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靈犀洲稻香城的所有居民,除了不像往年那般可以每家每戶領(lǐng)取一袋子秦家發(fā)出來的新春喜包,今年城中精彩熱鬧的煙花爆竹也沒得看了。
不少人都在紛紛猜測,寶玦山莊秦家是不是遇到什么危機了?
以往每年都有的喜包不發(fā)了還說得過去,畢竟喜包里除了米糧吃食之外,運氣好的還有一二兩銀子。稻香城這么多戶人家,按人頭來領(lǐng)取,就算是富可敵國的寶玦山莊,也是一筆大開銷吧?
只是往年都在香滿樓四周放上三天三夜的煙花爆竹也省了,這就未免太過小氣了。
莫不是靈犀洲首富要倒臺了?
然而稻香城有那么一撮人,卻很是知道內(nèi)幕。說是秦家千金今年不開心,于是寶玦山莊取消了所有的喜慶節(jié)目。
不過比起這個來,人們更關(guān)注的是東海那邊的戰(zhàn)事。
大過年的,滿天都是御劍飛往東海的劍仙,然后從今天開始,就是騎乘各式各樣古怪坐騎的各路神仙朝東邊開拔,說兩座天下這次不會血戰(zhàn)一場,誰信?
稻香城中,儼然已是人心惶惶。
雖說這些神仙妖魔打架,與平民百姓們無太多關(guān)系,但是那天在稻香城中瘋狂亂躥、胡亂傷人的妖魔,那兇殘可怕的模樣,所有人都是見識過也吃過苦頭的,這大新年的,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在一處富貴宅院中,正在偏廳飲酒作樂的兩位年輕人,各自身邊都有兩名姿容不俗的美人在給他們倒酒夾菜,而兩個年輕男人的雙手,自然不是用來拿筷子或端酒杯的。
一位看著面相很正派的年輕男人笑道:“朱大,我上次沒騙你吧?若是你真動了那小子,怕不是就沒機會招呼兄弟我喝酒了。就因為和你泄露了一點消息,我被家里關(guān)禁閉到大年三十呢!”
名叫朱大的富貴公子哥半信半疑:“那小子這么有來頭?唐笑,你就別說一半留一半了,和兄弟我說個明明白白吧!”
唐笑笑問道:“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和他結(jié)仇的?”
朱大往椅子里一靠,揚起腦袋張開嘴,立即有美人小心夾起一塊魚肉塞進他口里。朱大重重捏著身邊美人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有點難為情的說道:“還不是有一天帶兩位新結(jié)識的美人去置辦衣裳,剛好碰上那小子也帶著兩位絕色大美人在,結(jié)果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打起來了……”
朱大從美人衣領(lǐng)里抽回手,揉了揉自己腮幫,恨聲道:“那小子屁本事沒有,被我揍得滿地找牙、屁滾尿流,不過他那兩位女伴是真不好惹,其中一位看不出修為高低的大胸脯女子,一劍就她娘的刺穿了老子的嘴巴……真是晦氣,大過年的跟你說這些?!?p> 唐笑自然知道自己這位朋友是什么脾氣尿性,微笑著道破天機:“那個使劍的,名叫楚虞瑤,這名字你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吧?另外一個美人,就是寶玦山莊秦家千金,你說說,你都惹上了誰?我的朱大哥哥啊,你這是踢到了鐵板啦!”
朱大心里有了一絲慌亂,連忙問道:“當(dāng)真是她們?那就糟了,這消息可靠嗎?”
唐笑也學(xué)他的樣,斜躺椅背喝一口美人遞過來的酒,神情得意:“我唐家無極門在稻香城還是有一些手段的,我叔叔親口與我說的,能錯得了?”
朱大小聲問道:“大戰(zhàn)已起,你那劍仙叔叔這次真的沒有去?當(dāng)真敢拒絕浩然宮?”
唐笑點點頭,得意道:“浩然宮雖然了不得,可我唐家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想我唐家無極門,祖上可也是出過威名赫赫的大劍仙的,只不過這些年沒落了一丁丁,沒有以前那么風(fēng)光而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唐家在稻香城,乃至這座浩然天下,還是有那么幾分薄面的……”
朱大咽了一把口水,心道自己這個朋友是真交對了。
“我叔叔說,此次洪荒妖族大舉來犯,表面上看著是雷聲大雨點小,但實際上可能就真是雷聲大雨點更大,因此這次的歸墟御敵,叔叔果斷不去了?!?p> 說這些話時,唐笑眉眼飛揚,仿佛這些都是家族中多大的一個榮耀,也有一種別人都蒙在鼓里,唯我獨醒的自得。
見好友一臉失落,唐笑安慰道:“我的朱大哥哥哎,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輸給一兩個人,又算得什么?比我過得好的人是不少,但比我們過得差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作甚。你看我叔叔,身為十一境劍仙,爬得夠高了吧?以前還不是被浩然宮吆喝來吆喝去的,如今好了,知道在家享福了……”
朱大嘆氣道:“道理我也懂,可是心里不甘?。”荒切∽哟蛄艘簿退懔?,偏偏被他女人打了,還是那么好看的女人,真難咽下這口氣!”
唐笑笑嘻嘻道:“你不是也揍了那小子一次嗎?多少也算回本了。再說了,他玩他的女人,我們難道就沒有女人可玩嗎?這世上的好女人千千萬,不可能都?xì)w你我??!就算都?xì)w你,你應(yīng)付得過來?”
唐笑微微欠身靠近酒桌,神秘兮兮道:“兄弟,我干脆再跟你透露幾句,讓你心里也有點數(shù)。那小子姓楊,來路很不簡單,靈寶山、寶玦山莊、紅林柳家,這些夠不夠?還有雙子洲那邊的背后勢力就不說了,你自己想想,那小子是不是你我這些人能惹得起的?”
朱大一臉悻悻,心中忽然有了幾分擔(dān)憂。
唐笑拍了拍他肩膀,“兄弟,說起來你也算是風(fēng)光無限了,將那小子揍了個滿地找牙、屁滾尿流,光這件事就夠你吹噓幾年的了?!?p> 朱大連忙擺手道:“哎哎,這種事,往后千萬別再提了,不打不相識,我與那小子其實根本就沒什么深仇大恨,不提了不提了!”
兩人不再多提這些不開心的事,讓身邊美人自己喝下一口酒,然后嘴對嘴送進腹中,要不是大冬天的,還有更多招式可玩。
干了幾口酒后,朱大忽然正色道:“唐兄,如此說來,這趟歸墟之行還真是不能去嘍?”
“是??!我一聽說你準(zhǔn)備讓家里那位元嬰供奉去一趟歸墟,就急急忙忙趕過來告訴你,這一次歸墟大戰(zhàn)真的不要去湊熱鬧了,戰(zhàn)場上撈點寶貝家當(dāng)是不錯,可命只有一條啊!”
唐笑一番欲言又止,最后悶了一口酒壯膽說道:“根據(jù)可靠消息,真龍之氣就在稻香城附近,于其去歸墟那邊冒險,還不如在家里撿點機緣,你趕快叫你家那位供奉回來,你們朱家也就這點家底了,別折在外邊了……”
朱大連忙起身,道了一聲歉,說去去就來。
唐笑揮手點頭,去吧,快點把人叫回來,一位元嬰境供奉,說高不高,但也絕對不低了。
朱大再次進來時,小心問道:“唐兄,那真龍之氣,隨隨便便就那么好得的?有什么門道沒有?”
唐笑意味深長道:“少安毋躁,你要是聽我的,就安安心心在家呆著,等時機到了,自然有發(fā)財?shù)拈T路?!?p> “這么跟你說吧,歸墟那邊,按我叔叔的說法,浩然宮曾經(jīng)做過一次推衍演算,說妖族是遲早都要打進來的,預(yù)估從紅林登陸向東推進,不過妖族也走不了太遠。占領(lǐng)紅林,兵臨稻香城下就算是極限了。而咱們這邊的真龍之氣呢,說是來自一條老墨龍,據(jù)說已受傷不輕,是浩然宮那位女子大劍仙砍傷的,現(xiàn)如今墨龍就藏身于靈犀洲西南某地,只等時機成熟,就要將其徹底剿滅?!?p> 唐笑站起身來,神情微微有些激動:“到時候剿滅墨龍,何愁不能發(fā)財?龍骨、龍筋、龍皮龍鱗,哪一樣不是仙家至寶?還有龍嘴所含一顆驪珠,那價值……我叔叔他不去歸墟,其實也有這一層意思在里面?!?p> 年輕人正要做最后定論,忽然心底就涌出一絲寒意,疑惑驚呼道:“怎么?”
酒桌上的杯盞盆碟一陣輕顫,一道炸響聲從頭頂響起,瓦片紛紛掉落酒桌,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就是一巴掌扇在唐笑臉上,將他抽在地上滾了兩滾。
“混賬東西,在家里胡言亂說也就罷了,還要跑出來滿嘴噴糞?你要是想死,不要連累了唐家,不要拖累了整個無極門?!?p> 地上的唐笑伸手捂住立馬紅腫的臉龐,戰(zhàn)戰(zhàn)兢兢,帶著哭腔道:“叔叔!我錯了!笑兒知錯了……叔叔原諒我吧!”
滿目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越想越怒,恨恨一甩衣袖,“干脆一劍刺死你這孽障算數(shù)!”
嗤的一聲,一道白虹閃耀而出,撕裂了偏廳內(nèi)緩緩流動的空氣,隨著哇啊啊的驚恐亂叫聲響起,只見一柄劍氣凝聚而成的小巧飛劍,正懸停在唐笑眉心處,離肌膚不到一寸距離。
代表如今無極門最高戰(zhàn)力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垂頭嘆氣了一聲,“罷了,也不能全數(shù)怪你,知道你的糞門把不住,就不該與你這孽障說起這些?!?p> 地上的唐笑已是全身癱軟,褲襠早已黏糊不清。
總算撿回了小命的他,忙不迭給自己親叔叔磕頭,“多謝叔父饒命,多謝叔父!”
以往,這位最是疼愛自己的叔父,也曾經(jīng)發(fā)過一兩次雷霆怒火,只不過闖禍再大,也不會像今天這般,最多就是和凡俗家庭一般,一頓責(zé)罵鞭笞也就算數(shù)了。
剛才那一劍,在他這位凝元境看來,那當(dāng)真是滅頂之災(zāi)啊!
“還不滾回家,給我閉死關(guān)去,沒有我的許可,你要是敢讓人放你出來,你大可以試試看!”
像是又想起了惱火之事,猶不解氣的男人過來又是一巴掌扇在唐笑臉上,冷冷道:“于其放你出來給別人砍殺,不如我自己來動手!”
話音未落,一道冷冰威嚴(yán)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不用麻煩了!就在這里解決吧!極好?!?p> 中年男子眼皮跳了兩跳,神情迅速變化幾次,最后還是朝門外拱手道:“寧仙子,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饒過我家小畜生這一次?”
“可以!”屋外女子淡然道:“我準(zhǔn)你唐大成,出劍阻我!”
唐大成抹了一把額頭,顫聲道:“子不教,父之過,還請寧仙子給次機會,唐某日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p> 屋外女子冷哼一聲,“散播謠言,亂人心神,那歸墟之上,人人浴血奮戰(zhàn),就是給你們騰出機會來,禍亂人心的么?”
屋外緩緩傳來長劍出鞘的聲音,唐大成急道:“寧有晴,這點面子都不給么?”
“給你面子!你大可以向我出劍,沒有人會責(zé)怪你!”
隨著這句毫無周旋余地的話音落地,一道劍光怦然綻放,竟直接從這棟豪宅墻外爆射而入,劍氣如虹,劍意恢弘。
屋內(nèi)的唐大成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祭出了自己的飛劍,然后就是從袖中滑出那柄隨他征戰(zhàn)數(shù)百年的佩劍晚器,取晚器大成之意。一劍從中斬開,欲要斬斷從屋外刺進來,直取自己侄兒咽喉那一劍。
叮!叮!嗤!
先是飛劍被彈開,再是晚器被震偏,然后就是劍氣入吼的聲音。
唐大成顫動著朝偏廳角落望去,就在剛才還意氣風(fēng)發(fā)一個活生生的侄兒,此時已是魂歸天外、死不瞑目。
四周悄悄歸于平靜,顯然屋外之人出了一劍之后,就已遠去。
唐大成顫抖著收回飛劍佩劍,臉色鐵青,嘴角亂抽不停,“寧有晴,浩然宮!你們可以,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