定能保護她。
于是,她坐了起來。
“娘娘,貴妃娘娘……”
“你說什么?!?p> 背上,好像開始恢復了。
喜兒不疾不徐地說:“貴妃娘娘,其實,我早就該知道的,今天是你們的大劫。不然,你們急什么呢?把所有暗樁都召集出來了,都開始做事了。這是為什么呢?還不是因為怕,怕我家姑娘復活過來,把你殺得片甲不留,”說到這,喜兒冷笑了一聲。“我也真是傻,我怎么就不信呢?這么多年了,無數(shù)人告訴我說,我們家小姐長到了十四歲,肯定會成為千年一遇的文曲星。我怎么就是不信,我不僅不信,還非要自己沒出路似的,非要去找那些個蹩腳的后路?!?p> 娘娘和身后的公公沒有說話。
整個房間里,只剩下喜兒的冷笑。
“其實,我早就想幫我家姑娘了,這次把絕情草的新葉換成老葉子,是因為我之前罪孽深重,我希望贖罪?!?p> 喜兒站了起來。
“以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先走了。對了,我知道你們怎么想,現(xiàn)在你們肯定想要殺了我,是不是?一殺解千愁,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因為我家姑娘,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得了自愈的能力。”
喜兒把臉湊到了貴妃的臉面前。
“看看我吧,你打我那兩三下,還不及我恢復的快呢。若是你殺了我,保不住沒殺死,卻把丑事搜羅了出來。”
她剛要站起來,貴妃娘娘一腳踢過來,把她踢倒了。
“你以為你說幾句話,我就嚇住了。想死,是吧?!?p> 貴妃娘娘朝旁邊嗯了一聲。
另一個婆子出來了,按著喜兒的身子,拔出針來,就往喜兒身上戳。
喜兒要叫喊。
剛才潑水那婆子,拿出了一碗藥水。
呼地,全部從喜兒的嘴里,喉嚨里,灌了下去。
灌下去了,就用一雙粗糙的,長滿繭子的手捂住了喜兒的嘴。
那藥冰涼。
一種涼得幾乎要讓她的喉嚨裂開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婆子把手移開了,喜兒再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聲音啞了,再咿呀幾句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娘娘笑了?!澳悴皇亲炱ぷ佑矄幔课揖鸵屇銍L嘗只顧著說話,是什么后果?!?p> 喜兒還是不適應啞,還嘗試著想說話。
可是,她一句都說不出來。
“回去了,把你這副背叛主子的狗樣子給你家姑娘看看,我倒是要瞧瞧,她是怎么疼惜你的。還有,別以為打通了任督二脈有什么了不起,修靈的日子長著呢,你知道為什么,九州這天下有這么多人放棄修靈嗎?就是因為這個過程沾不得一點俗世沉氣,只要心思一歪,立刻前功盡棄。你只管告訴你家姑娘去修靈去吧。宸妃那個算盤,打不贏的。這一次是你,下次就是她?!?p> 走出小房間,喜兒拾級而上,鎮(zhèn)定走過宮道。
剛回到錦樂宮,整個人就軟了。
她又試著說話,依舊說不出來一句。
她一時急了,就想去跳井。
她并不是那種消極的人,以前從來想不到跳井的,可這會子,天黑了許久了,月色殷殷,小風徐徐,那種蒼涼,殘忍的氣息被熨染得絲絲入扣,她受不了這氛圍,想逃。
一逃,就逃到了新月小筑后面的獨井邊上。
她杵著那冰冰涼的井邊,小心翼翼,俯下身子壓著。
腳一滑,身子一晃,差點就掉了下去。
這一恍惚,把她嚇到了。
她是沒勇氣跳下去的,她知道。
她還不舍得自己去死,她還沒有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喜大悲,她還沒有真正體會過愛人和被人愛的滋味。
即便是要墮落,也還沒有墮落得徹底。
這么一想,她就收心了。
是了,她還什么事都沒做呢。
是了,這一路走來,除了入住皇宮,她和我都還什么都沒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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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照耀在新月小筑大門口的臺階上,亮盈盈,清清爽,乖張得晃著人的眼睛。
喜兒穿好衣服,從自己的屋里走了出來。
走到臺階處,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