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牧之與盧秀麗那一丈距離之間,有一道冰雪牢籠瞬間涌現(xiàn),將疾速掠來的楊牧之困于其中。
盧秀麗手中寶劍裹挾著一團縈繞白雪,同時也刺入冰籠之中。
砰的一聲,一拳擊碎冰雪牢籠,同時擊散了那白雪一劍。冰渣四散,雪花飄落之間,隱隱有白紫雷芒閃爍。
一道讓人大腦瞬間停頓的能量釘在盧秀麗腦門,就在她剛要出現(xiàn)呆滯的那一刻,楊牧之的拳頭砸在她咽喉以下兩寸,璇璣穴。
楊牧之緩緩收回拳頭,滋滋作響的雷電還停在盧秀麗胸前。
然而在下一刻,這位云頂城盧仙子手中的長劍頓時掉落,她雙手捂住自己咽喉以下的部位,臉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她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就像金魚眼睛一樣鼓起,除此之外,還摻含了大量的恐懼與痛苦。
……
在楊牧之一拳轟出之后,照月谷有一位身穿雪白羅裙的女子扭頭望來,輕呼了一聲“不好!”,飛速朝山洞掠來。
她身邊那個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遲疑了片刻,也跟了過來。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彩云城桃花府,一只鮮艷的大紅公雞轉動著它那高傲的脖子,鏘鏘輕鳴一聲。
一位身穿翠水云煙襖裙的少女飛快跑到大公雞身邊,驚呼一聲:“重明!是不是找到牧之了?”
……
盧秀麗跌跌撞撞退了幾步,終于吐出一大口鮮血。
手腳顫抖不停的小師弟趙煜趕緊過去扶住師姐,眼中充滿了恐懼。
楊牧之朝那輪皎潔圓月之下看去,冷冷道:“盧秀麗,這一拳,是教訓你的無知和莽撞,若要拿回你和你師兄失去的,隨時奉陪?!?p> 半空中有清冷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天機宮弟子,何時輪到外人來教訓?”
楊牧之冷笑著不答話,他微低著頭,手掌攤開,手心里不斷在凝聚著什么。
嗖嗖兩聲,同時有兩道人影破空而至。
一位身穿雪白羅裙的年輕女子,神情冷淡,容顏姣好,楊牧之自然不會陌生。
天機宮慕容靜嫻。
另一位看似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凈面白須,神采飛揚。
楊牧之卻不認識。
慕容靜嫻伸手抵住得意弟子的后背,輸送靈力替她活血行氣,片刻后,盧秀麗的臉色總算好轉。
“秀麗,怎么回事?”慕容靜嫻問話的同時瞥了一眼對面那個身材修長的男子。
這一看之下,她心里暗暗一驚,“楊牧之?好像?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身氣勢完全不一樣了!”
盧秀麗緩緩抬頭,卻不敢多看那個人了,她心中除了恨之外,更多的是驚怕和畏懼。
“這個楊牧之,之前只需半拳就能擊敗自己。本以為如今的我,劍法大成,總能與他一爭高低了,誰知道依然只夠他出一拳……”
盧秀麗拾起自己的長劍,冷靜下來的她梳理了一下心中思緒,緩聲道:“師父,我和師弟前來察看那朵火光,誰知道,誰知道他,竟然就是那個采花淫賊!”
說到這里,盧秀麗心中的懼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她恨聲道:“我與師弟親眼所見,這個大膽采花淫賊竟然當著我們的面,行那卑鄙下流的齷齪事?!?p> 慕容靜嫻偏頭問道:“趙煜,你也看到了?”
那個十六歲的少年留著胡子,他膽怯的望了一眼那個出手兇狠的采花淫賊,低聲道:“師父,是的!弟子親眼見他脫光女子衣物,在她身上不停撫摸,那個女子眼下還在山洞里?!?p> 慕容靜嫻揮手示意兩名弟子退下,看向身旁那位氣宇非凡的男子,詢問道:“父親?”
被慕容靜嫻叫作父親的男子,自然就是云頂城城主,慕容逸飛。
他看向楊牧之,淡淡問道:“年輕人,他們說的可是事實?”
楊牧之正視慕容逸飛,雙眼澄澈:“他們看到的是事實,但我并非什么采花淫賊!”
這個狀況,與人解釋說是在給她療傷解毒,哪里會有人相信?
慕容靜嫻冷笑道:“楊牧之,既然你都承認他們看到的屬實,還有什么好辯解的,敢做不敢認嗎?有沒有這回事,我進去山洞內看看便知?!?p> 楊牧之淡淡一笑,“要怎么說,是你們的事,但我楊牧之問心無愧,至于你要進山洞,就不是你說進就能進的了!”
“哼哼!楊牧之,一年不見,你口氣倒是大了不?。 蹦饺蒽o嫻冷笑道:“我就偏要進去看看!”
楊牧之并不出聲,他只是將視線平移到慕容靜嫻臉上,他低垂的右手倏然握緊,身前如清泉流淌的氣機為之一凝,化作一柄光耀融熠無形長劍。
山洞外的呼嘯寒風也在這一刻驟然停頓,楊牧之雙眼熠熠,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試試!
慕容靜嫻莫名感到一陣不安,她向楊牧之的眼睛看望去,那一刻,她似乎是在重新認識著這個年輕人。
那一次,在風雪崖下,楊牧之拖著疲憊的身軀,就敢與她正面對峙,而那個時候,她還能從他眼神里看出一些其他的色彩來。
但如今,楊牧之那雙清澈的眼神里,十分的堅定從容。
是什么,讓他如此篤定?
是他手中的劍嗎?
聚氣成劍,劍仙風采。
而他楊牧之,此時依然只是一位金丹客而已!
慕容逸飛揮手攔住自己女兒,他微瞇著眼,問道:“你就是楊牧之?煉制火龍丹之人,虞瑤的夫婿?硬接十三境一劍之人?”
楊牧之沒有回答,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手中光劍的劍尖上,那道晶瑩劍芒,流轉吞吐,靈氣逼人。
“你年輕有為,又身具龐大氣象,將來必定不是凡人,但!天地萬物都有它的規(guī)矩,并不是誰的能力大,修為高,就能不尊規(guī)矩,為所欲為的!”
這位云頂城城主,緩緩折起長袖,雙掌握成拳,然后再徐徐攤開。
山中靜止的冷風,在他攤開手掌時,恢復如常。
呼嘯冷風中,慕容逸飛一身衣袍微微擺動,他伸出一手,微笑道:
“修道,是為了得道,人人皆在修煉,在做取舍,故而才有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的說法,大道以其自身為則,自由不受約束,同時又有約束著一切的規(guī)矩。楊牧之,你定要做那個逾矩之人嗎?”
楊牧之不再說話,手中光劍緩緩抬起,一臉風輕云淡:“愿意領教慕容城主高招!”
慕容靜嫻眼中閃過一絲炙熱,之后又變成了嘲笑。
“楊牧之,你在我面前也許有你放肆的資本,但父親的紫陽元功已修至第九重臻境,你還敢大言不慚,說秀麗無知?”
難道無知的人,不是你楊牧之?
雙子洲只知道有兩位劍仙在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云頂城主慕容逸飛的名頭。
除了天機宮有意隱瞞,也和這位慕容城主低調的行事風格有關。饒是身為長女的慕容靜嫻,都從未見她父親出手過。
寒冷山風呼嘯吹過,楊牧之一抖手中光劍,淡淡道:“城主,我還有急事要去做,你我就都不必留余力了,這一劍……”
薇姐寒毒未盡,此時還是冰冷一身,不敢多作拖延。
楊牧之抬手抹過晶瑩劍身,他的一縷心神,似乎已經(jīng)遠去幾百萬里之外。
在千萬海水盡頭,那里懸浮著一座無根大山,大山之巔,矗立著那座聞名于世的浮屠劍塔。
就在此時,就在當下,浮屠劍塔之中,有一柄劍,輕輕顫鳴。
一道弘光劃破百萬長空,瑩然而至,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眨眼之間,融入了楊牧之雙眼之中。
楊牧之展顏一笑。
這一笑,云頂城地界,萬里風雪為之一凝。
楊牧之吐氣開聲,仰天朗聲道:“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再看向慕容逸飛之時,如身處萬丈高臺,俯瞰世間。
而他身前四人,無不為他這一身萬千氣象所震驚!
盧秀麗頹然跌倒,嘴中癡傻呢喃:“楊牧之,你,你,到底是個什么人?”
鏘鏘一聲長鳴,一只鮮紅大公雞在空中盤旋一圈,降落在山洞外一處空地。
大公雞背上跳下來兩名絕美佳人,后面那個梳編著凌虛祥云髻的少女跌跌撞撞跑來,發(fā)髻上的玲瓏金鳳簪掉落雪地,卻全然不顧,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叫著:“牧之!牧之!”
楊牧之短暫一個失神后,一身驚人氣象散盡,手中那柄晶瑩長劍卻不曾消散。
“玉兒,虞瑤?”
楊牧之低聲呼喊了兩聲,只是突然想起一事,原本見到了日夜思念之人的那種喜悅,變成了擔憂。
兩姐妹跑到楊牧之身邊,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楚玉貼近楊牧之,抱住他的手臂,帶著哭腔重復問道:“牧之,牧之!你去了哪里呀?”
楚虞瑤眼眶微紅,但她知道,此時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她朝對面的慕容城主福了一禮,疑惑問道:“慕容爺爺,為什么你們要和牧之動手呀?”
慕容靜嫻冷笑道:“楚虞瑤,你來的正好!來認清這個家伙的真面目,也省得你日后傷心難過!”
楚虞瑤的心微微一沉,問道:“靜嫻姑姑,此話怎么講?”
慕容靜嫻的眼神略帶同情,她看著這位原本會成為慕容家媳婦的美人,冷冷道:“云頂城最近出現(xiàn)了卑劣的采花淫賊,想必你也聽說過。讓人想不到的是,你的這位未來夫婿,竟然就是那個無恥淫賊?!?p> 楚虞瑤和楚玉同時驚呼出聲:“牧之,怎么會?”
慕容靜嫻伸手指向那個山洞:“你們姐妹進去那山洞,看看就知道,里面正好有一位被他制服了的美人,已被他脫去了全身衣裳……”
楚虞瑤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牧之,腳步緩緩朝山洞移去。
楊牧之苦笑一聲,“虞瑤,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