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沈家軍沒有給他們留一絲喘息的機會,無數(shù)的利箭密密地從上空而降,本就因受困大傷士氣的南詔軍只能拼死抵擋,可箭林如密雨,擁擠推攘間,死傷竟已大半。
“顧瀾庭,你這個陰險小人!”
魯正咬牙切齒,提起刀,面容扭曲地向顧瀾庭沖去。
“淮陽王難道沒聽說過么,兵不厭詐!”她眉鋒一揚,策馬迎了上去。
山路四周的沈家軍也呼嘯著向山腹聚攏,與顧家軍一起,逐漸形成合攻之勢,將南詔軍團團圍困。兩家的兵將是第一次打配合戰(zhàn),卻異常的默契,南詔軍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幾乎疲于抵抗。
沈時初長劍一挑,瞬間將何顯達斬落馬下。他回頭往顧瀾庭的方向看去,就見魯正舉著大刀,朝她瘋狂地亂砍。
魯正是武將出身,曾在軍中磨練多年,而且力氣奇大,他每砍一下,顧瀾庭清瘦的身軀便抑制不住地抖動一下。
她咬緊牙關(guān),奮力提劍當下一擊,突然仰身朝后,她飛快地收劍,手腕轉(zhuǎn)動向前一揮,鋒利的劍尖擦著他的喉嚨而過,可惜差了分毫。
魯正摸了下被她劃破了皮的脖子,狂怒地吼了一聲,伸手一把揪住顧瀾庭鎧甲上的脖領,將她舉了起來:“去死吧!”
正向她趕來的沈時初見狀,躍馬飛身而起,一腳踹向魯正的背窩正中,凌空又一個飛踢,直接將他踢落下馬。
“噗”,急怒攻心的魯正捂著心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沒事吧?”沈時初急忙伸手接下她往前一攬,心有余悸地上下打量著。
“沒事……”她抿了下蒼白的嘴唇:“多謝沈?qū)④?!?p> 顧臻和林紓領著部下清掃戰(zhàn)場,剩余的南詔軍早已丟盔棄甲,繳械降了,就這么望過去,還有數(shù)不清的穿著南詔鎧甲的尸體,橫橫豎豎地堆積在一起。
在那之間,他看到了何顯達的尸體,他瞪著眼睛躺在血跡淋淋的地上,死不瞑目。
這一切,都是他的一意孤行造成的。
魯正雙目充血,一拳狠狠地捶在粗糲的沙地上。
“魯正,你輸了?!鳖櫈懲プ叩剿媲?,微垂的眉眼沒有過多的情緒:“這些年來,你頻頻北犯,意圖亂我大晉疆土,殺我百姓子民,可到頭來如何,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和他說這么多做什么,殺了得了?!鳖櫿榈爻槌鰟?,架到他脖子上。
“哼,想殺了我?沒那么容易!”魯正啐了口血水,如鬼魅一般陰狠地看著他們:“我妹妹如今是南帝最寵愛的貴妃,我要是死了,我保證,她一定會拼盡全力說服南帝,傾舉國之力拼死一戰(zhàn)。”
靠女人還說得這么猖狂,沈時初冷冷地挑眉:“你用不著威脅我們。”
“你可以試試!”魯正說完,引頸:“動手?。 ?p> 顧臻猶豫了。
南帝的腦子他不好評說,反正腦門一熱的事他沒少做。
“先綁了吧,回營再作打算?!鳖櫈懲ソK是拉下了顧臻的劍。
收了兵,南詔的殘兵敗將也相應地分營扣押。顧家軍也有些許傷亡,顧瀾庭親自一一處理妥善了,這才回了營帳。
顧臻與沈時初正暢聊正酣,二人時不時地端起大碗碰一下,以水代酒喝得起勁。
見顧瀾庭進來,沈時初“咕嚕”一聲吞下嘴里的白水,沖她招招手:“顧將軍,來,特意給你留了兩只大雞腿?!?p> “多謝沈?qū)④姟!?p> 這廝,人前人后兩張臉,人前喊她顧將軍,人后喊她顧瀾庭,她好想撕了他的臉皮??!
“沈?qū)④?,方才聽你一席話,你兵法謀略造詣之深,真是讓我佩服啊!”顧臻一副相交恨晚的表情,那眼神,簡直可以用崇拜二字來形容。
顧瀾庭咬了一口雞腿,沉默地聽著兩個老男人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地聒噪著。
“沈?qū)④?,這次真是多虧有你相助,我們才能速戰(zhàn)速決,給顧家軍爭了個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鳖櫿榕e碗與他相碰:“我以水代酒,先干為敬?!?p> “客氣了!”沈時初端起碗,仰頭一飲而盡道:“當年我父親帶兵鎮(zhèn)守大興時,受瓦勒軍所困,生死一線,幸而得老侯爺鼎力相救,我們沈家才逃過全軍覆滅的一劫?!?p> 顧瀾庭手一頓,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聽說過那場仗,是大晉兵部冊上記載的有史以來打得最慘烈的一場,沈家被奸人所賣,被五萬瓦勒軍圍困,在糧盡水絕之時也整整堅守了半月有余。
當時的大興據(jù)說被圍得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沈家軍三十名前鋒驍將背著沈傲組了支敢死隊,拼盡最后一條命突出重圍,在去搬援軍的路上遇到了正率領顧家軍換防的顧衍。
“那場仗……”顧臻的聲音低了下來,他想起了顧子言:“我記得那時我剛剛跟著將軍入營,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小侍衛(wèi),他總是跟我說,說我還小,打打殺殺的不適合我,讓我躲著點?!?p> 他笑了笑,接著長長地一嘆:“哎,明明我只小他幾月而已,他卻總是怕我吃了虧……”
“當時子言兄救了我,”沈時初說著,眸光輕微地一動:“他背上的那條疤,就是替我擋的刀?!?p> 顧子言……她的哥哥……顧瀾庭忽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察覺到一旁的顧瀾庭情緒有些低落,沈時初碰了下她的碗:“所以,如果顧家有難,沈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謝謝。”她把剩下的一只雞腿推給他:“這個,給你吃?!?p> 沈傲在那場仗中傷得很重,落下了病根,沒過幾年人就沒了。想來他小小年紀就要背負起千斤重擔,一定也很不容易。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頭,才成了如今大晉的鐵騎將軍。
顧瀾庭想著,竟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沈時初倒是不客氣,拿起來直接就啃,滿嘴的肉香讓他覺得分外滿足。
肉吃了,水也喝足了,三人正想商量一下如何處理魯正,就見帳外守營的士兵匆匆跑來,看神情似乎是又出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