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譜的熱度還沒有完全褪去,這兩天又被提了起來。
云頂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談?wù)撝粯度な?,無非就是胭脂譜上排名第二的美人楚虞瑤,名花有主了。
據(jù)說這朵名花是插在了一堆叫作楊牧之的牛糞上……而這堆牛糞,也被訛傳得名副其實,說是滿臉麻子、奇丑無比,說是鳩形鵠面,好色無比……
但凡一個漂亮女人的男人越丑,就越有人感興趣。
于是一時間,楊牧之,楊麻子這倆名字響徹了整座云頂城,由于見過他真身的沒有幾個,以至于想見見這堆牛糞的人,比想去瞻仰彩云瑤仙一面的人還要多。
楊牧之當(dāng)然不至于真的出來乞討,他在一家布坊隨便挑了幾塊布料,按照紅梅的身高胖瘦定制了幾套衣服,布坊說最快要三天才能趕制出來,讓他留個姓名,三日后再來取衣。
楊牧之猶豫了半天,最后留下了紅梅二字。
他的名字現(xiàn)在是云頂城的天大笑話,他可不想留下名字后,被人追著喊著看熱鬧。
楊牧之又去酒樓買了些酒菜,就匆匆溜了出來,他委實是不敢再多作逗留,因為酒樓內(nèi)有幾個眼尖心細(xì)的家伙,已經(jīng)開始注意他臉上的麻子了。
楊麻子楊麻子,能叫這個名字的,終歸是臉上的麻子不會少吧?
也不知道好玉兒知道這個消息,會怎么想?
黃昏時,楊牧之回到紅梅那個落魄的落腳地時,老遠(yuǎn)就聽到了紅梅的哀求聲,還有幾個陌生男子的嬉笑聲。
楊牧之三步并作兩步走回茅草屋,只見一個白乎乎的胖公子正拎著紅梅的脖頸,她身上那件襤褸的衣服也被撕得七零八落,胖公子淫笑道:“那些白嫩好看的娘們,老子都玩膩了,今天換換新口味也好,嘿嘿嘿!”
他身后還有三個家仆模樣的漢子,其中一人拿著一枚靈氣盎然的錢幣,對著夕輝看了片刻,笑嘻嘻道:“公子,這還是一枚神仙錢哩!”
那是紅梅衣服被撕碎時掉出來的一枚小雪錢。
另一個家仆冷笑道:“你這賊婆子,敢偷我們盧家的雞,你個蠢婆娘,偷雞也不知道掩埋一下雞毛,莫不是狗膽包天么?”
那胖公子不耐道:“你們先滾遠(yuǎn)一些,別打攪了老子的雅興,一枚小雪錢,高興個什么勁……”一邊說一邊在紅梅身上亂抓,看這賊婆子臟兮兮的,有些地方還是挺白的嘛。
紅梅麻木的任由那個胖公子在自己身上肆意妄為,她只是不停的哀求著:“求您了,把它還給我,還給我吧!”
只聽幾聲“?。 钡膽K叫聲,那三個家仆被楊牧之一腳一個踢翻在地,痛得滿地打滾。
就在那個白胖公子驚愕回頭時,也被一拳打在了臉上,他退了十?dāng)?shù)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張嘴吐出一口血水,還有四顆牙齒。
他指著楊牧之怒道:“你,你是何人,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楊牧之扶起紅梅,淡淡道:“你是誰與我無關(guān),你欺負(fù)我朋友,就與我有關(guān)了?!?p> 說完悄悄走過去,又一腳踢在他肚子上,那個白胖公子立即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滾,殺豬一般的嚎叫起來。
紅梅急忙跑過去撿起那枚小雪錢,用身上僅有的幾塊碎步擦拭了幾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一臉的緊張不舍。
一位家仆爬起來,在這個煞星的注視下,忠心耿耿的扶起了自己的公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他可是盧家二公子,你居然敢動手?”
報出名號后,他的臉色有所好轉(zhuǎn),都浮現(xiàn)出幾分得意的神色了。
你們兩個卑賤的乞丐,竟敢得罪云頂城盧家,真是不知死活。
那個盧二公子獰笑道:“小子,我姐就是云頂城的盧仙子,你有本事就報上名來,到時看我姐姐怎么收拾你!”
楊牧之笑嘻嘻走到盧二公子面前,突然出手,左右開弓,在他臉上來了兩拳,可憐那手無縛雞之力的盧二公子,又吐出一堆含有四顆牙齒的血水,鼻子也被打歪了,還是歪得一塌糊涂的那種,估計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從此就要破相了。
一會捂臉一會揉肚子的盧二公子滿臉都是鮮血,一副好不凄慘的模樣。
楊牧之笑道:“名號我就不留了,你滾回去告訴盧秀麗,有個半拳半劍之人,等她來收拾!”
好漢不吃眼前虧,盧二公子招呼三位家仆就要開溜。
只聽身后那個煞星叫道:“吃了你們兩只雞,算銀子給你,免得日后有人說我恃強凌弱……”
盧二公子自然不敢回頭收這煞星的銀子,在云頂城搬出盧仙子來,對方都不怕,自然不是什么簡單角色了。
還是先回去問問自己姐姐,這個半拳半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再做打算。
……
接下來的幾天,楊牧之就不讓紅梅出去乞討了,都是由他來安排兩人的生活。
在葫蘆鎮(zhèn)的這些年里,他過得不好也不差,一些照顧人或照顧自己的事情,勉強還做得來。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有了人的關(guān)心、有人陪著說話的紅梅也開朗了不少,總算是能與楊牧之聊聊天了。
至于她的身世和為何會淪落至此,也不知道是她忘記了,還是不想說。
楊牧之替紅梅取回了那幾套定制的新衣,好不容易勸她換上,還別說,挺合身的。
這些天的好吃好喝,加上她原本姿容就不差,換上新衣后倒也脫離了那個臟兮兮的女乞丐形象了。
而楊牧之的傷勢也基本痊愈了,想想也該回葫蘆鎮(zhèn)找自己的好玉兒了。
唉,說好很快就回去找她的,又耽擱了這么久。
他笑著問紅梅,今后有什么打算?
紅梅黯然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她才說道:“楊公子,有兩個地方,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做,一個是春心湖,還有一個是彩云城的葫蘆鎮(zhèn),你愿意陪我去嗎?”
楊牧之沉吟片刻,笑道:“當(dāng)然可以啦,春心湖離云頂城不過兩旬的路程,眼下我也沒有急事,就陪你走一趟吧,至于葫蘆鎮(zhèn)嘛,我恰巧也要去那里,剛好順路。”
……
春心湖就在云頂城的正東面,兩地之間都是遼闊寬廣的平原,云頂城常年被大雪覆蓋,而春心湖卻四季常春,在兩地交界處可以看到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將一片白茫茫與綠油油分割得一清二楚。
這段時間,雙子洲去往春心湖的人還真不少,因為馬上就是春心湖每年一度的春潮期了。
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來春心湖觀看春潮的人總是川流不息,人潮如流。
因為那個雞心形湖泊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每年的春季,伴隨著陣陣春雷春雨,清澈的湖水會不斷上涌上漲,顏色也會慢慢變成鮮艷的紅色,而這個時候,只需要在湖心投入一枚親自許愿過的神仙錢,那么這個愿望就會準(zhǔn)確無誤的傳達(dá)到心上人或親人的心間,當(dāng)真是奇妙無比。
曾經(jīng)有詞云:“颯颯東風(fēng)細(xì)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春池潮汐渺難推,何事多盈亦有虧?!闭f的就是春心湖的春潮了。
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這里便是天下有心人的許愿圣地。
那些思念遠(yuǎn)方的親人或有愛慕之人的男男女女,都會云集于此,寄予一枚小小的錢幣,一訴衷腸。
春心湖還有一個被人津津樂道的地方,就是春心湖多美人。
“春季春湖多春心”,其實這才是春心湖這個時候人多的最重要原因。
真要來春心湖許愿的,除了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們,還有各大宗門的仙俠仙子們,平常人家哪有這神仙錢來許愿?
哪怕是最初級的小雪錢,按當(dāng)下的換算,那就是三百兩銀子了,許完愿還得丟進(jìn)湖水里,這可就真是白花花的銀子打水漂了。
再說了,想去那個雞心形的春心湖許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首先你得有一張通行雙子洲的宗派門貼,其次就是將你的許愿過程記錄在檔,當(dāng)然許愿的內(nèi)容,除了當(dāng)事人外,誰都不會知曉。
若是在春心湖許的這個愿,惹出什么麻煩來,往后人家也有跡可循,有檔可查。
往年就出現(xiàn)過不少的好事之徒給那有夫之婦許愿,惹得她們的男人前來春心湖尋仇,最后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當(dāng)然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敢對那些有主的名花有想法,就得有被人痛揍的覺悟,除非是別人打不過你,那又另當(dāng)別論。
……
楊牧之花了三百多兩銀子買了一駕簡陋馬車,拉車的白馬還算健壯,拉著車廂大概還能有日行六七百里的腳力,也算是一匹難得的駿馬了。
原本他自己想做車夫的,可是紅梅非得說讓她來趕車,拗不過她,楊牧之就索性躲進(jìn)車廂里修煉起小狐貍教他的御氣術(shù)來,順便就將那把碧綠飛劍的靈氣也補充好了。
接近黃昏時,楊牧之鉆出車廂與紅梅并肩坐著,輕輕替她拍掉了帷帽上的雪花,笑道:“梅姨,想不到你趕車還挺利索的呢!”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楊牧之便親切的叫她梅姨了,他發(fā)覺自己總是對這些長輩女子比較有親切感,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最后他歸根于是自己常年思念母親的緣故。
紅梅笑了笑,沒有答話。
楊牧之繼續(xù)問道:“梅姨,你去春心湖是不是與你那枚小雪錢有關(guān)?”
紅梅沉默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楊牧之一副我懂了的樣子,嘻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嘻嘻……不如梅姨你就干脆告訴我,對方是誰吧,反正這一路挺無聊的,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