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就目前表明,在敵人遠超自身或群體三個及三個水平級以上時,保有盡可能的有生力量乃是重中之重。今日的理論到此為止,司徒,你起來復述一遍。”葉希卿輕描淡寫地將總結帶過,隨即轉身,同以往一樣,隨手開啟模擬試煉場,準備開始今日的實戰(zhàn)訓練。
夾雜著司徒枼琰繪聲繪色的演繹,蘭楓同黃云澂在遠處暗自呢喃:“徵羽說,今日午后她會將所有設計稿交托于我?!?p> “是嗎,那她還挺快?!秉S云澂漠然地應道。
“我同她約好今日在袁老課程結束后相見,你呢?要一起赴約嗎?”蘭楓嘗試著問向對面的少年。
“不了不了,我懶得打擾你們那情比金堅的感情?!秉S云澂散漫地揮手表示拒絕。
“后面的人快跟上!”彼時,葉希卿不斷催促著后方的人員,也打斷了兩位少年的談話。
“走了走了?!鄙砼缘娜艘苍诓煌5卮叽?。
不時,學院的山川傳出悅耳的鳥啼,歷來文人雅士的詩詞歌賦描繪的天地,也無非就高山流水,花草鳥木。就像在這歷練的,也總是群少年,于此,也無非就是樣貌的遷移,可無論如何,此處總是充斥著激情,不曾改變。
等到眾人全部落座,葉希卿調試著的設備終于發(fā)出就緒的聲響,緊接一陣沉悶的轟鳴,女子的身側憑空生出一道虛幻的浮影。隨之,浮影躬身行禮,瞬息間幻化成幾面大小不一的面板,任葉希卿的指尖在其上隨意撥動。
“你們按照來時的順序排隊進入,記住,盡量選擇自己能力范圍內高出一級的對手?!比~希卿不時的叮囑在眾人看來總是顯得有些許嘮叨。
此處場地的樣式與朱雀場的朱紅相似,卻又有著些許不同,朱雀場的赤紅熱烈而奔放,此處卻顯得深沉而內斂。恰逢晨起的朝陽將將越過頭顱,使這一片屬于她的天地被徹底照亮,細小的深凹無處躲藏,席座之上的看客此刻如同斗獸場內的權貴,蜂擁,坐定,欣賞這無與倫比的陰暗。只是不同的是,場內的兇獸在被替換為人時,失去了以生命為博弈的代價。
“喏,那也是澤濤的杰作,仿真全息影像,效果嘛,就是你看到的那樣?!?p> 少年們的動作很快,也很賣力,總是追求著展現自我的強大,不過,展開屏風的孔雀也不過如此。淋漓的汗水足以證明少年郎的用功,秋日的正陽也能夠佐證時光的消弭。
當葉希卿組織眾人離開的那刻,稱得上愉快的上午就這么悄然溜走,瞬間失落的悵然則唯有正午的佳肴可以彌補。“快點,不然要趕不上了?!秉S云澂從桌角抽出一片白色的絲巾擦拭嘴角,捎帶著催促蘭楓。
“不必如此捉急,時候尚早,慢慢享受便是?!?p> “隨你,別到時抱怨擁擠就行?!?p> ……
“……所以,我們將能夠描述個人所能操縱的元素總量稱之為法,而關于法就初步表明,與精神意識有著強相關。并且,在特定狀態(tài)與條件下,法能夠在短時間內進行巨幅突破。也就是說啊,在座的各位呢都是前途無量啊,啊哈哈哈!”袁老輕咳兩聲,隨后繼續(xù)說著:“那么接下來,我將由手中法測定儀為大家進行法的測定,你們別說啊,那小伙子還真厲害,我只是當年順帶提了一嘴,他就能搞出這么個東西,你們怕是不曉得,在你們用之前,這東西他還改過好幾版呢?!痹系脑捄苊埽恢闭f著,未曾停歇,但腳上的動作還十分利索,不斷的走到蕓蕓學子身旁,記錄著貌似可有可無的數據。
“不錯哦,六百七十二,繼續(xù)加油?!?p> “還有你小子,四百一十三,還有進步空間?!?p> ……
直到走至黃云澂的跟前,袁老才首次改變陳述?!霸茲奥犨^的還要再聽一年嗎?雖然會有新的東西,但是總體大差不差,你的話,想必自己也能懂吧?!痹详P切得問著眼前的少年。
黃云澂恭敬作揖,而后答道:“無妨,這次帶朋友來了,就當是溫習,古人云:‘溫故而知新’嘛。”
“哈哈,你小子還挺有意思,放心,該給的分數我會都給你加上的。不過我記得你以前朋友挺少,真是難得,嗐,這樣也好。來吧,把手放上來,就像以前一樣?!?p> 黃云澂的掌心緩緩貼攏似是玻璃透明的球體,內在的光暈緩緩地流動在球體內,霞光不斷映射著四周,溫暖的光暈供給著暖流,淌入心扉。
“兩千又叁佰零三,沒少練呀,不過我相信你以后會更高的?!?p> “多謝袁老夸獎?!?p> “孩子,你好像經常和云澂走一起,你就是云澂的朋友吧,我和你說,云澂這家伙就是脾氣有點古怪,但性子沒問題。來吧,把手放上去,就像云澂一樣?!痹限D身面對著身后的少年,輕撫著少年的額頭。
蘭楓將手心搭在球體,而后漫長的閑談卻不能使之在這之上掀起一絲波瀾,他們一同靜待著,可仍舊得不到回想。
“孩子,你好像沒有法,不過無礙,古時也有諸多修武成神的例子,雖然好像大多只是傳說,但記載也是相對確切的?!?p> “謝過袁老,您的好意我知曉了?!碧m楓謙卑地后退,隨后恭敬作揖,以示感謝。
蘭楓是最后一位,也就昭告著袁老的事務完成。剎那,老者迅速撇開沾染的塵埃,將那些展示的物件納入行囊。“那既然大家都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說再見啦!”袁老此時開心的揮手,快步走出大門,以此宣告今日的工作結束。
少年們此時在佩雷格里納斯內游走,今時不同往日,少年毋需奔走在兩堂課程之間。也不同往日輕盈的腳步,二人都默默地啞口。
“想什么呢?!秉S云澂率先開口。
“沒什么,其實早在在先前就對此頗有猜測,可當袁老親口說出結果時,難免會有點失落。”
“嗐,別想了,你和楊徵羽約好的地方到了。哦?哈!洛桑先生的教室嗎?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p> 蘭楓沒有多說,只是沉寂地推開門扉。大門敞開的那一剎,少年眼中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稀少,不過以往少女的身旁此時卻意外多出了另一道身影。
“你們居然來了,是來找徵羽的吧?!崩下迳[手招搖門口的兩位少年。
座位上的少女沒有多說,只是將懷中的紙頁盡數拿出,而后起身上前,將其交托于蘭楓雙手。
“易安也在呢,易安,你要喜歡人多點,可以等三天后老洛桑的那節(jié)課,不用委屈自己?!秉S云澂直接略過楊徵羽,向其身后的少女問候。
“謝謝,不過徵羽和我說過了,今天不過是試聽,和徵羽在一塊沒什么不適。也謝謝徵羽,老洛桑的課我很喜歡。”翁易安微笑著道謝。
“難得有個人還稱得上有些許眼界,不過愚蠢的頭腦依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場?!鄙倥f著,轉過身,面對其身后的少女輕柔地訴說謙遜。
“那我不過多打擾,先行一步,各位,告辭。?!碧m楓抓緊腳步,匆忙離開這個難以言說的是非之地。
臨近夕陽,零落的風兒吹彈其少年的臉頰。背影逐漸融入高聳的塔樓,直至最后不可得見稀疏的日光。散逸的長發(fā)不時游離于塵埃之中,智慧的老者端坐在塔頂,端詳著這久違的風范。
“您好,請問您是否知道第二十層要如何前往?”蘭楓徑直走向柜臺的人員,不忍打斷其手中繁忙的業(yè)務,開口問道。
“轉身,直行到底后左轉向前走一段,你的正前方會有一個按鈕,按下后等到你左側方的門打開,進去,選擇你所要前往的樓層即可。當然,部分特殊樓層需要特殊的權限,等你有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的?!?p> “多謝?!?p> 柜臺女子沒有答謝,而是選擇繼續(xù)埋頭進手中繁瑣的工作。蘭楓則懵懂地照搬女子的指示,逐一按下不知所謂的按鈕,靜靜等待著這好似囚籠的封閉。
片刻,狹小的空間發(fā)出躁動,即便少年處于閉合的牢籠,全身感知仍在告訴自身,他,亦或是它,在向上攀走。隨后滴嘟一聲響起,囚籠停止了它的躁動,門扉也再一次的敞開。蘭楓這時略帶著忐忑的走出,稍作回味之下,還還帶著些余韻。
方才少年緩神,便觀望著周圍,林立的鋼鐵管道散發(fā)著蒸汽,紅火的鍛爐仍在鑄就火煉的鋼鐵。順延著皮革制成的履帶,琳瑯的物件被傳送至遠處的男人面前,男人粗糙的臉充斥著胡渣,干練的短發(fā)保留著許多被燒焦的痕跡。在少年觀察的同時,男人隨意拍打鋼鐵長廊的一處,器械隆起的凸起深深凹陷,其也停止了運作,靜候著被男人再次喚醒。
“有什么事就說,只要錢給夠,多稀奇的玩意我都能給你做出來?!蹦腥嘶顒又罟?,舒展疲勞的肌肉,大步走向蘭楓面前。
“請問您是澤濤嗎?”少年不慌不忙地問道。
“正是?!?p> “那便有勞您了?!毖矍澳腥嗣髅飨喾碌纳砀撸丝掏褐聟s盡顯偉岸。蘭楓雙手將懷中的紙頁奉上,隨后繼續(xù)說道:“資金問題不必擔心?!?p> 男人瞥過一眼圖紙,而后就將其拋在一旁:“這種用不著你想的那么多,算你二十枚銀幣,五日之后交貨,有問題嗎?”
“多謝。”
“不必,分內之事。還有什么想看的隨便看看,有中意的說不準可以賣你個低價?!?p> “是嗎,那這是何物?”方才行進的蘭楓不過片刻就停滯不前,伸手指向陳列在臺面的一個球形器皿。
“那個啊!我想想,哦!好像是防御性能量儲存器,能將法提前存放于此,能抵御一定程度的攻擊?!?p> “哦,原來是這樣,多謝大叔解惑?!?p> “不必客氣,不過我只是顯得老,加上這幾天被煙嗆到,嗓子不舒服,實際年齡不過比你大個七八年,還犯不上讓你用大叔稱呼我?!?p> “抱歉抱歉,多有冒犯,還請見諒?!碧m楓連忙躬身道歉,以表歉意。
“那這個呢?有點像士兵的圓盾?!?p> “這個嘛,我想想啊,額……哦,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我多加了些功能,例如噴水,射箭之類的。早期的產品了,想要的話你買點別的,這個就當是送你了?!?p> “哦?哦!多謝,不過不必了,價錢我會照付。那這個呢,看著類似盔甲。”
“哦,那個,外附骨骼,就是把堅硬的裝甲附著在身外,或者說,附著在身上,并且能夠聯通一定形式的法?!?p> “哦,挺奇異的,不過一眼望去,您這似乎有許多都是防御類的裝備,這是何意?”
“你說這個呀,之前也有個老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這樣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涸燚國?!睗蓾藭r放下手中的工作,轉身從一旁的書柜中找出一張泛黃的相片,雙手輕輕拭去嶄新的塵埃。
“未曾聽聞過?!?p> “也對,本來就是籍籍無名的小國,那漠地屠夫呢?”他的雙眸始終未能離開那相片之上稚嫩的臉龐。
“略有耳聞?!?p> “嗐,這么說吧,這是我第一次研發(fā)出駐影機時拍的全家福,你簡單理解為能夠使暫停時間的東西就行。我記得那時,我才六歲,你既然聽過漠地屠夫,那便知道他們性情殘暴,我們村子是涸燚國的末裔,常年居住在沙漠,在我七歲那年,他們闖進村寨,燒殺搶掠,村里的壯丁和村長盡管拼盡全力,可還是被他們殺戮殆盡。我仍舊清楚記得那天,村里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枯黃的砂礫染上猩紅,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至親好友離我而去,直到那柄染血的大刀懸停于我的頭顱,我的內心只剩下恐懼與憤懣,我無法接受,卻也無能為力?!贝丝蹋瑵蓾龑⑾嗥呕?,用著黏膩的污漬抹去眼角的淚水,何時起,沙啞的聲色有點嗚咽,僅僅到此,故事的講述并不會停止:“那會我以為我都要死了,可當我再一睜眼,面前只有一地的尸骸,沒有一絲生機,自然包括那群漠地屠夫的,當時我環(huán)望四周,我身后有一在襤褸的披風之下的老者正拭去刀刃的鮮血,他平靜的對我說著:‘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缓缶妥吡?,最后我默默跟著他離開,但等我來到這里才知道,他就是如今的佩雷格里納斯城城主。他救了我,我理應是要報恩的?!蹦凶宇D了頓,手中欲想拿起的酒壇又放下,隨后,他不再陳述故事,而是問向少年一個困擾著他的問題:“我問你,當天驕墮入邪魔的那一道時,棄子又當怎樣不屈?自古以來,世人皆道,落后便要挨打,可這上天注定的命運本就不公!錯的本不是平民百姓,為何又要眾生來承擔這份罪責!”男子猛然大喝,此刻他再也掩蓋不住內心的孤苦與不甘。
“這不公平?!逼鹕淼臐蓾砻嬗只貧w平靜,可內心的波瀾久久不能平息?!拔宜非蟮?,不過是一道智能,或者一個能將所有棄子保護起來的械物,其實它是什么都好,只要它能讓那些本就遭受不公的人們在面對不公仍有還手之力便好,你能明白嗎?”澤濤說罷,將身旁的烈酒一飲而凈。那壺酒壓住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同時也麻木了他的思緒,將支離破碎的他盡可能拼接成完好的樣子。
“抱歉,原諒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理解您的不易,也希望您能有希冀到來的那天?!闭Z落,少年收斂住眼中的淚光,不再言語,低頭所表達的敬意足以證明一切。
“你小子,話還說得挺明白,多謝了,剛好我也不喜歡虛偽的人。不過聽我講了那么多廢話,時候也不早了,你明天估計還有別的事要忙吧,抓緊回去吧,別耽誤事了?!?p> “嗯,那交付的事,逾期不候?!鄙倌暧芍粟吅玫男那椋V說著合意的玩笑。
“你呀你,嗐,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