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一座、煤、精鐵、鉛、汞、燒堿、豬油、硫磺、硝石……
看著被寫滿了密密麻麻幾頁紙的清單，尚敬腦袋上一排問號在旋轉(zhuǎn)，這位大哥是要煉丹嗎？
“大哥，敢問你要一座無人小島是做什么用？”
“小弟，你有沒有想過，奄美大島上的六個日本人都被殺死了，為什么薩摩藩這么快的知道了消息？”
“大哥的意思是，我琉球有細作給薩摩藩通風(fēng)報信？”尚敬恍然道。
“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而且不管是奄美大島還是那霸這邊都有日本人往來。小弟，咱們既然要練兵，為的就是等練好了出其不意把日本人趕出琉球，若是他們早早知道了我們的舉動，我們兵尚未練成他們就派兵來打，這事就不好掌控了?！?p> “好的，我知道了哥！那些前兩天被倭人屠戮了親人的民眾我已經(jīng)派人去招攬了。按照大哥的吩咐，只要愿意遷移離開奄美大島的，王府將他們手中的田地房舍都買下來，然后把他們帶來那霸。只是，大哥確認要從這群平民中選拔人手訓(xùn)練來對抗倭人？會不會太少了一些？”
“兵貴精而不貴多。我先練一支隊伍出來。若是可以一戰(zhàn)，再訓(xùn)練你的親軍。畢竟練兵要悄悄的進行，如果一時間把你的親兵都抽調(diào)走了難免讓人生疑?！睆埵ㄕf道。
“好的，小弟明白了，還有一事，這煤……不知哪里有售？”
張石川聽了不由得一愣，琉球沒有煤礦??！即便地底下埋著煤也沒人會去挖啊，這里一年四季都這么熱，誰會弄煤來燒？
而且現(xiàn)在也沒有哪個國家會出口煤炭，因為根本沒有市場，一船煤運出來可能還不夠運費錢，煤只是北方城市窮人家里取暖做飯用的……
沒有煤這一條讓他有點撓頭。沒有煤就意味著沒有焦炭，就意味著沒有更高的溫度，很多事情做起來效率就會低很多，比如玻璃，比如打鐵，比如燒石灰水泥。
但是也沒辦法，他不可能從八里莊運焦炭過來琉球。兩人只好在清單上將煤一行劃掉，改成了硬木炭。
“精鐵倒是有，前些日子剛從日本國運來了幾船，我們扣下就是了……”尚敬看著張石川因為沒辦法弄到煤炭有些失望，忙說道。
“什么？你說日本有鐵？”
張石川不由得一愣，在他的印象里，日本是一個地狹人多，礦產(chǎn)資源十分有限的國家，銅和銀礦日本盛產(chǎn)他是知道的，但是鐵和煤……
好像二戰(zhàn)的時候日本沒少為了鐵礦石費心吧？他們費盡心思奪取東三省原因之一不就是為了那里的鐵礦和煤礦嗎？
“日本從來不缺鐵啊，大哥，琉球的商賈一直從日本販運精鐵到其他地方發(fā)賣。”尚敬有些不解的看著張石川。
其實這確實是張石川孤陋寡聞了。
在古代，相比其他地方，日本鐵礦石算豐富的。因為日本地質(zhì)活動比較厲害，鐵礦石被火山地震帶到地表表面，埋深很淺，而且鐵礦分布特別散，到處都可以挖到。
所以古代日本民間擁有的兵甲遠遠多于中朝兩國，鐵制品也是日本主要出口物。
鉛和汞雖然琉球沒有礦，但是也都有些庫存——大清國一群老道還是對這玩意很有需求的。
硫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琉球作為群島國，火山島還是有的，有火山自然有硫磺，蛋疼的是，硝石不多。硝石是火藥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哪個國家也不傻，這么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自然不會輕易出口。
沒有硝石就沒有硝酸，就沒有硝化棉和硝酸甘油，這是最讓張石川頭疼的事。難道真要靠著掃廁所去熬硝？
“大哥，你這是要訓(xùn)練一支火銃軍嗎？”張石川的清單中有鐵、硫磺、硝石和木炭，尚敬自然知道這是火藥的配方。
“對！”張石川肯定的點了點頭。
要在短期內(nèi)讓一個普通百姓變成有戰(zhàn)斗力的兵勇，火槍無疑是一條捷徑。
“可是，你不是說我軍備庫里那些火銃都不能用了嗎……”
“那些也不是不能用，只說太落后啦。走，我?guī)憧纯慈ァ！?p> 看到了鳥槍之后，尚敬又仗著膽子試著開了兩槍，對張石川這個便宜大哥的信心更多了幾分。
打發(fā)走了尚敬，張石川到鐵匠鋪找到了趙元化等人。
第一只栓動步槍已經(jīng)成型了，但是性能很不可靠，經(jīng)常會卡住無法激發(fā)或者無法拉開槍栓，改了多次也沒有什么效果。
還有一點就是，相對于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水平，只憑著一把錘子一個個的把零件敲出來，做出一把栓動步槍實在太費工了，而且彈簧可靠性太難把握。可是這已經(jīng)是張石川能想到的最簡單的定裝子彈步槍的結(jié)構(gòu)了。
還有什么更簡單的？
看著張石川苦苦思索的模樣，趙元化反而安慰道：“小川，別著急，咱們再改進改進。槍身結(jié)構(gòu)越復(fù)雜肯定就越不可靠，別說這個新火槍這一個小小的槍機就有這么多零件，就是現(xiàn)在有的燧發(fā)槍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射出彈丸的。我再好好把零件打磨打磨。”
這個張石川也知道，如果陰天下雨，或者射擊幾次后藥池孔被火藥殘渣堵塞，燧發(fā)槍經(jīng)常啞火。
但是這不是理由啊，槍可是戰(zhàn)士的生命，關(guān)鍵時候啞火卡殼，是會讓士兵白白送命的。
霰彈槍、左輪手槍、AK47、M16、五六半、八一杠、95、MG42、98K……
張石川把他能想得起來的槍統(tǒng)統(tǒng)過了一遍，然后又搖了搖頭。沒有金屬殼定裝子彈就裝不了底火，紙殼子彈就只能用撞針刺入引爆……張石川的頭有點大。
第二天，尚敬帶著人拉了幾車東西又來找張石川：“大哥，你看，這是我現(xiàn)在能籌集到的你單子上的物資。這是硫磺、鉛鐵和……”
不等他說完，張石川已經(jīng)往裝滿一車的硫磺跑了過去，拿起一塊兒微微有些發(fā)藍的硫磺仔細端詳。
“咳咳，這些沒用的東西，讓他們什么都準備上好的，怎么還有這種！”在尚敬的心里，硫磺自然是純黃色的好，這帶著藍色的，分明是有雜質(zhì)嗎。
張石川眼睛都紅了，如果他沒看錯，這藍色的是五水硫酸銅??！這是要發(fā)財?shù)墓?jié)奏啊！
他完全沒心情搭理尚敬了，拿起手中的硫磺找了個白茶杯到了點清水將帶著藍色雜質(zhì)的硫磺的部分弄碎丟進茶碗。
硫不容于水，而硫酸銅溶于水。看著清水變成了淡藍色，張石川拿過烏恩其的蒙古刀，將刀尖探入水中，不一會兒，刀尖上便起了一層紅色的膜。
看著心愛的寶刀被弄成了這幅模樣，烏恩其一副便秘的表情，又心疼又不敢說話，這寶刀本來就是主人賞賜給他的。
張石川卻激動得幾乎暴走：這就是純純的銅啊！真的發(fā)財了！
“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你嗎的硫磺礦？”張石川抓住尚敬的肩膀搖晃道。
“這個自然可以，可是那島上毒氣彌漫，最是傷身體，都是由重犯在上面開采硫磺，大哥千金之軀怎能……”
“沒事沒事，我有防毒之法！”
那毒氣肯定就是二氧化硫了。那玩意吸進去肯定有毒啊，時間長了就是肺水腫。
防毒面具肯定是做不出來了，但是活性炭還是簡單的。
張石川用木炭搗碎，然后裝進袋子用純堿水放在大鍋里煮了半天，再塞進有夾層的大口罩中，簡易防毒面具就做好了。
帶著甩不掉的小迷弟尚敬，張石川他們乘船榻上了離那霸十幾公里遠的一座小島。
小島并不大，沒等登島就問道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雖然不懂地質(zhì)，看著島中心蒸騰著的白色蒸汽和中心一個藍色的熱水湖張石川也知道，這特么就是一座活火山??！
那湖水的顏色，絕對就是硫酸銅的顏色??！
島上只有幾個穿著破爛的囚犯用鋤頭鐵鎬把湖邊一塊塊淡黃色的硫磺敲碎裝進竹筐，然后用扁擔(dān)挑著堆在海邊簡易碼頭上等著裝船運走。
硫磺的需求并不大，畢竟這玩意不是什么太稀罕的東西，日本有的是，南亞很多地方也產(chǎn)，琉球只是出產(chǎn)一部分販賣到大清，大清本土硫磺礦也不少，所以需求一直不大，價格也不高，所以琉球只是把開采硫磺作為對犯人的懲罰，順便換點大清的絲綢茶葉回來。
張石川讓他們帶他去看了有藍色礦石的地方。
“挖！往下挖！”張石川拿起一塊膽礬，咬牙切齒的說道。
果然，順著藍色的礦脈往下挖，藍色越來越多。
張石川幾乎淚流滿面，這可是純度相當高的硫酸銅啊，只要溶到水里用鐵置換就能出銅了！
“大哥，這……這真的能煉銅？”尚敬有些呆傻的問道。
張石川這才想起來，這銅礦是人家琉球國的啊，不是他自己的。他看著尚敬，腦子里突然有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張石川也是一激靈，看來著錢真的能讓人瘋狂啊，只是一座銅礦自己就有了謀財害命的想法，這要是一座金礦，自己會怎么想？
礦自然是別人家的礦，只要煉出銅來可以平價賣給自己，然后自己再運回大清就已經(jīng)是暴利了。
大清缺銅，這一轉(zhuǎn)手可就是幾倍的利潤！銅這玩意可是硬通貨！
張石川告訴尚敬這是銅礦，并且委婉的提出了要壟斷銅斤銷售的要求，沒想到迷弟尚敬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大哥，銅斤都歸你賣給大清，至于出產(chǎn)的銅斤，小弟和大哥一人一半即可?！?p> “這……這怎么可以，這也太……”張石川倒是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份大禮實在太重了，雖然現(xiàn)在不好估算產(chǎn)量，但是肯定比其他所有生意都特么來錢?。?p> 說不上點石成金，點鐵為銅是一點都不為過啊！鐵貴的話，鉛錫也都可以啊……
“大哥，這硫磺礦已經(jīng)開采了百余年，如果不是你知道這些，我們怎么知道這東西能冶銅？你這是變廢為寶??！平白讓我們多了一份收入！有一半小弟已經(jīng)很知足了！”
“好！那哥就用這個銅礦的收入幫你打造一支無敵鐵軍！”張石川實在舍不得再推辭了。
想想也是，這群琉球土鱉把那么值錢的硫酸銅丟在一旁不管，偏偏要去挖不值錢的硫磺，確實是有點暴殄天物了。
他本來還想著把八里莊的技術(shù)人員和和設(shè)備搬過來一部分在琉球建立玻璃作坊和銀鏡作坊，然后借助琉球發(fā)達的海運為盈利賺錢武裝隊伍，如今憑空出了一座銅礦，有了錢，很多問題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