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揚著零落飛雪,簌簌冷風(fēng)在耳邊訴說冬日深夜的寒冷。
一個孤獨的身影從街邊燈角走過,昏黃的光暈襯出幾分孱弱,影子越拖越長,愈發(fā)稀薄,模糊。
慢慢的,悄無聲息的穿過,頂著幾片雪花,朝黑暗中走去。
郊外漆黑的河岸邊,傳來小聲的啜泣。
“媽媽,我穿了您說的最好看的那件白色連衣裙,真的好看,就是,那雙高跟鞋不見了,不然就…”
柳綺忽然哽咽住,眼角不自覺又涌出幾滴淚。
淡淡微笑,“爸爸你會不會也認(rèn)為好看?”
河岸一片寂靜,連流水也在黑夜中失聲。
深吸一口涼氣,緊皺的斜眉慢慢回曲。
閉上眼,“我真的好累,也許忘掉就真的不會再痛苦了,請讓我永遠(yuǎn)安靜的睡去吧?!?p> 眼眸緩緩睜開,露出果決的目光,“睡吧,后面的事我來處理?!?p> 柳綺抬頭仰望天空,漆黑不見一絲光縷,天幕似乎就在眼前,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再次深呼吸,縱身一躍,刺骨的河水從四面涌來,把身體往幽暗的深處推去。
癱散身體,合上雙眼,在砭骨的麻木中與世界告別。
不知過了多久,柳綺睜開眼,四周一片白蒙,一眼望不到底。
一個身著白袍,披散著白色長發(fā)的青年人迎面快步走來,滿臉藏不住的笑意,激動握住柳綺的雙手。
“這么多年,我終于又看見人了!沒想到還是如此國色天香的女子,不枉我苦苦等待如此之久啊!”
“可以松下手嗎?有點疼,”柳綺微皺眉目,有些奇怪的看著青年。
“哦,不好意思,失態(tài)了,是我太過激動,抱歉柳小姐,還請你不要埋怨我的魯莽,”青年微笑著松開手。
“沒事,你認(rèn)識我?”
“不認(rèn)識,”青年搖頭。
“那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姓氏?”
“呀,是我疏忽,都忘了自我介紹,”青年正式的輕咳幾聲。
“你好柳小姐,我是這個空間的締造者,這里呢,是介于天堂和地獄之間的地方,換而言之,只有像柳小姐這樣自殺的人才會被送到這里來。”
“這么說,我確實死掉了?”
“可以這么說吧,哎呀,先不說這些,我已經(jīng)在這里悶了很久,難得見到人,你快跟我講講你們那個世界的一些趣事吧,”青年期待的看向柳綺。
“有趣的事?”柳綺一臉迷惑。
“額——比如和自己家人一起生活的事情,總有一些是有意思的吧。”
柳眉斜劃,極力在腦海里翻尋,可大腦卻一片空白,什么也看見,什么也想不起。
“你不會一點都想不起來吧?”青年有點驚訝。
柳綺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什么,可話語卻卡在喉嚨里。
幾秒的醞釀后,脫口而出:“爸爸好像是在水里工作,但——為什么我完全不記得他的模樣?”
“就這樣?沒有關(guān)于你媽媽的記憶嗎?”青年狐疑。
柳綺再次陷入短暫思索后搖頭,“我真的想不起關(guān)于媽媽的任何記憶,或許我生前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孤兒吧?!?p> 青年惋惜搖頭,“并不是你想不起,而是你死前選擇忘記生命里重要的記憶,現(xiàn)在記不起關(guān)于你媽媽的記憶,只能說她對你太過重要?!?p> 青年伸出食指點向柳綺的額頭,“我只能幫你回憶起那些在你生命中不算太重要的記憶?!?p> 柳綺微揚額頭,淚水不禁從眼角流出。
“在我的記憶中,爸爸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仿佛人間消失了一樣,我的生活也沒有他的痕跡。
后來媽媽告訴我爸爸其實一直都在水里工作,他很忙,要管很多事情,所以我才見不到他。
媽媽還說,其實爸爸每天都有回家,只不過那是在我熟睡的時候。
然而我還是從未真正見過他一面。后來我長大了,我也漸漸明白爸爸不能回家的原因,但媽媽卻一直不肯承認(rèn),也不愿告訴我真相?!?p> 淚水潤紅眼眶,悲惋的看向青年,“可以讓我記起關(guān)于媽媽的記憶嗎?”
“抱歉,那些記憶是你自己要遺忘的,我也無能為力,不過關(guān)于你爸爸我到可以讓你們相見。”
“真的!”睜大眼,有些驚訝,“我爸爸也是自殺的?”
呼吸漸漸急促,“可以讓我見一下他嗎?”
青年搖頭,“別急,你得先去另一個世界幫我一個朋友完成他的心愿后,我才會讓你們父女倆相見,畢竟等價交換才是最公平合理的?!?p> 青年自信微笑,“你放心,我做事很守原則的,你只要完成,我一定兌現(xiàn)承諾。”
讓青年意外的是柳綺竟然沒思考就答應(yīng)了,不過青年還是露出淺笑,因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袖袍一揮,足人高的黑色洞口憑空出現(xiàn)在一旁。
“一直往前走便可到達(dá)?!?p> 看向漆黑的墻洞,柳綺有些猶豫。
“是有些陰森,要不,我送你過去?”青年掀起飄逸的白發(fā),慢慢向墻洞走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一個健步繞過青年,徑直走進(jìn)里面。
青年露出會心的笑容,“祝你好運,柳綺。”
“嗯?不對!我還沒告訴她找誰呢?!?p> 青年再往黑洞看去,柳綺已經(jīng)不見背影,“算了,她應(yīng)該找的到吧?!?p> 洞內(nèi)不僅伸手不見五指,甚至連喘息還有腳步的聲音也仿佛被吞噬掉。
在無盡的黑色中,睜眼只會徒增恐懼,合上眼,跟心走,哪里都會是平坦的。
柳綺跟著直覺慢慢向前方走去,不知過去多久,耳邊突然有了一點聲響。
好像是腳步聲,輕輕的,吱吱作響,時而急促,時而慢悠。
柳綺停下來,那聲音也隨即消失。
難道是我的?但自己穿的是運動鞋,那聲音定不會是自己的。
睜開眼,除了黑還是黑,柳綺只好閉上眼,繼續(xù)向前走。
聲音又一次出現(xiàn),隨著步伐的邁進(jìn),愈來愈清晰。
“好像是小嬰孩穿的膠皮鞋,”再次往前走。
“??!”
柳綺一腳踩空,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