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呢？”

　　苗貴妃把那一碗湯水喂給趙徽若吃下，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很是關(guān)切地問詢道。

　　坐在椅子上的趙徽若，在輕吐了一口氣后，一臉輕松地回答道：“娘，我小腹的疼痛和不適感，幾乎消失不見，比此前舒服了許多?！?p>　　聽完趙徽若的回答，此前，一直牽腸掛肚的苗貴妃，這才把懸在她胸口的那塊沈甸甸的大石頭，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的落了地，徹底地放下心來。

　　長舒了一口氣后，苗貴妃面對著站在近前的王浩，好奇地問詢道：“王司丞，你方才端來的那一碗湯水，是用什么熬制而成，能否告知我們知曉呢？”

　　面對苗貴妃的詢問，王浩覺得這又不是他的獨(dú)家秘方，自然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就脫口而出如實(shí)回答道：“夫人，其實(shí)，湯水里面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只不過是用紅糖和姜片用燒開的水進(jìn)行沖泡而成。方才，我端過來的時候，把姜片給挑揀出來扔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碗紅糖水而已?！?p>　　苗貴妃原本以為，王浩出去一刻的功夫，他跑去外面去有坐堂郎中的藥鋪?zhàn)ニ幜四?，結(jié)果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方才她的寶貝女兒趙徽若吃下去的那一碗湯水，并不是用草藥熬制而成，只是一碗添加了些許姜片的紅糖水，這著實(shí)令她感到有幾分吃驚。

　　不過，苗貴妃在無意間，余光卻瞥見跟她相鄰而坐的曹皇后，聽完王浩的上述作答，竟然面色如常，非但沒有感到一絲驚訝，反倒是顯得極其鎮(zhèn)定，這更令她感到驚奇。

　　穩(wěn)如泰山坐在椅子上的曹皇后，只是打眼一瞧，就看透了跟她相鄰而坐的苗貴妃的心思，便附在苗貴妃的耳畔，輕聲細(xì)語了幾句話。

　　結(jié)果，曹皇后剛收回身子坐正，跟她相鄰而坐的苗貴妃，頓時，就面露驚訝的神色，同時，又在心里頭暗自神傷道：唉，我生下的這個女兒，怎么跟我不親，反倒是跟曹大娘子親呢，平日里幾乎不跟我說一些私房話，曹大娘子知曉很多若兒的事情，而我許多時候都被蒙在鼓里。

　　待苗貴妃轉(zhuǎn)念一想，覺得曹大娘子自打入宮以來，一直都膝下無兒無女，她們二人脾氣秉性相投，平日里在私下都是以姐妹相稱，偌大的一個后宮，想找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恨困難，曹大娘子幾乎是唯一一個可以跟她之間能夠說得上知心話的人。

　　而自打若兒出生以來，曹大娘子對她們母女二人幫襯良多，跟她一起悉心照料若兒長大成人，把若兒視如己出。不管怎么說，至今膝下無兒女的曹大娘子，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想到這里以后，苗貴妃就在心里頭平衡了許多，反正不管怎么說，趙徽若是她生出來的女兒，她才是趙徽若的親娘，這個事實(shí)是無從改變的，只是悔恨趙徽若為何不是一個男兒身，好讓趙官家能夠膝下有子。

　　一想到這兒，苗貴妃的眼眶就會泛紅，因?yàn)樗谒哪曛埃瑸橼w官家生下一個兒子，取名為趙昕，字宗亮，僅僅兩歲就不幸夭折。

　　因?yàn)閮蓺q兒子的早亡，讓苗貴妃悲痛欲絕了一年有余，若不是這兩年有曹皇后時常相伴開導(dǎo)她，苗貴妃的精神狀態(tài)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好。

　　未能為趙官家生一個長大成人的兒子，不僅是曹皇后的一塊心病，更是苗貴妃的一塊心病，更是后宮嬪妃們的一塊心病，自然也是大宋皇帝趙禎心頭的一塊大心病。

　　這邊廂，苗貴妃還處在錯愕、驚訝、感傷的復(fù)雜情緒當(dāng)中不能自拔，那邊廂，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曹皇后，此前的好大一會兒，她欲言又止，想要問詢王浩，卻又羞于啟齒。

　　經(jīng)過好一番思想掙扎后，曹皇后終于下定了決心，向站在她身前的王浩，有些羞怯地問詢道：“王司丞，關(guān)于女子來葵水一事，你是如何知道這些應(yīng)對之策的呢？”

　　問詢完畢，曹皇后看到站在她身前的王浩并未立即做出回答，就打算揭穿王浩的老底，避免王浩等下回答時信口雌黃對她有所欺瞞。

　　于是，曹皇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開口問詢道：“我可是聽聞，你現(xiàn)在不過雙十年華，至今還沒有婚配，又無父無母，打小是一個孤兒，在東京城內(nèi)，你也沒有親戚可以投靠。

　　“據(jù)我所知，你更無在東京城內(nèi)出入過風(fēng)月場所，也未曾跟任何女子有過接觸交往?？梢哉f，你自打參軍成為營廂兵，到被編入東京城的街道司至今，跟女子接觸的機(jī)會寥寥無幾。

　　“而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卻對于女子來葵水期間注意事宜，懂得如此之多，你這些奇思妙想到底從何而來呢？”

　　讓王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在街道司的個人檔案和生活經(jīng)歷，竟然被坐在他面前的這位雍容華貴的夫人了如指掌，頓時，便暗自在心里頭嘖嘖稱奇。

　　原本王浩對于曹皇后所提的這個尖銳問題編織出一個謊言就此應(yīng)付過去呢，被曹皇后當(dāng)場拆穿了他的老底后，王浩覺得他想要瞞天過海，恐怕絕非易事。

　　驚訝神色在王浩的臉頰上一閃而過，他的心情很快就恢復(fù)如常，冷靜下來后，只待他略一思忖，就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

　　沉著冷靜下來的王浩，先是不慌不忙地恭維了一番道：“夫人，看來你家官人不簡單吶，在東京城絕對是一個大人物！連我這個街道司司丞的檔案資料，都能夠掌握的如此詳盡，令王某佩服?！?p>　　恭維完畢，王浩這才直奔主題回答道：“夫人方才所言，句句屬實(shí)，王某沒有什么好期滿的。說來話長，王某之所以能夠了解到女子來葵水期間的注意事宜，是因?yàn)閹讉€月之前，我在東京城內(nèi)巡街時，遇到了十幾個紅頭發(fā)綠眼睛白皮膚的西洋人，中間有男有女。

　　“湊巧的是，這幾個西洋人會說咱們大宋的東京話，雖口音并不字正腔圓，他們說的話卻也能夠聽出個十之八九。

　　“他們向我打聽東京城內(nèi)的一家客棧。由于他們不認(rèn)得路，我便好心帶他們?nèi)?。在路途中，隨行的一個西洋女人，突然從胳膊上挎著的布袋里調(diào)出來一個半尺長許的布條。

　　“對于這個東西，我便感到好奇，就隨口一問，這才從這些西洋人口中得知，這種東西叫做衛(wèi)生巾，是他西洋女人來葵水期間使用的。而后，他們又告知了一些女人來葵水期間的一些注意事宜。要說，這些西洋人說話做事就是開放大膽。

　　“夫人可知，他們當(dāng)中的幾個西洋女人，談?wù)撈鹋丝陂g的事宜，臉不紅心不跳，說得是眉飛色舞，絲毫沒有任何顧忌。

　　“說到衛(wèi)生巾，就不得不說，在昨日下午，王某帶人在東華門大街巡視，恰巧跟若兒姑娘偶遇。無意間得知若兒姑娘來了葵水，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想必若兒姑娘應(yīng)該都告知二位夫人了吧？！”

　　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信口雌黃到這個程度，對于王浩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至于是否挑戰(zhàn)成功，接下來，就得看曹皇后和苗貴妃，以及趙徽若的反饋。

　　當(dāng)時的北宋都城東京，已經(jīng)是世界的大都市，常住人口高達(dá)一百多萬，其中，不乏有一些遠(yuǎn)道而來的西洋人，曹皇后深居宮中，雖未親眼見過，卻也聽人提及過西洋人的飲食起居，跟他們大宋人在很多方面都迥然不同。

　　關(guān)于女人來葵水一事所采取的應(yīng)對之法，曹皇后也認(rèn)為，西洋女人跟他們大宋女人所采取的措施，自然也是大相徑庭。

　　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曹皇后覺得王浩方才所言，應(yīng)該不像是在故意期滿她，十有八九是真事兒，就選擇了暫且相信，卻并未完全消除她心中的疑竇。

　　曹皇后和苗貴妃都對王浩選擇了暫且相信，小腹疼痛不適感得到極大緩解的趙徽若，反倒是在聽完了王浩所言，氣得她是牙癢癢。

　　趙徽若原本以為，王浩親手縫制的衛(wèi)生巾拿給她用，是因?yàn)樾l(wèi)生巾是被她們大宋女子所用，只是未能進(jìn)行大規(guī)模推廣，就連曹皇后和她娘苗貴妃都不知曉世間竟有此物。

　　結(jié)果讓趙徽若再次氣炸的是，這衛(wèi)生巾原來是西洋女人葵水期間使用的東西，而大宋女子從未使用過，她卻被王浩第一個拿來做實(shí)驗(yàn)。

　　不過，氣歸氣，趙徽若此時下身就在使用著王浩親手縫制的衛(wèi)生巾，卻感覺到下身很舒服，尤其是衛(wèi)生巾對于流瀉出來的葵水吸收力極強(qiáng)。

　　作為第一個使用王浩親手縫制衛(wèi)生巾的大宋女人，曹皇后倒是非常坦蕩，贊不絕口道：“王司丞，我雖從未親眼見過西洋人，卻聽聞西洋人跟我們大宋人很多風(fēng)俗習(xí)慣迥異。而這衛(wèi)生巾既然從西洋人那邊傳到你的手上，卻極為好用，也不失為好事一樁?！?p>　　把話說到這里，曹皇后突然停頓下來，思忖了片刻功夫，話鋒一轉(zhuǎn)，有些難為情地請求道：“王司丞，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可以多做一些衛(wèi)生巾，不僅若兒要用，我和我身邊的妹妹也要用。

　　“而且，我身邊也有很多姐妹深受葵水之苦，你不妨多做一些，我過幾日派人來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