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之跟著黃小娥,一路穿過那些膽大婦人特意的挺胸阻攔,好不容易來到村口小藥鋪。
藥鋪大門半掩,一位年輕小伙計正在柜臺前打掃灰塵,見來了客人,頭也不抬說道:“今天要晚點開門,在清點藥材呢!要抓藥的再等等?!?p> 柜臺一側(cè)擺有一張四方桌,還有兩名無精打采的年輕人趴在桌子上,想必也是藥鋪的學(xué)徒。
楊牧之掃視了一圈藥鋪內(nèi),并未看見青蒿的身影。他倒不用擔心被認出來,當初在萬花谷底見到那位聾啞老者時,自己還是一張麻臉,估計誰也不會將現(xiàn)在的自己與那個楊麻子聯(lián)想到一起吧?
等等就等等,楊牧之與黃小娥就在店鋪旁一塊大石磨盤坐下來等。
不一會兒,從藥鋪里間走出兩人來,前頭那位灰衣老者,一臉木然神情,正是在萬花谷裝聾扮啞的青蒿。
跟在他身后出來的那位,是一位滿身流淌著風情的漂亮女子。
她剛一出來,藥鋪那三位年輕學(xué)徒立馬就雙眼放光,讓出了桌凳,三人擠在柜臺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豐腴女子。
想必剛才在里間,已是錢貨兩清了,青蒿給那女子倒了一杯茶,“辛苦你又跑了一趟,這次之后,應(yīng)該就不用再勞煩凌老板了。”
凌姓女子在桌邊坐下,笑道:“青先生說的哪里話,給客人送貨上門,本就是我分內(nèi)之事,哪有什么幸苦可言?!?p> 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接著又一口氣喝完那杯茶水,“就是有一點不好,這里太熱啦!”
女子放下茶盞,用一根芊芊手指頂住自己下巴,指甲輕輕一挑,竟然撕下一張輕薄面皮來,“唉,帶著這玩意兒,真是遭老罪了,差點沒把老娘熱死。別看這么薄薄一張,還不便宜呢,要價一百枚小雪錢,差不多就是老娘此行的賺頭了?!?p> 柜臺那邊,三位年輕伙計大概正在幻想該用何種姿勢按倒女子在床,見她撕下面皮后,忍不住在心里罵道:“娘咧!原來是帶著一張好看面皮??!真面目也真她娘的丑了些吧!”
三位學(xué)徒相互對望一眼,會心一笑。一百枚小雪錢算什么,你買來戴在臉上,實在太劃算了。
誰知桌邊那女子再度抬起手來,竟然又撕下一張面皮來,“這一張,要價兩百枚小雪錢,唉!九黎山的面皮,這兩年被炒得實在有些過火了。”
三人頓時愕然,原來,這才是她的真容??!真她娘的好看!比之前第一張面皮還要好看。既然你都有這一份美貌容顏了,何苦再花那三百冤枉錢?
神色如常的青蒿再次給茶盞里注滿茶水,“聽說九黎山有一座長春宮,專門替世間女子制作面皮,那個什么心之一面,據(jù)說成色好的,就賣到了一枚大暑錢,的確是個賺錢的好門徑?!?p> “唉!”女子嘆氣一聲,端起身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盞后,再次抬手摸向自己的臉龐。
青蒿那三位徒弟不約而同開始在心中哀嚎,怎么還有?我的娘咧!其實還是個丑八怪???
不料那女子只是撓了撓汗?jié)窳说南掳?,盈盈起身對那三人拋了個媚眼,嬌聲嬌氣道:“再沒有啦,姐姐就長這樣,好看嗎?”
青蒿咳嗽一聲,“好啦,凌霄花,這里可不是什么讓人省心的地方,你快些戴上那些玩意,盡早離開吧!”
女子老老實實戴回面皮,吟吟笑道:“青先生,那就祝你這次煉丹一舉成功,霄花就先告辭了!”
邁腳走出藥鋪門檻,不經(jīng)意朝門口斜對面看了一眼,驚愕女子張嘴喃喃道:“雞圈之中,昂昂然竟有鶴立?”
驚魂未定的三位年輕學(xué)徒忙碌了一陣,藥鋪總算開張了。
楊牧之與黃小娥一前一后步進藥鋪,青蒿已經(jīng)不在,三位年輕伙計的其中一位也不見了,剩下兩個年輕人看見楊牧之,氣苦問道:“這位公子,抓藥還是看???”
黃小娥回了一嘴:“你才要看病抓藥呢!”
那位伙計笑嘻嘻走過來,“原來是小娥姑娘?。『镁脹]有看到你過來藥鋪了,心里怪掛念的……”
黃小娥哼了一聲,不想多搭理他。
伙計瞥向那個長得實在讓人忌恨的家伙,悶聲道:“這位公子好像不是咱們火靈村的吧?”
柜臺后整齊擺著一排藥柜,每個小格上都貼著四張便簽,分別寫著各種藥材的名字,楊牧之一一掃視過去,雖說也有不少珍稀藥材,但并未發(fā)現(xiàn)煉制大羅丹所需的那幾味藥材。
想來也是,如此珍貴的藥材豈會擺放在這里。
楊牧之大致記下了藥鋪里貼出名字的所有藥材,有很多醫(yī)道所用之藥,他還是不太熟悉,不過有萬年老蠹魚在,根本無需擔心。他只不過是想著從這些藥材里找尋蛛絲馬跡。
要培植楚堅這個“藥人”,肯定是費時費力的,長久以來的喂藥,說不定青蒿就會讓他這幾位弟子來做,也說不定就能從這些藥材中發(fā)現(xiàn)端倪。
救出自己的老丈人后,當然還是要替他恢復(fù)原樣的,那個圓滾滾的身材,也太過詭異、太過顯眼了。
店鋪伙計問話沒有得到回應(yīng),也不在意,只不過之前看楊牧之那種心慌、恭敬的眼神稍稍淡了一些。經(jīng)歷過之前那位姐姐的幾番變臉,他總算明白了。
世間好看的女子,大抵都是靠一張偽裝的面皮。
而眼前這位長得真他娘好看的外地公子,定然也是戴著面皮的,有可能還不止一張。
這位跟著師父學(xué)醫(yī)已有三年的年輕人,突然就得意起來,哼,戴著個好看的面皮而已,神氣什么?等哪天我學(xué)藝有成,也去弄一張這樣的面皮來,回村后還怕取不到媳婦?
到時候給自己媳婦兒也弄一張面皮,聽說這種東西還能仿照他人的容貌來做,嗯!那就按照……就按照胭脂譜上裴嫣然的樣子來做,那娘們確實是好看,又大又圓……夜夜能摟著裴嫣然睡覺,那實在是人生一大巔峰樂事。
只不過,這家伙一想起凌霄花戴著那些面皮的價格來,立馬又焉了。
楊牧之在藥鋪里來回轉(zhuǎn)悠了兩圈,最后特意抓了幾種藥材,肉豆蔻、丁香、西紅花、馬錢子,每種稱了三錢,為的只是不要太過引人懷疑。
何況買這幾味藥材今后也用得著,這段時間以來,紅林神藥樹給出的那些命題,已經(jīng)籌備得差不多了。等火山口這一檔子事結(jié)束后,再去寶玦山莊看看秦祎可,然后回紅林就能交差了。
讓那株神藥樹多開出一葉一花來,也算是報答紅林的大恩了。
包裹這些藥材時,兩位店伙計的眼神甚是好笑,等楊牧之與黃小娥走出店后,兩人開始嘲笑起來。
“看著人模狗樣的,也就二十來歲的人,這就需要滋補壯陽了?還是用的這些個虎狼猛藥,嘖嘖!也不知道小娥妹妹頂不頂?shù)米 ?p> 走出藥鋪的兩人,皆是有些臉皮發(fā)燙,楊牧之沒有想到隨手買了幾味藥材,竟然能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而少女則是似懂非懂聽出了幾分意思,既害羞、又興奮。
“小娥,我們先回去吧!一會我還想去火山口看看,這回記住那條近路了,你就不用受累再陪我爬一次了。”
少女委實想不通,一座光禿禿的火山口,有什么好看的嘛!
“楊公子,那也得先吃了午飯啊!我現(xiàn)在回去就準備,很快的?!秉S小娥的爹娘這會應(yīng)該都出去忙農(nóng)活了,她爺爺今天也去礦山了,他們都不會回來吃午飯,那就只能是自己好好表現(xiàn),給楊公子準備午飯了。
說不定,與他單獨在家,還能搞出一點什么故事來呢!
楊牧之沒有拒絕,其實吃不吃飯什么的,都不重要,他只是不忍拒絕少女眼神里那份期待。
黃小娥果然手腳麻利的弄出兩菜一湯來,色香味皆有,兩人吃得開開心心。
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少女,楊牧之忍不住想,今后又會是誰,有幸坐在她身旁,手里端著她親手做的飯菜?
平凡卻踏實的日子,有一位賢淑勤勞的妻子相伴,何嘗不是幸福人生?
吃過飯后,楊牧之開始爬山。
心中失落的少女望著他的背影,暗自發(fā)呆。那幾名要好的同村女玩伴,昨天與她支的那些個招數(shù),從頭到尾就沒有用。楊公子只是以柔柔笑意看著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便是遞碗過去給他,有意讓他碰一下自己的小手,都被躲開了。
至于她們嘴里說的那些抱抱,親親小嘴什么的,哪里會有?
未時時分,楊牧之爬上了火山口后,看看四下無人,直接就祭出大日金焰,沉入了火山內(nèi)部。有了昨晚的反復(fù)練習,就可以直接在熔漿里觀察青蒿的一舉一動了。
化作一團熔漿的大日金焰也樂在其中,帶著主人緩緩沉向火山底部。
時間尚早,楊牧之想去調(diào)查一下那道劍意。
循著若隱若現(xiàn)的劍意一路搜尋,在火山熔漿深處,有一座破損的高臺,四周還有倒塌石欄痕跡,有點像是一口古井。
近前一看,果然是一口干涸的水井,然而令人驚奇的是,一丈來深的井坑里干干凈,連一絲火山熔漿都不敢侵入。
井中央,赫然矗立著一柄三尺長劍,不動如山,懸浮于井坑半空。
飄忽在火山內(nèi)的那道劍意,就是從此劍抒發(fā)而出。除了無上劍意之外,還有一絲奇怪的殘留氣息。
“莫非,這就是那朵地靈之火的誕生地了?”
包裹著楊牧之的大日金焰想了想,回答道:“應(yīng)該錯不了,昨晚我在它的靈魄之中,發(fā)覺了與此相同的氣息?!?p> 楊牧之沒敢去觸碰那柄劍,只是四下仔細查看了一番,最終得出結(jié)論:“大致看來,當年的那場火山爆發(fā),定然是這朵本源靈火搗亂的原故,而這柄用來鎮(zhèn)壓火山的劍,應(yīng)該就是那位楊大俠的佩劍了。”
楊牧之與大日金焰打了一聲招呼,嘗試著從他的保護下伸出一根手指來,果然,在這口無水井坑之內(nèi),真的不會被火山底的巖漿干擾。
楊牧之干脆就從大日金焰肚子里完全鉆出來,盤坐在井坑里,靜靜注視著那柄懸空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