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愛卿,公主遠(yuǎn)嫁之事,商議的如何了?”
“皇上,遠(yuǎn)嫁公主之事老臣是聽過的,但讓尸骨未涼的皇室子女妻離子散卻是聞所未聞?!?p> 大理寺丞白旬直言不諱。
旁邊的禮部尚書竇思遠(yuǎn)看了他一眼,趕緊發(fā)話。“皇上意已決,作為臣子的我——”
從藏書齋分手后,我本以為糖水老頭出宮去了,其實并沒有。他走了一條捷徑,去乾清殿見皇上去了。
竇思遠(yuǎn),是他在大禹前朝的名字。
大禹的禮部尚書,最嚴(yán)厲的忠誠良將,是他的職位和信仰。
很吃驚,對不對?
首次得知此事的時候,我也大吃一驚。
如何可能呢?
然而,高手就是高手,高手的人生,與我們這些貧民百姓,總是看似一樣,其實大有不同。
容我再介紹介紹,你就明白了。
糖水老頭,是北國人。
是的,就是那個新帝剛登基,紛爭不斷,需要請求我們大禹支援的北國——也是我未來要嫁過去的國家(說真的,想到這一點,我真是無比頭痛。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他和大禹的大理寺丞白旬,在多年前曾是師生關(guān)系。當(dāng)年從北國叛亂,戰(zhàn)火紛飛,他為保家中長輩安度晚年,一路慌不擇路,逃難至大禹。
到了大禹,這曾經(jīng)的北國鼎鼎有名的武林高手,自然是不能吃閑飯的。
落地不到半月,白旬舉薦了他。
一來二去,提了好幾次,最終大禹皇帝決定庇護(hù)了他,條件是:讓他幫忙鏟除宮里宮外的奸臣毒妃。
此時此刻,我正在和喜兒吃涮羊肉火鍋。他則與他的老師、大禹大理寺丞白旬匯合后,字字珠璣地報告最近鬧得很兇的西湖停尸案的案件細(xì)節(jié)。不過,大概是西湖停尸案太過兇猛,案情撲朔迷離,總是捋不出頭緒,越說越頭痛,也越絕望,所以,由皇上牽頭,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如何安置我的去處的問題上。
不過,我也驚奇。
這種事不是應(yīng)該在我進(jìn)宮前就全部安頓好了嗎?
怎么現(xiàn)在還在討論?
而且討論感覺,仿佛是皇上什么都不明白似的,要從頭說起。
“怎么,你也要反對?”皇上說。
竇思遠(yuǎn)趕緊搖頭?!爱吘故菬o依無靠的孤女,我只希望能讓人此生衣食無憂,悠然度日就好?!?p> “名分自然是會給的了。”皇帝大笑起來?!半薏皇窃缇桶才藕昧?,把她過繼在費(fèi)妃名下,哎呀,你瞧,她這個名字,禹辰,多美?!?p> 皇上聽話總是聽半句,導(dǎo)致臣子們和他討論的時候,總覺得他好像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這種情況,經(jīng)常讓臣子們倒抽一口氣。
“就讓她寄養(yǎng)在費(fèi)妃名下,喚作禹辰公主,如此朕也省心些。對了,雖然婚慶時日尚遠(yuǎn),但十七弟已經(jīng)去世,要抓緊辦了,就當(dāng)給十七弟沖沖喜,你們兩位從前就對婚喪嫁娶熟悉,這事不應(yīng)該再讓朕煩心了,抓緊辦了,讓北國趕快弄些皮襖來,去年冬天突降大雪,朕的腳總是酸痛,今年又有腳痛的跡象,要盡早準(zhǔn)備才是。”
“皇上,柳貴妃那邊又來了人,要不要……”
趙公公提醒道。
“這次又是為了何事?”
皇上詢問,為了何事。
那當(dāng)值公公只說,皇上非去一趟不可。
至于什么理由,卻不肯松口。
白旬與竇思遠(yuǎn)剛要說什么,皇帝便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皟晌粣矍?,有何決斷,你們可自行斟酌,我聽得也差不多了,有些事,我想,是不需要我親自下令的。”
如今,兩人沉默著,走過了乾清殿,走出廊橋。轎攆已經(jīng)在甄武門外等候,白旬雖然老了,但好在眼力尚在,遠(yuǎn)遠(yuǎn)便能看出幾個抬轎師傅百無聊賴的作態(tài)??煽匆娏?,他就深吸一口氣。
“老師,何不找個地方喝酒去?!备]思遠(yuǎn)說。
白旬說:“你倒是閑情逸致?!?p> 竇思遠(yuǎn)也不多廢話:“我只愿老師能賞臉。”
白旬伸了伸懶腰,行吧,我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與皇上說話,是真的累。
喝杯小酒也是應(yīng)該的。
他們?nèi)チ绥R花水月,一個屬于竇思遠(yuǎn)的私人鋪子。在這里,上下裝飾,仆奴舉止,一切都按照竇思遠(yuǎn)的喜好來。但白旬剛一下轎,便覺得即便是竇思遠(yuǎn)自己的宅子,自己的品味,也太過于劍走偏鋒了,且隱約之中總搖蕩著某種他說不上來卻異乎尋常的莊嚴(yán)宏偉。
“宅子是夫人親自選的,說是臨水靜心?!?p> 竇思遠(yuǎn)走到白旬左手邊,為他擋住那瀑布之下濺飛的水花。
“倒是別致。”
白旬聞見一股馥郁酒香,于是抬起袖子來,朝著方才濺到水花的斑點處湊了過去。
“老師,要不我?guī)奶幾咦??!闭f著,竇思遠(yuǎn)抬起頭來,示意周邊奴仆女官們先退下,進(jìn)內(nèi)屋準(zhǔn)備飯食酒伺??粗硕甲叩牟畈欢嗔?,他舉手示意白旬跟隨他的腳步?!跋氘?dāng)年,剛到北國,自己窮不說,正好老家洪州洪災(zāi),許多錢耗費(fèi)出去,不是被家里那些個潑皮小子拿去堵了錢,便是高價換了糧食,每每家里來信求救濟(jì),我心便如刀絞一般,一面是一人在外打拼沒個幫襯,一面又氣老天降災(zāi)時候也不開眼,盡挑著禍不單行的人家。當(dāng)時人苦悶啊,越是苦悶越是不思進(jìn)取,每每喝酒聊天便是一夜,回到家里夫人睡了,孩子也睡了,獨自一人就坐在炕頭上,落著淚,啃冷面疙瘩吃?!?p> 白旬看了看他。
“老師,一定疑惑,為何我將你從朝里老大遠(yuǎn)拉了來就為了講這個?!?p> “倒不是,我本覺著,你會說說與這房子相關(guān)的話?!?p> 竇思遠(yuǎn)點點頭?!坝幸惶焱砩?,我喝酒回來,家里房門大開,我以為是夫人又耍了脾氣,結(jié)果等我第二天早上在家門外醒來,滿身都是蚊子包,這才察覺是遭了賊??h衙遭了賊,多么屈辱。當(dāng)時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我本想找夫人哭訴,可里里外外翻找,四處都不見夫人影子。半年里,我滿街里都貼了告示。這時候,正好家里沒了回應(yīng),官府報了人頭,說是家里逃難時不幸落水,全遭了難?!?p> 他嘆了口氣。
“就是那時候,我整個人都跟過去不同了。我找到了朗靜嫻家,過去她巴巴等著嫁給我,我死活不愿意,現(xiàn)在好了,我巴巴地窩在朗宅門口。我心里打的主意全不是為她家小姐好的,我希望她還沒有婚配,即使婚配也早早便落得個休妻的下場??傊还茉鯓?,她一定要屬于我?!?p> “我想,你要說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竇思遠(yuǎn)笑了??吹贸鍪前l(fā)自肺腑。
“若不是朗靜嫻,如今的我或許早在黃土之下了。”說到這里,竇思遠(yuǎn)突然跪下,“老師,今日請您到此,只有一事相求。”
“不會是朗家讓你做了代表,來求我吧?”
此時的瀑布聲,顯得越發(fā)純凈,炸耳了,若是站在五碼開外,那必定是聽不到聲響的。
“學(xué)生知道老師一生清閑,從不入黨派之爭。”
“既然知道……”
竇思遠(yuǎn)立刻打斷了他?!暗珜W(xué)生更知道,老師想要名垂千古,做一代賢君的左膀右臂?!?p> 竇思遠(yuǎn)頓了一下。
他不敢看白旬的臉,但他知道,沉默意味著什么。
白旬笑了。
“你們沒那個膽子?!?p> “確實沒有?!备]思遠(yuǎn)站了起來。“但路也不只那一條?!?p> 此時,太陽收起了最后一抹余暉??罩械幕疑贫錆u漸失去了光彩,僵硬得像是魚身里剛剔出來的骨頭。一陣清涼晚風(fēng)吹來,柳樹搖晃了幾下,吊梢眉似的細(xì)柳條染墨一般,搖身一變,成了寬厚粘稠的水藻狀。
轟隆隆瀑布之下,樹影凋零,蜿蜒漫過幾顆零星的石子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若是鬧市,此時當(dāng)是燭火初上,熱鬧剛起,溫暖如清泉般肆意裹纏著行人的時候,然而,酒肆遠(yuǎn)離塵囂,還未宵禁,便有了落寞蕭瑟之景。
“老師,可先回去。后天一早,學(xué)生當(dāng)?shù)情T拜謝,聽取老師教導(dǎo)?!?
恩楽囍
大家下午好。 最近兩天只更新了一篇,不是因為懶。 是工作太忙,家里網(wǎng)絡(luò)也不算穩(wěn)定。 所以就寫好,暫時先一篇一篇的更新,如果遇到了別的不可抗力,我也能保持勻速的更新。 謝謝大家。 多多訂閱,多多收藏哦,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