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云海,孤峰獨樹。
一男一女兩名童子在樹下對弈,一人駕風(fēng),一人騰云,飄渺出塵。
周哲愣了一下,然后反應(yīng)了過來。
“又到這里了!”
旋即,他臉上露出喜色。
既然他是從這云海掉落下去之后才“穿越”的,說不定就能從這里再回去!
棋盤前的男童看到周哲,眼中露出一絲異色。旋即一揮手清理了棋盤,對周哲做出了邀棋的手勢。
還是要下棋么?贏了之后就能讓我回家或是給我指路?
周哲將到了嘴邊的問詢咽了下去,站到了棋盤前。
沉吟之后,捻起一顆黑子,放在了天元。
“那由我先行?!?p> 五子棋和圍棋不同,先行和后行對勝負的影響極大。在非正規(guī)比賽當中,甚至有“執(zhí)黑必勝”的說法。
當然,所謂的“執(zhí)黑必勝”,是指在棋局當中先行方也即理論必勝的一方按照地毯式方法落子,不放過、遺漏任何一個角落,那么另一方的每一步無論走在棋盤上的哪一個點,全都無法逃脫理論必??!
這些天周哲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要回到孤峰之上找尋回家之路,自然也思考過這棋局的問題。
如果是圍棋的話,以男童的水平,他自忖自己的勝算不足三成。
但如果是五子棋,讓他執(zhí)黑先行的話……嘿嘿!
這些天他算是調(diào)查清楚了,不知為何,這個世界雖然有圍棋,但卻沒有五子棋。
正是因為這個要命的信息差,使得上次那些人被面前這小家伙不斷戲耍。
但這次,自己可是有備而來!
周哲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棋盤,完全遵照“地毯式”方法,寧肯不追求連棋,也要對男童的每一次落子圍追堵截。
畢竟關(guān)系到自己的回家大事。因此小小一盤五子棋,周哲卻投入了十成的精神,進入了一種高度專注的狀態(tài)當中。
以至于這孤峰之上,云霧繚繞又出現(xiàn)了一人都沒有察覺。
來人身材高挑,身著緊身衣??吹街苷苤?,眼中露出一絲訝色,旋即走到棋盤邊,看到棋局,面色愈發(fā)驚異。
周哲卻早已心無旁騖,眼中除了黑白二色,再容不下其他。
棋盤上棋子越來越多,大體看上去像是一團黑色的怪物將白色包裹著,白色左突右支,掙扎卻越來越疲軟無力,最終被吞噬、消化。
周哲一子落在棋盤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龐雜黑白二色中,一條四顆黑子連成的斜線分外醒目。
活四已成!
男童嘴巴微張,最終悻悻一拋手中的棋子:“你贏了?!?p> 轟!
男童這句話說完,整個天地突然風(fēng)云變色,漫天間的云霧無形抽離,老樹在狂風(fēng)中顫抖,腳下的山峰開始裂解,世界仿佛都要破碎。
周哲直起身來,這才看到旁邊的女子。
她不是之前被吞了嗎,怎么還能在這里?難道被那黑虎吞掉并不代表死亡?
周哲心中閃過這個疑問。
女子似乎也有話想說,但剛剛張開嘴巴,頭頂?shù)奶炜站鸵幌伦觾A倒下來,將她的話語直接撲滅。
周哲眼前一黑,心中卻帶著喜悅。
……
小屋。
周哲抬頭看了看夜幕中懸掛的那個紅色月亮,猩紅得像是沾染了血液似得。再看看眼前這逼仄封閉的空間,額頭的青筋狠狠跳了跳。
半個月了,好容易又做了那個云海孤峰的異夢,也在夢里贏了棋,但怎么還在這個鬼地方?
難道自己的穿越和這個夢無關(guān)?而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手邊有一硬物,周哲順手拿起。
這是一個木制的罐子,拳頭大小,紋理細致到給人一種“活著”的感覺。罐口內(nèi)有一道仿佛渾然天成的木條,將罐子分隔成了兩半,呈現(xiàn)出陰陽魚的形狀。
這是……夢里的那個棋盅?
周哲把罐子湊在月光下看了看,清輝下,里面空空蕩蕩,內(nèi)壁上隱約有字跡刻痕。
仔細一看,卻是幾個斷續(xù)殘破的刻字。
周哲眼瞳微微一縮。
無它,只因為這些刻字是四方對稱的模樣,有著明顯的圖畫象形風(fēng)格,類似于周哲記憶中的甲骨文和小篆。這與這個世界那些扭曲得像是蚯蚓一樣的文字截然不同!
至少,從周遠作為文學(xué)系學(xué)生的記憶當中,找不到關(guān)于這種文字的任何記憶。
憑著貧瘠的古文造詣,周哲只能半蒙半猜的看出其中幾個字的意思:
“哮……爪……風(fēng)……獸……看……”
周哲連忙又將另外一邊湊到月光下,可惜的是這邊內(nèi)壁卻什么都沒有。
那孤峰,童子,究竟和我的穿越之謎有什么聯(lián)系?這個棋盅又是什么東西?到底怎樣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周哲翻來覆去地打量手中之物,但除了剛才觀察到的那些,卻再沒有新的線索。只是這棋盅隨著把玩,竟?jié)u漸給他一種“活著”的既視感。
莫名的,他覺得自己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正在被這棋盅汲取,不出幾秒鐘便感覺一陣疲倦。
這時,有字的那邊盅底似乎有微光凝結(jié),緊接著緩緩形成了一顆圓潤的黑色棋子。
這枚棋子色澤深邃,仿佛是從那最深的夜色中而來似得,周哲正準備將它拿出來看一看,眼前一花,卻隱約看到棋子內(nèi)有一頭黑紋惡獸在掙扎咆哮,仿佛要掙脫棋盅的牢籠。
注視得久了,只感覺自己的精神都似乎一點點吸入棋子,不得超脫。
手指頓了下來,周哲有種強烈的預(yù)感,一旦將這棋子從棋盅當中取出,恐怕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這東西可能關(guān)系到回家的方法,所以周哲也不敢丟棄,只連忙將棋盅合上,放到房間的角落。想了想還覺得不保險,又用房間里唯一的木凳將它壓住。
折騰了半宿,剛坐上床,周哲就感覺疲憊如潮水般襲來,被子也來不及蓋就直接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只可惜依舊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周遠,起床了。今晚我不用上夜班,咱們可以一起吃飯了。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見?!?p> 周哲下意識坐起身來看向房間角落,那個棋盅依舊被壓在椅子下面,沒有任何異狀。
松了一口氣,周哲放松不少,拍了拍臉,穿上衣服走出房間,李力卻已經(jīng)出門了。
合住了這么多天,這小子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出門比他早,回來的也比他晚。
聽說他在城里做著四五份工,也不知道是怎么撐下來的。
簡單洗漱了一下,又用李力留下的半壺溫水泡軟面包吃掉。隨后用周遠的舊衣服將棋盅包裹起來,塞進床底深處,周哲這才出門,披著清晨還閃爍著紅色微光的星星,踏上進城上班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