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算命大師一番神神叨叨的破劫解厄之法,楚虞瑤最終鼓足勇氣問道:“以先生的才能,是否可以算出那人如今何在嗎?”
“能,太能了!”算命先生毫不猶豫的夸下海口,只見他摸出一只白底青瓷碗來,起了一碗清水,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張黃表紙符箓來,手指一撮就點燃了那張鬼畫符,看這架勢,倒也有幾分唬人。
等符紙在碗中燃盡,算命先生微瞇著眼,似乎只有他才能瞧見,在楚虞瑤身上有一根細(xì)不可察的紅色彩帶,纏纏繞繞而走,這便是人們口中所說月老的紅線了。
“咦?真是怪了!”算命先生輕咦了一聲,那根原本應(yīng)該牽牽扯扯、萬里波折的紅線,竟然就在十步開外的那名俊美男子身上停下了。
紅線的另一端,就纏在他的手腕上。
“姑娘,真是想不到啊!哈哈!”算命先生打了個哈哈,“姑娘,你的那位熨帖風(fēng)流郎君,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哩!”
說這話時,他時不時拿眼去瞥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楊牧之。
楚虞瑤呆愣了好一會后,才抿起嘴角露出這段時間來最為由衷的一笑。
“原來,我跟他還是有姻緣在的!”她不愿去猜疑這位先生的話有幾分真假,既然他還是我楚虞瑤的如意郎君,那我就更該好好珍惜才是。
驀然想起離開桃花府之時,娘親對她說的話,楚虞瑤微紅著臉,朝楊牧之投去了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深深凝望。
算命先生后退小踉蹌了一步,“我的娘咧!這眼神,誰能抗得住啊?”
等到那位紅顏禍水快步跟著那一俊男一丑女走遠(yuǎn)之后,算命先生才收回視線,低頭看見桌案上又多了一個大大的銀元寶。
“世人都說賺錢艱難,那是你們沒有找對門路。嘿嘿!”算命先生拿起那個銀元寶,得意的拋了拋。
“景澄,瞧見了沒?師父今天收獲頗豐吧?走,帶你買藕粉桂花糕吃去。”
不得不服氣的孩子聽到有桂花糕吃了,便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只是還沒有等他幫師父收拾好攤子,只聽他這位自稱有一千歲了的師父沉聲說道:“徒兒且慢,為師的那位得意徒孫來了,嘻嘻!”
小男孩眨巴著眼睛,滿臉興奮的問道:“師父說的是念汐姐姐嗎?”
算命先生板起臉道:“和你說多少次了,輩份不能亂,沈念汐那丫頭雖然大你八九歲,但也該叫你一聲師叔,你卻反過來叫她姐姐,這成何體統(tǒng)?”
小男孩撇撇嘴,一股腦兒的嘀咕著心事:“等念汐姐姐來了,誰還稀罕你給我買桂花糕?。恳膊恢c臉,都是一千歲的人了,還扮出這樣一副年輕樣子來,瞧見了漂亮的大姐姐,還流哈喇子,怎么不見你給我找一個師娘回來啊?”
算命先生撫著光滑的下巴,沉吟道:“按照姻緣紅線來看,念汐這丫頭與那家伙應(yīng)該有一段不淺的交集才對,難道是因為剛剛那位姑娘,而錯過了?”
“這小子命犯桃花,斷然不該只有這一位媳婦才對?。苦?,就讓我來窺探一把天機(jī),且看看念汐這丫頭還有沒有一線機(jī)會……”
說罷,算命先生神情一變,手指在身前空中連連急點,一幅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見的流彩畫卷呈現(xiàn)在眼前,那是一幅時光長河圖。
良久后,他喟嘆一聲:“罷了!既然如此,那就勸她安心修行,一心向道吧!說不得我畫圣的名頭,將來還得靠她來傳承呢!”
算命先生望了一眼還在收拾那面招牌的徒兒,悻悻說道:“景澄??!別收拾了,先扔這里吧!師父帶你去酒樓吃一頓好的。嗯,你已經(jīng)滿了十歲了,為師允許你喝點酒……”
小男孩手里拿著比他還高出一大截的竹竿,收也不是扔也不是。
“師父,沒你這么邋遢隨便的,難怪你那些朋友都愿意叫你馬馬虎虎……”
算命先生瞪眼道:“沒大沒小,怎可直呼師父的名諱!”
小男孩自知理虧,悶聲道:“師父,不是說念汐師侄要來嗎?我們?nèi)ゾ茦呛染?,一會她來了怎么找我們??p> 小小年紀(jì),說起師侄兩字來,一副有板有眼的模樣,搖頭晃腦的格外可愛。
這位馬馬虎虎的算命先生,瞇眼看了看自己的愛徒,嘴角的笑意深遠(yuǎn)悠長。
沒有人會看出來,就是這樣一位看似憨厚,卻又帶著一份狡黠的天真少年,竟是千百年來所有先天道坯中資質(zhì)根骨最好之人之一,在浩然天下這一波寥寥無幾的佼佼者中,景澄最起碼能排進(jìn)前三。
天機(jī)宮那位李姓少年,也算一個。
夕陽西下,此時的青竹鎮(zhèn),風(fēng)云匯聚。實際坐落于一處大風(fēng)口的小鎮(zhèn),不知為何竟多了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一個個氣象萬千,神異不凡。
有格外高大于常人的虎背熊腰壯漢,偏偏卻心細(xì)如發(fā),動作舉止輕柔。
有容顏傾城的高貴美婦,端莊與妖冶并存,一雙秋波流轉(zhuǎn),處處留情,無論放到哪里都是禍國殃民的禍害。
有眉心一點美人紅痣的俊美青年,一襲得體月白長衫,氣度從容優(yōu)雅,風(fēng)流中帶著幾分高冷。
也有面容姣好、身材嬌小,卻又陽剛之氣十足的男子,偏生說出的話來,卻是女子聲音,若是不說話時,那冷清的神情,竟似極了一位冰山美人……
年輕的算命先生眼神渾濁,瞳孔慢慢收縮又放大,似乎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一手作撫須狀,一手緩緩攤開。
“萬千世界,皆為畫!”
他揉了揉徒兒的腦袋,“走吧,咱們師徒倆先去喝個小酒,等沈念汐到了青竹鎮(zhèn)口,為師自然知曉?!?p> ……
三人進(jìn)了青竹鎮(zhèn)最大的客棧,要了兩間獨門獨院的天字號房,是可可這丫頭花的銀子,她涎著臉道:“我與楊牛文住一間,虞瑤姐姐你一個人住一間……”
楊牧之按著她的腦袋,總算將死活不愿出院子的她推了出去,“可可,你和楚姑娘住一間!”
楚虞瑤以柔軟的嘴唇輕觸了一下自己的唇珠,心情大為輕松,“看來,楊牧之并沒有與可可有過……肌膚之親呢?!?p> 心中大定的楚虞瑤,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復(fù)再有期期艾艾的幽怨神色,往日那位手把芙蓉朝玉京的彩云瑤仙,又回來了。
美滋滋的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起來,楊牧之掏出地圖簡短規(guī)劃了一下路線,三人便又繼續(xù)趕路。
出了青竹鎮(zhèn),去稻香城的路上必定要經(jīng)過一處叫作黑沙灘的險地,而原先定好穿越更北方密云沙漠的計劃,只能暫時放棄了。
被青竹鎮(zhèn)的大風(fēng)推著走了一路,楊牧之不經(jīng)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不足五步遠(yuǎn)的楚大美人。
楚虞瑤回以柔柔一笑,還有一雙含情默默的大眼睛。
楊牧之扭回頭,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那個江湖騙子到底跟她說了什么,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了?”
“快看!”走在最前面的可可抬手一指:“那條大河里的水,怎么都是黑黃黑黃的?”
所謂的黑沙灘,其實是因為這條黑河長久的沖刷,以致河床兩邊的泥沙都成了黑色,因此而得名。
黑河水流湍急,兩岸地勢險峻,山路難行。據(jù)傳黑河里還有一條嗜好吃人的黑魚精,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們行走的這一段路,多為險峻坍塌的山道,腳下幾十丈高就是滾滾澎拜的黑沙河水,一路行來,其實也算得上是有驚有險了。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身后的楚虞瑤急叫了一聲:“小心!”
楊牧之剛剛回頭,“錚!”的一聲,楚虞瑤的桃花劍已經(jīng)出鞘。
帶著一道凌厲罡風(fēng),有一塊巨石呼嘯而至,竟是直直砸向楊牧之的腦袋。
不知是誰以驚人臂力遠(yuǎn)遠(yuǎn)投來的大石,在經(jīng)過楚虞瑤頭頂之時,被桃花劍一劍劃開,化作兩半,轟然砸在她身側(cè)。
她朝楊牧之身邊緊走了幾步,手中的劍并未歸鞘,一雙大眼冷冷注視著后方。
險峻的山道上,緩緩走來幾道身影,其中,還有一頭高大的畜牲:是一只面目不善的白猿。
回過頭來的可可護(hù)在楊牧之身前,意外卻并不吃驚,“原來是你們!還不死心么?”
來人正是在紅霞鎮(zhèn)后山秘境內(nèi)那幫人,除了照月樓兩位小絕和一頭白猿之外,還多了一位神態(tài)威嚴(yán)的中年男人。
在他們幾人的身后,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圣獸宮那位路小茹姑娘。
開口的依然還是符小絕林正,“嘿嘿,想不到這么快又見面了吧?你這小子好生福氣??!就連這般有仙氣的大美人都愿意護(hù)著你。”
楚虞瑤冷哼了一聲,手中桃花劍一橫,像是就要出劍砍人。
楊牧之伸手按住她握著劍柄的玉手,掃視了對面幾人一眼,淡然道:“我們并無什么冤仇吧!何至苦追不舍?”
楚虞瑤出現(xiàn)片刻的失神,上一次被他碰到自己的小手,還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吧?
大美人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眼神變化,對面的林正似乎受到了很大打擊,一張笑臉也逐漸消失。
他回頭對那位威嚴(yán)男子說道:“黎先生,這幾位就是耽誤了我們拿月華的罪魁禍?zhǔn)??!?p> 那名威嚴(yán)男子上前一步,眼神冰冷注視著楊牧之三人。
“是哪一個,破開了我們九黎山的九曲黃河大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