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屈眼睛緩緩掃過對面眾人,視線最終停留在白銀鳶與白少秋叔侄身上,甕聲甕氣道:“你們兩個站出來,其他無關(guān)人等可以退下了!”
丁彥退后了十幾步遠,露出了身后的白少秋。張麗淑本就站得遠,倒是不用挪步。
唯有那個使槍青年,執(zhí)槍而立,巍然不動!
公羊屈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心中暗贊一聲,這小子倒有幾分傲骨!
白少秋嘆息一聲:“顧葉衡,此事與你無關(guān),退下吧!”
顧葉衡這才將手中長槍收回,冷冷退后了幾步。
他此番作為,讓丁彥與張麗淑多少有些心中汗顏,看不出這個平平無奇的家伙,竟然還是有幾分仗義的嘛!
公羊屈漫不經(jīng)心道:“當然了,你們也可以嘗試逃跑看看!”
逃跑?給他一百個膽子,白銀鳶也不敢?。?p> 撲通一聲,白銀鳶雙膝跪倒,以頭搶地,大聲求饒:“公羊前輩,求您老人家大發(fā)慈悲,就繞過我們這一回吧!”
堂堂一位上五境劍修,如此卑躬屈膝,夜啼城幾位供奉不忍去看,實在丟不起這臉皮。
白銀鳶不以為意,對一位成名已久的老前輩服軟,實在不算丟人,他只管繼續(xù)磕頭求饒:“公羊前輩,您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求您放過我們吧!”
白少秋也沒有臉去看這位叔父,他低頭擺出一個十分恭敬的姿態(tài):“公羊前輩,我們實在不知道她是您的夫人,不知者不罪,還請前輩您高抬貴手,夜啼城定會賠償一份厚禮!”
公羊屈也不答話,等程秋筠換了衣裳出來,他柔聲問向愛妻:“秋筠,你說怎么處置他們吧!”
程秋筠桃紅色眼眸看向白少秋,寒聲道:“夜啼城少城主是吧?你就挖了自己雙目吧!”
再看那位跪地磕頭的大乘境,哭笑不得道:“夫君,你就對他出一劍吧,也給他來個攔腰一斬,能不能接得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白銀鳶聽到要被這位棋劍雙絕攔腰斬上一劍,自知在劫難逃了,倒也冷靜了下來,心里開始盤算如何抵擋這位飛升境大劍仙一劍。
他只求對方說話作數(shù),只出一劍的話,就算將他攔腰斬成兩截,只要搶救得當,日后想復原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前提是,對方不要用全力砍他。否則就憑他現(xiàn)在的本事,還真是沒有辦法保證不在那一劍下灰飛煙滅。
公羊屈負手而立,笑看那位夜啼城少城主,淡淡道:“你難道不愿自己動手?”
“好!好!白某自己動手就是!”
白少秋慘然一笑,自知今天之事不能善了,壯士當有斷腕之志,挖掉自己雙眼又有何懼?
說罷抬起右手,三指彎曲,食指與中指對準自己雙目,恨然插去。
噗哧一聲,白少秋俊美白皙的臉上殷紅鮮血直流,原本那雙迷死萬千少女少婦的桃花眼眸,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僅留兩個空洞。
白少秋將右手掌攤開,一對血紅眼珠赫然躺在他手掌心,他顫聲道:“前輩還有何吩咐,白某自當一一照做!”
程秋筠點點頭,一臉平靜:“麻煩少城主記住今天這個教訓,世間的女子不是你想欺負就能欺負得了的!滾吧!”
看著自己侄子那副凄慘模樣,白銀鳶又開始顫抖起來,他顫顫巍巍問道:“敢問公羊前輩,在下接那一劍,能否動用法寶來抵御?”
公羊屈冷笑一字:“可!”
白銀鳶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從衣袖里取出一面金色盾牌,默念口訣,金盾頓時化作一堵金光燦燦的墻壁,矗立在他身前一丈遠,這是他的第一道防御線。
第二道防御,是一座古篆青銅編鐘。
白銀鳶以口訣催動編鐘,霎時間編鐘變大十數(shù)倍,化作一個若透明又若實質(zhì)存在的巨大編鐘,將他的身形完全籠罩在鐘內(nèi)。
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法寶中,以防御力超強著稱的兩件了。
做完這些后,他又將自己的銀影橫握手中,身形半躬,聚起全身靈力,似乎想拼盡全力來抵擋十三境一劍了。
應該是準備妥當了吧?
雙手負后的公羊屈緩緩朝前遞出右手,那柄懸停半空的烏黑金龍紋古劍閃現(xiàn)到他手中,微微閉上雙目。
天地周遭的空氣似乎也在這一刻開始凝結(jié),很沉重、很死寂。
夜空寂寥無星,那柄劍氣凝聚而成的墨陽龍淵似乎也融入了夜色之中,黑羊皮裘老人手掌做握狀,卻又好似手中空空。
空氣稀薄得有些讓人窒息,所有人的臉頰上,都開始汗水直流,這難道就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寧靜嗎?
天地黑暗一片,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即便是那堵金色光墻,以及寶光流轉(zhuǎn)的青銅編鐘,似乎都變得黯淡無光了。
一片混沌中,一點光亮浮現(xiàn),慢慢變大、拉長,再連成一條光輝線帶。
轉(zhuǎn)瞬之間,那一絲光帶光芒大盛,驟然迸發(fā)出霞光萬丈,將整座夜啼城照亮得如同白晝。
璀璨霞光中,有一絲金色光輝平平橫斬而出,天地間凝結(jié)成霜成霧的空氣,都被那一絲金光從中斬成上下兩半。
肉眼明顯能看出,空氣被分為上下兩個不同的區(qū)域,其間有一條平平的縫隙,從那縫隙里有一絲清新的空氣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嗯!”公羊屈點點頭,右手掌輕輕舒展,那柄墨陽龍淵化作點點黑色塵埃,消散不見。
天地四周的空氣,此時才肯上下重合,眾人再次呼吸到新的空氣,心中一輕。
照亮著整座夜啼城的的光輝也開始慢慢黯淡,一同消散的還有那堵金色光墻,以及籠罩住白銀鳶的那個巨大古篆編鐘。
在場的這些人當中,大概只有楚玉的修為最低,她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小心嘀咕。
“公羊前輩這是出過劍了嗎?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嘛!”
而其他的人則不會這樣去想,即便是雙眼已經(jīng)看不見的白少秋,都知道這期間的的確確是有一劍斬過的。
夜啼城再度變得昏暗,四周的院落里有火燭搖曳,剛剛那一道如太陽般的光明,到底是什么?沒有人知道。
“哎呀!”一聲,是白銀鳶的痛呼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他不敢置信的低頭去看自己腰部,結(jié)果他整個上半身就摔落下來,噗通一聲掉在地上。
果然是攔腰被斬成了兩截!
白銀鳶的元嬰瞬間出竅,尺許高的小人看了看自己的軀體,再看了看身前的地面,那柄銀影劍、那面金盾,以及毫無生氣的古篆青銅編鐘,皆被斬成兩段。
元嬰小人哀嘆一聲,這都防不住,早知如此,不如不祭出這些法寶,頂多也是軀體被攔腰斬斷罷了。
公羊屈揮了一下手,夜啼城眾人識趣的離去,臨走時沒有忘記拾走白銀鳶的兩截軀體。
楚玉吐了吐舌頭,“原來你,果然這么厲害呀?”
公羊屈斜眼道:“楚玉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你看見我與秋筠親熱,你心中是不是有些不忿?”
楚玉撇撇嘴:“是,是有那么一點點,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了。”
程秋筠笑道:“現(xiàn)在知道了吧!叫你平時多注意一下容顏,你偏偏不聽?!?p> 楚玉接口道:“就是,秋筠姐姐貌美如花,而你……!”
她與公羊屈熟絡(luò)了,自然敢開這種玩笑。
堂堂飛升境大劍仙也不生氣,反唇相譏道:“楚玉丫頭,你也別笑話我,你夫婿楊牧之,他的樣貌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玉羞紅著臉,無話反駁。
又想到楊牧之此時還不知道被人擄去哪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楚玉眼眶一紅,幾欲落淚。
公羊屈哈哈大笑:“楚玉丫頭,你也忒不經(jīng)事了,道理說不過我,也不用哭嘛!要是楊牧之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他媳婦兒呢!”
程秋筠白了他一眼,過去安慰楚玉:“你就是楚玉啊!果然是個大美人兒,別與他一般見識,別生氣了!”
楚玉幽幽道:“我不是氣公羊前輩,我是……我是擔心楊牧之的安危?!?p> 公羊屈一拍腦門:“哦,對呀!差點忘記了這一茬了?!?p> “你先告訴我,楊牧之被擄去哪里了?我立馬幫你去找他!”
楚玉走到重明身邊,小心翼翼的察看它腳上的傷勢,看來傷得不輕,一時半刻不能復原。
“重明能循著楊牧之的氣息找來這里,只不過在這座院子里又被那個女人擄走了,朝東走的,有好一會了!”
“這會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重明又受傷了。”楚玉心中焦急,淚珠終于掉了下來。
程秋筠疑惑道:“那玉兒你怎么又與夜啼城的人發(fā)生沖突了呢?”
“這座院子的主人,就是夜啼城的城主夫人,擄走楊牧之的,就是城主夫人的……朋友!”
楚玉說到這里,臉皮有點發(fā)燙。
“我躲在樹上,看到她們將楊牧之抓了出來,我就忍不住叫出了聲,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就這樣了!”
程秋筠低頭沉思:“原來如此,還好我及時趕到,不然重明就有難了!”
接著她又柔聲安慰楚玉:“玉兒別急,既然這院子里住的是夜啼城夫人,我們就去問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