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同裴譽,似乎有很多可以聊的事。大抵他們現(xiàn)在的心境相同吧。慢慢發(fā)現(xiàn)子若其實很健談,他知道很多我聞所未聞的東西。他很了解西北的風土,更知曉上京的人情。我只知西北苦寒,卻從未知道西北有鳴沙紅山、巖溶石林,那是不同于詩文里念到的“大漠孤煙”的瑰麗。我只粗略知道些上京朝局,卻不曾知曉三千無名士子,卻不知曉即便在上京,也有流民疾苦。我聽得有些入迷。不曾見過子若這般模樣,激越慷慨?;蛟S從前他是這個樣子的吧……四哥往日總喜歡與子若清談,或許那時他也曾壯志滿懷、品評時局。可今日,只能聊些風土。
裴譽安靜的聽著,不時笑著頷首。裴譽一直是極為溫潤的樣子,叫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傳言他還通曉些醫(yī)理,我心中頗有些感慨。這樣的性子,當真與七姐極為相配。不過,忽然想起成婚之后,子若很少再去尋四哥了,即便相見,關(guān)系也不似從前那般親善。起初我很詫異,不過漸漸也不再去想了。時過境遷,哪有一塵不變的東西呢?四哥原就是灑脫慣的性子,不喜好宮中之物,如今子若也算宮中之人,平素里也拘束的緊,想來叫人有些失落吧。是啊……在不曾如那日一般把酒言歡,即便結(jié)作夫妻,卻再不似當年驚鴻一面。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大抵就是如此。
不過,子若如今待我很好。雖然我覺得還是有些生分,但我已經(jīng)覺得很足夠了。
我同七姐又話了些家常,我瞧七姐時不時偷偷看一眼裴譽,一副小女兒的情態(tài)。真好。
又過了些時日,東宮里忽然又著人很急切的來請,那人的神色極為凝重。東宮里的人都是一個一個細細挑出來的,平素里面上絕看不出什么別的情感。心里的擔憂到達了頂點。這些日子其實我一直在憂心東宮的事,總在想著有什么法子可以化解這次的危機??蛇€未等我有什么眉目,事態(tài)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我忙往東宮趕去,那小黃門卻又道,父皇點了名要子若同去。我心中的不安愈甚。父皇也在東宮……如今這事越鬧越大了……如今還要子若去……子若又如何牽扯其中呢……莫不是那個背后之人,也要算計子若……
不過不等我仔細思量,我們只好急急往東宮去。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亂作一團。景克莊在外面候著我,此刻面上也是明顯能感覺到的憂慮。他這樣機靈的人此時也愁眉難展,事態(tài)的嚴重性不言而喻。不再說什么,景克莊領著我和子若急急往里走去,我聽見了女子的哭泣聲,一瞬心里很慌,我瞧見了御駕,父皇也在東宮里嗎……不會是阿厭出了什么事吧?我終于耐不住,拉著景克莊問道。他搖搖頭:“是新的小殿下?!?p> 一瞬間有什么東西轟然崩塌。
是么……
那如今,已是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