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先在這只黑皮豆芽身上練手,明天再做第二只。”
單獨(dú)隔出的房間里,高德畫完最后一張示意圖,等孫婆婆點(diǎn)頭示意記住了,點(diǎn)起打火機(jī)把他畫的幾張圖全燒了。
“連細(xì)節(jié)都這么清楚,難道是百戶大人的親身經(jīng)歷?”
孫婆婆的渾濁老眼精光閃爍,“老身運(yùn)氣好,從沒見過從魔子里破體而出的孽魔,那般景象可不是隨便想想就能編出來的?!?p> 王昆侖在身后,雖然看不到表情,可高德感覺后背火辣辣的,這家伙對他又生出了什么懷疑。
“我的運(yùn)氣也很好,不然哪能好端端立在這,”他厚著臉皮說:“至于這個嘛,我有特殊的信息渠道?!?p> 孫婆婆笑了笑不再問,挽起袖子,從桌子上那堆刑訊……不,屠宰工具里拿起根鋼針,粗得像給大象打針用的針頭。
類似手術(shù)臺的鐵床上躺著只暗精靈,四肢大張,手腕和腳踝被鐵鏈和鐐銬束縛著,只有腦袋能動。這只母精靈還很年輕,已經(jīng)在掙扎中耗盡了體力,正劇烈喘息著,衣服全被汗水浸濕了。孫婆婆捏著鋼針走近,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yùn),又開始掙扎,卻只是從喉管里發(fā)出咯咯響聲。
“百戶大人不出去?”孫婆婆回頭,有些訝異,“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太臟了點(diǎn),不君子遠(yuǎn)庖廚一下么?”
“我算什么君子,”高德裝出淡然的樣子,“和你們一樣,都只是為女皇陛下效力的小人?!?p> 如果不是得在現(xiàn)場看著,確保效果沒問題,他早撒腿跑了。
高德剛才畫的圖是孽魔從魔子體內(nèi)鉆出來的過程示意,孫婆婆得依照這個過程處理這只暗精靈,讓她從開始到結(jié)束,最終成為破碎尸體時,都和孽魔破體一模一樣。
至于像不像,誰見過孽魔破體而出的景象?
高德見過……
孫婆婆也沒多話,用那支美人手握著鋼針,迅速而輕盈的刺入暗精靈脖頸,攪了兩下,暗精靈頓時渾身癱軟。她并沒有死,貧瘠胸脯還在起伏,兩眼直直看著巖石洞壁。
“她感覺不到痛苦了,”孫婆婆說。
高德合掌禱告:“塵歸塵土歸土,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別再往黑黢黢的地方落了?!?p> 王昆侖和孫婆婆又看了他一眼,交換著高德不明所以的眼神。
孫婆婆回到桌前,拿起手術(shù)刀。
之后是斧頭……
再是鑿子……
鐵床上血水橫流,孫婆婆手里的工具已經(jīng)換到鋸子。鋸子擱到暗精靈額頭上時,本該毫無動靜的身體猛烈抽搐,喉管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呼嚕聲。
“老王!”
孫婆婆輕呼,王昆侖上前按住暗精靈。
“孽魔之力開始作祟了……”
孫婆婆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對背心貼到了門上的高德解釋:“這家伙應(yīng)該到了魔心奪靈的階段,哪怕是死了,孽魔之力也不會馬上消散,還會操縱異能者的尸體活動,就像沒有心智的尸傀。孽魔之力還不算明顯,疫魔之力不需要魔心奪靈,只是入靈就能在異能者死后繼續(xù)操縱身體活動很長時間,那時候傳播疫病的能力反而是最強(qiáng)的?!?p> 說話時暗精靈嘴巴大張胡亂啃咬,眼見要咬住孫婆婆那支美人手,王昆侖胳膊一拐,手肘伸進(jìn)去頂住了嘴,將她死死摁在鐵床上。
鋸子撕裂骨肉的聲響跟暗精靈的呼嚕聲混在一起,配上鐵床上的驚悚景象,換其他人恐怕早軟在地上甚至失禁了,高德卻抱著胳膊神色自若的看著,只是目光有些散焦。
奇異視野里,暗精靈身上逸散出濃稠的紫光,試圖滲入孫婆婆和王昆侖。兩人一個罩著層翠綠光暈,一個游動著灰綠暗光,讓紫光不得其門而入。
紫光沒頭沒腦的晃了一陣子,終于發(fā)現(xiàn)了高德。裂作縷縷光絲,朝著高德盤旋而來。
連孽魔本尊都動不了自己,更別說這點(diǎn)羸弱的孽魔之力。高德不為所動,靜靜注視著絢紫光絲。在他的視野里,這般動靜跟默認(rèn)的電腦屏保沒什么區(qū)別。
光絲在眼前交織舞動,編織出一張張美艷面目,一具具誘人胴體。這該是種精神攻擊,只要有所意動,心靈就會出現(xiàn)縫隙,讓這股孽魔之力趁隙而入。這不意味著魔心入靈了,一般人沒有異能,即便體內(nèi)潛伏著惡魔之力,也必須通過各類刺激循序漸進(jìn)的侵入魂魄。
高德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著這縷孽魔之力,對這個世界的奇異有了更多認(rèn)識。
絢紫光絲凝結(jié)出模糊的惡魔面目,瞠目齜牙格外恐怖,下一刻散作股股煙氣,在隱隱的嘶嚎聲中徹底消散。
“黑皮豆芽的腦花挺嫩的嘛,不知道涮起來好不好吃。”王昆侖開著令人作嘔的玩笑。
高德趁機(jī)仔細(xì)打量他,發(fā)覺灰綠光芒集中在他的胳膊和腿上,還在緩緩游動。
怕他們有所感應(yīng),高德散去視野,回歸現(xiàn)實(shí),這時候?qū)O婆婆開始“解剖”暗精靈的腹部了。
大半個時辰后,三人出了房間,不約而同的長出一口氣。
“有些游手靠近,只是來打探消息的?!必?fù)責(zé)警戒的駝背報告,“遵照百戶大人的指示,只是把那些靠得很近的家伙嚇跑了,沒有發(fā)生沖突?!?p> 很好,前戲開始了,等明天把老古弄好的“調(diào)和模械”弄過來,舞臺就搭好了。
高德很滿意,“咱們還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某些人就徹夜難安了?!?p> ………………
西城繁華之處,樓宇林立,霓虹閃爍,自高樓俯瞰,儼然是天上人間。
白天跟高德見過一面的花魁緩緩起身,霓虹彩光透窗而入,在墻上映出令人窒息的妖嬈曲線。
“還真是難熬啊……”
花魁用近于疊音的奇異嗓音呢喃,“沒了納扎斯真是難熬。”
察覺到了什么,等她穿回褻衣披上紗衣時,敲門聲響起,仆人在門外喚道:“姚姑娘,今日的恩客書信?!?p> 片刻后姚紅綃拿著一疊書信回來。其他書信看都不看直接丟在一邊,就拆開了一封。
“錦衣衛(wèi)抓到了魔子?呵呵……”
她冷冷低笑,“女皇還真是把他們逼急了呢,這種招數(shù)都用上了。”
接著神色就變了,“調(diào)和模械?怎么可能有那種模械???”
兩手一搓書信變作飛灰,她抱著胳膊踱起了步。
“他們說得對,這只是拙劣的釣魚,沒必要理會?!?p> 她點(diǎn)著頭低語:“不過是從哪知道了調(diào)和者的存在,生搬硬套的跟模械聯(lián)系在一起,引那些傻乎乎的異能者過去搗亂,就能向上面交差了。”
手臂伸展,衣服離體而去,她煩躁的呻吟:“不過……真是難熬啊?!?p> 又轉(zhuǎn)了兩圈,她拿起話筒,搖了幾下手柄。
“我是紅綃,找大姐……”
她變回了魅惑眾生的聲線,“大姐啊,今夜我有空。不不,心情好想活動下,可以招待精壯哥哥,越壯越好。榨光么?哈哈,有可能喲。兩個也是可以的,最多三個。”
………………
西城獸園里,一群棕皮膚尖耳朵忙完喂養(yǎng)和清潔工作,回了低矮草棚休息,正是高德遇到過的那群灰精靈。
“絨絨!快過來了不得了!”
“看看我們昨天運(yùn)回來的貨是什么!”
“是不是要有行動了?”
“不要啊……”
被高德抱過的那只灰精靈像是首領(lǐng),在眾人的簇?fù)硐碌搅瞬菖锷钐?,看著幾個打開的箱子,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箱子是泛著藍(lán)光的短劍、匕首、短弩、吹箭和飛刀飛鏢,還有用于暗中行動的夜行衣。
“這還需要說嗎?”她黯然的說:“等候命令吧。”
“還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一直到永遠(yuǎn)呢?!苯忝脗兗娂娤料聛?。
“能一直養(yǎng)獅子老虎該多好,根本不想跟人打交道?!?p> “別傻了,我們從小接受殺人的訓(xùn)練,哪會讓我們一輩子養(yǎng)野獸?”
有人企圖振作士氣,“殺人就殺人吧,反正人都是壞東西,不管是黑皮還是震旦人,都壞得很?!?p> “侯經(jīng)歷不算壞吧,”眾人紛紛反駁,“他至少讓我們吃飽穿暖不淋雨?!?p> “新來的百戶大人難道忘了?那是個大好人!”
“那管膏藥都夠把咱們再買一遍了!”
“才只買一遍,當(dāng)自己是會打鐵的矮人???絨絨的傷半天就好了,我看至少能把咱們再買三遍!”
大家嘰嘰喳喳說著,絨絨捏捏衣兜,有些心虛的呵斥:“你們這些騷蹄子見著帥哥就不分好壞了!巴不得把你們買去當(dāng)黑皮豆芽一樣用對吧?不準(zhǔn)打膏藥的主意,那是給我的!”
她忽然抖起了腳,草棚里頓時安靜了。
取下鐐銬般的腳環(huán),像通話器一樣湊在耳邊,她做了個深呼吸。
“我是毛絨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