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只知道“禁絕者”、“調(diào)和者”這類概念應該涉及到了異能者的禁忌,王昆侖他們都不清楚。不過看遠坂愛這么嚴肅的樣子,這禁忌恐怕還非同一般。
“這個么……”
心念急轉(zhuǎn),高德想到了地下室那間有幾個教室那么大,依舊被塞得滿滿的檔案室,他賭遠坂愛不會因為這個問題真的去翻浩瀚如海的檔案。
“卑職是在馴象所的舊檔里看到的,里面零星提到過禁絕者、調(diào)和者之類的東西,似乎能克制惡魔。卑職為了讓釣魚行動更加可信,就拿過來用了,其實也不知道細節(jié)。”
他發(fā)起反擊:“大人可否為卑職解說一二?”
對方的懷疑消去,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斑@些事情是圣山在處理,你沒必要關(guān)心,總之以后不要再提了?!?p> “卑職明白了,”高德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以后絕不再提,大人剛才提到有三件事,那么第三件是……”
遠坂愛點點頭,繞著高德轉(zhuǎn)起了圈。“這第三么……是看看你這個人,看看有資格讓麗提起的凡人是什么樣子?!?p> 聽到這個名字,高德驟然一驚。
“小麗???”
還以為小麗跟她只是點頭之交,現(xiàn)在看來交情似乎不淺。
“小麗怎么樣了?”他急切的問:“這幾天忙得團團轉(zhuǎn),都沒見到過她?!?p> “還想見她?”
遠坂愛笑得讓高德頗不自在,“見到她想說什么?”
這一問提醒高德了,當然是罵她個狗血淋頭?。“炎约簛G到馴象所,當天就接下殺頭令。不是自己機靈加老天有眼,這條小命已經(jīng)沒了,有她那樣補償?shù)膯幔?p> “我想……”
實在氣憤不過,高德拐著彎的說:“跟她探討一下關(guān)于震旦人祖先崇拜的語法運用問題?!?p> “不太明白,是你跟她的什么默契?”遠坂愛轉(zhuǎn)到高德身后,目光落到什么地方,嘖嘖咂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麗和女皇陛下一樣,都來自圣山,又與陛下不同。”她用高德聽不懂的怪異語氣說:“她只專心對付惡魔,不受世俗束縛。我也不知道她此時在哪,會不會再見你?!?p> 高德心口裂作兩半,一半是不爽,那家伙是不好意思見他所以躲著他吧?一半是失落,終究是女神般的人物,哪會跟自己有多深的交集。
“高百戶,我問你些私人方面的問題?!边h坂愛轉(zhuǎn)到他身前,“你還沒婚配吧?有了意中人嗎?對婚姻是怎么打算的?”
高德被她盯得心頭發(fā)毛,生出盲腸都要被看穿的危險感覺。此人是女皇的侍女,力量無比強大。萬一看出自己超脫現(xiàn)實的異能,還有剛獲得的孽魔手辦,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壓力之下,他沒余裕思考對方為何問得這么突兀,老老實實的回答:“卑職尚未婚配,也沒有意中人。未來自然是娶個良家女子,生兒育女。和常人一樣,并無出奇之處?!?p> “沒有意中人?”遠坂愛微微皺眉,讓高德感覺自己似乎選錯了答案?!罢娴臎]有?”
現(xiàn)實里當然沒有??!
不論現(xiàn)實的話,小麗或許算得上,畢竟跟自己換過一血??蛇@純粹是自己的單相思,小麗是來自圣山的混血白豆芽,雙方身份太懸殊。兩人的親密互動是特殊情況,她還聲明了只是場交易。
高德也不覺得小麗這女神般的人兒,會是跟著自己一起變老的伴侶,畫風完全不對嘛。不管是淡漠的脾性,還是坑人沒商量的行事,以及專注對付惡魔不關(guān)心世俗的生活,都跟他對意中人的想定差得太遠。
作為一個決心茍到退休金的茍教信徒,他的伴侶自然只能是沉靜如畫,溫柔如水的家庭主婦。顏值身材以及雙商當然得是上上等,得有大長腿,尺碼嘛他不太挑,C以上就行。
“真的沒有?!彼x擇了說實話。
“呵呵……”
遠坂愛冷笑,笑得高德頭皮發(fā)麻?!案甙賾粢槐砣瞬?,從小到大該接觸過不少出色女子,竟然連一個都沒入你的眼?”
壞了……
高德驟然醒悟,難道她感應到自己有什么異常,因為沒看透,所以旁敲側(cè)擊的在為人處世方面挖線索?
他胸脯一挺,擲地有聲的說:“混沌未滅,何以家為?卑職一心報國,哪有空暇顧及兒女私情?”
遠坂愛愣了愣,轉(zhuǎn)開視線,語氣變得淡漠?!拔抑皇请S口一問,并無它意。你的功績已經(jīng)入了女皇陛下的眼,作為你的頂頭上司,需要對你有更多了解,高百戶不要誤會。“
“這是卑職的榮幸!”
高德裝出喜悅至極的模樣,心里卻暗暗叫苦。難怪馴象所變成了都指揮使直管,原來是驚動了女皇陛下。若是女皇想讓馴象所恢復到從前,管起整個大明的異能者事務,那自己還能活多久?
“不知道女皇陛下對卑職有什么樣的……期許?”
他用熱切的語氣試探口風,女皇真要把重擔丟給他,就得搶在圣旨下來米已成粥前設法回旋。
“這個嘛……”
遠坂愛似乎也被高德的忠誠感動了,親切的勸慰:“不要急,你終究只是區(qū)區(qū)凡人,是有極限的。女皇陛下對你的期許,也就是凡人能作到的事情。我與麗是摯交,你既與她有些……交情,我自會照顧你。把馴象所改為直管,也有這個意思。“
高德松了口氣,不迭謝恩,面上卻還頗為不甘。
叮囑高德好好準備御門大典,遠坂愛再沒多話,扮回林指揮使的侍從,隨著車隊揚長而去。
“不愧是陛下從小就看中的男人,其人灼灼其華,其志鏗鏘如鐵,其行如雷霆閃電?!?p> 蒸汽車里,女皇的忠實女仆抱著胳膊,只覺這番試探收獲頗多。
“用電視臺傳播以假亂真的消息釣魚,這招我既想不到,也做不出。陛下能把錦衣衛(wèi)交給他的話,不只是我,陛下也會輕松得多,可惜啊?!?p> 遠坂愛深深嘆息,可惜的是,人間之事終究只是過眼云煙,陛下要的不是得力臂助,而是可以讓她安心小憩的港灣。
可惜的是,高德自己有遠大志向,但與女皇有命定前緣,注定了他這輩子不可能得償所愿。本可以立下偌大功業(yè)的好男兒,不得不一輩子隱在女皇身影之中。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凡間立下再大的功業(yè)又有什么意義?對一個凡人來說,能成為女皇的港灣,比娶到了七仙女的董永還要幸運,立下的功業(yè)也更為宏大。
想到這,遠坂愛的眉梢又挑了起來。
這家伙對陛下一無所知,對小麗毫無印象,對麗也沒什么想法,有得他苦頭吃了。
“高德啊高德,我可提醒過你喲?!?p> 她嘖嘖的咂嘴,這次出了聲:“真翹……”
大院里高德還看著煙塵發(fā)愣,遠坂愛的露面超乎他預料,好像不只是跑過來親眼看看自己這么簡單。
部下們在旁邊歡呼雀躍,唱著類似好日子的震旦小曲。已經(jīng)恢復了自由身的尤三通和曾皮影也在其中。他們都不急著回去。剛才圣旨說了,等御門大典過了,才有真正的封賞。
交代王昆侖監(jiān)督老侯做御門大典的準備,高德騎著侉子摩托直奔家門。高苗還在家里擔驚受怕,他得回去看看。
“就是這個小子?”
某間沒有窗戶的昏暗密室里,套著連帽斗篷的人拿起一張畫像。上面的黑白半身像栩栩如生,是張放大了的照片。
旁邊站著的居然是原西城兵馬司指揮使王子赫,他躬身應道:“是他,納扎斯是在他那出了岔子,現(xiàn)在喀扎斯又栽在他手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p> 斗篷客坐在軟塌上,注視著照片沉默不語,王子赫又道:“要不要暗中拿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p> “拿下就不是看了,”斗篷客說:“御門大典就在明天,那才是關(guān)鍵,不要節(jié)外生枝?!?p> “那對孽魔雖然沒有競?cè)?,但事情并沒敗壞到不可挽救。女皇決意展示力量,我們要做的就是掀起風浪,送她永鎮(zhèn)社稷?!?p> “你既已暴露,就去下港吧,那里即便是圣山的人也很難找到你。“
王子赫愕然,“不是說好了讓我?guī)е揖斐龊???p> “你有罪無功,還談這個做什么?”斗篷客話語溫和,卻沒一絲商量余地。“不到功成之日,哪可能脫身,成為小指那一天你就該明白的。”
王子赫無奈的退步,“至少把我的家眷送出去,再拖下去他們就要被羽林衛(wèi)找到了?!?p> “這個當然,”斗篷客隨口應下,又吩咐道:“下港那邊留心手腳,不要驚動那些大人物?!?p> 待王子赫離開,斗篷客的目光又轉(zhuǎn)到照片上。
“這小子會不會是……”
斗篷客把照片丟到茶幾上,“無所謂了,反正很快就能知道答案?!?p> 照片上多了個血手印,猩紅血跡如焰火擴散,轉(zhuǎn)眼就燒成縷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