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小院里,咣咣的鏟鍋聲和滋滋爆油聲不絕,高德的大嗓門幾乎要掀了屋頂。
“先下醬料啊醬料!你先下蔥干嘛?毛絨絨你這輩子是不是沒吃過醬???”
“毛豆豆你切的肉絲呢?這是啥?肉絲跟肉餡你都分不清嗎?”
“關火!先關火!這不是蠟燭別吹!沃日毛水水你還吹!”
廚房里,高德終于忍不住了:“都給我滾——!”
幾個嬌小身影嗖嗖掠出廚房,乖乖在外面站成一排,以毛絨絨為首,全是尖耳朵的灰豆芽。
“我們是來當保鏢的,不是來當廚子的??!”
毛絨絨還在嘴硬,“這什么京醬肉絲真是麻煩,有這功夫我吃烤肉已經(jīng)吃到吐了!”
“你們就是堆享不了福的土坷垃!”
看著一片狼藉的鍋子,高德抹臉,承認把灰豆芽訓練成廚子的想法就是白日做夢。
“算了,做成紅燒獅子頭吧,”只好廢物利用了。
因為擔心妹妹,高德在太醫(yī)院躺了一天就回家了。他推辭了遠坂愛派來羽林衛(wèi)守護的提議,召來毛絨絨和她的姐妹,自家的灰豆芽用著更放心。
這是在家休養(yǎng)的第三天,他沒告訴高苗自己被人一槍爆心差點完蛋,只說單位繼續(xù)放假。關于毛絨絨她們,則說是雇來的家政。除了對灰豆芽既好奇又提防,以及不滿高德異常慵懶啥活都不想干外,高苗并沒多想。
高德哪是慵懶,心臟雖然長回來了,身體還很虛弱。想訓練下灰豆芽減少自己工作量,結(jié)果這幫家伙只有吃沒有做的天賦。
“我們的編制呢?”
又到夜里,毛絨絨摸進高德房間,向他發(fā)起正義的控訴?!罢f好的等女皇下了社稷之座,就給我們正式編制,結(jié)果我們在花名冊上還是獸園雜工,你這個黑心魔王!”
“我不是被人狙了么?”高德沒好氣的敲她腦袋,“等我回所里上班了再辦!”
“好吧,也只能信你了,誰讓你是魔王呢?!泵q絨說這話時表情一點也不配搭,她哈呲哈呲的吐著舌頭催促:“隔壁院子空著的,咱們開始吧!”
好些天沒進灰境修行了,毛絨絨一臉快憋炸了的欲求不滿。
“先等等,我看看情況。”
高德嚴正警告:“你千萬別跟著來,魂魄被吃了我可不管?!?p> “知道了?!泵q絨乖巧的退到遠處,“我離得遠遠的給你護法。”
關于混沌之鱗和灰境,高德沒有隱瞞毛絨絨,他需要忠心可靠的助手,雖然這家伙表現(xiàn)得既不忠心也不可靠。
桌子上擺著兩塊混沌之鱗,一塊是姚紅綃身上的,一塊是王子赫秘宅的。每塊通往不同的灰境,前者是類似小行星帶的孤寂虛空,后者則是有強大惡魔的荒原。
此時高德琢磨這兩塊混沌之鱗就不是好奇了,被狙殺的經(jīng)歷讓他有了莫大的危機感。之前撞上孽魔被舔和廢礦場之戰(zhàn),都沒讓他陷入到這般絕望與恐懼之中,他絕對不想再有下一次。
挖出那個殺手,親手……至少是親眼看到那家伙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強烈的沖動正在他心中翻攪,不是他不相信羽林衛(wèi)的能力,羽林衛(wèi)擅長對付名聲在外的強大異能者,很難挖出隱藏在市井甚至名門中的魔教奸細。他們根本就沒像樣的情報網(wǎng)絡,太不接地氣。
更重要的是,殺手跟他個人關系非同一般,或許是熟人,或許與姚紅綃以及王子赫有關,他正好借這兩塊混沌之鱗一探究竟。
高德選擇了姚紅綃這塊,先投入孽魔喀扎斯手辦,再將感知附著在手辦上。
經(jīng)歷了比上次更長更劇烈的迷亂后,高德發(fā)現(xiàn)自己蹲在臺座上。臺座下面是巨大如山的巖石,天頂和左右飄蕩著大大小小的嶙峋巖石,遮擋住四色星河。
“傳令者之礁,四級?!?p> 臺座里游動著醒目的標簽,標注了此處灰境的信息。祖?zhèn)骰煦缰[的臺座上也有類似標簽,那里是“血怒原野,三級?!?p> 如高德所料,孽魔喀扎斯是這處灰境的主人,姚紅綃應該就是通過這里成為喀扎斯的魔子?;揖车募墑e也是由主人的級別上限決定,高德還不清楚三級四級的具體含義。大致推斷是,四級該是有名有姓的惡魔底限,三級則是惡魔雜兵的上限。至于惡魔手辦那個殘缺破損普通精良的級別,那該是另一套系統(tǒng),對應的是手辦發(fā)揮出原主力量的不同階段。
和血怒原野一樣,蹲在臺座上就能感應到整個灰境的狀況。在這種感知里,傳令者之礁的范圍并不大。把感知伸展到界限之外,就會陷入無盡的虛無中,范圍差不多正好是這片小行星帶。自四色星河灑下讓感知扭曲搖曳的無形之力,或許是有太多巖石遮擋,并不如血怒原野那么雄渾猛烈。
整個灰境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只血魔幼體。臺座里還翻滾著汩汩激流,混雜著暖熱交織,兼具刺痛與磨礪等明顯的不適感。
高德猜測這股激流就是灰境里的混沌之力,只是被凝聚在了臺座里。孽魔喀扎斯的等級夠高,滲入灰境的混沌之力全都匯聚到了臺座里。血怒原野的血魔狂怒者差一級,沒能完全控制灰境里的混沌之力,才有那么多惡魔幼體。
不能碰的,一碰準沒好事。
感應著激流,高德告誡自己,不能再手賤了。
下一刻一縷意念就像哪吒的渾天綾,不由自主的探入激流,逆著流向攪了攪。
沃日這真不是自己干的!
好吧,是另一個自己干的。
仿佛堤壩開了口子,激流傾瀉而出,滲出臺座,化為迷亂煙氣,嚇得高德趕緊抽出意念。
眼見無數(shù)模糊線條在四色糅雜的煙氣里游走碰撞,撕扯著空氣(如果有的話)以及地上的碎石泥土,似乎要拼出惡魔幼體,高德顧不上罵自己手賤,再度探入意念,順著激流方向翻攪。
激流加速,臺座變作抽風機,煙氣頓時被抽了回去,讓高德松了口長氣。
總有一天要被自己這手賤的毛病害死。
正嘀咕著,似乎是被煙氣觸動,離臺座不遠的地方隱隱有了波動。高德仔細端詳,那竟然也是個臺座,只是殘缺不堪,乍眼看以為是亂石堆。
記起孽魔的魔子都是成對活動,高德心中一凜,莫非是吞噬自己魂魄不得,反被小麗干掉的那只孽魔?那家伙被驅(qū)逐回了混沌,這么快又蠢蠢欲動了?
這次不是手賤,是必要的探查。
高德小心伸展感知,輕輕觸摸那堆亂石。里面也有微微流淌的力量,剛剛碰到,就聽到仿佛自幽冥深處傳來的隱隱人聲。
“贊美納扎斯,唯有你令我知曉血肉之軀的意義?!?p> “贊美納扎斯,唯有你賜我生命律動的甘美?!?p> “贊美納扎斯……”
是個還帶著明顯稚氣的女聲,年紀比高苗還小,正在虔誠的禱告。
禱詞就那幾句,只是翻來覆去重復,卻漸漸在聲音之外制造出更多感知??|縷紫光隱現(xiàn),如素描般勾勒出凌亂線條。下一步似乎能將對方身影描繪出來,讓高德不由自主的投入更多意念。
幾道紫光在感知迷霧中猛然綻放,如閃電般映照出一張稚嫩面容,讓高德意念驟然震動。
這張面容他很熟悉,是在孽魔手辦留下的記憶碎片里頻頻出現(xiàn),始終捧著本硬皮大書的小姑娘。
是姚紅綃的小丫鬟!
他這一驚,迷霧中蕩起劇烈漣漪,如微風吹拂潭水,面容也隨之扭曲蕩漾。
“主人——!”
諸般感知瞬間粉碎,只剩下狂喜的聲音。
高德沒有回應,脫離接觸退出灰境。
很好,孽魔那條線的殘黨找到了,高德怕自己又手賤打草驚蛇,只能等對灰境有了更多了解再來。
“還沒好,別亂動?!?p> 出來后警告了坐立不安磨皮擦癢的毛絨絨,高德放下這塊混沌之鱗。
把手辦換成血魔步卒,拿起王子赫秘宅發(fā)現(xiàn)的那塊混沌之鱗,高德深呼吸,這處灰境就得小心了。
草上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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