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從來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多少人愿意慣著他,縱著他。
可如今賈寶玉闖了一門足以讓賈家百年內(nèi)與書香門第四字無緣禍患,族內(nèi)倒是有人不在意的。
畢竟數(shù)年前敵軍犯邊疆,賈家便是以此次的征戰(zhàn)殺出來的富貴,而老奴焦大,至今仍思往日。
而族老族叔之中亦有眼高于頂,視讀書人為弱雞軟蛋,覺得賈寶玉罵就罵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而更多的卻是知道如今的時事,知道如今的世道要的是治天下之能臣,知道如今是文人當(dāng)?shù)?,武將早已式微多年了?p> 而知道這些的族老亦算少數(shù),大多數(shù)則是深知近年來文人的囂張姿態(tài),自得知賈寶玉做了什么,就惱怒的很。
畢竟。
天下尚文之風(fēng)久,文人指點江山,群嘲佞臣已成常態(tài),多少文名不佳的大權(quán)在握的佞臣都是被讀書人硬生生噴到告老還鄉(xiāng)的。
雖然亦有臉皮厚的,任你隨意噴,只要皇上不翻臉,就死活不告老,任你狂風(fēng)暴雨,我自屹然不動。
擺明了:你強任你強,清風(fēng)拂山崗。你橫隨你橫,明月照大江。
但此類終究是少數(shù),如此不要臉能抗住積年累月罵名的也著實不多。
更何況,他榮國府要臉。
寧國府要臉。
賈家,更要臉。
好歹是四王八公之一,怎么能與佞臣拼罵名。
于是,賈氏的族老族叔們有些從心。
沒錯,不是慫,只是想從心。
想從心低找辦法,給諸多文人一個交待,希望他們手下留情。
要噴就噴賈寶玉這始作俑者,莫要牽連別的人。
而這一想法也是鑒于賈寶玉平日里的尊位,只是不巧,賈珍開口就是除族,偏偏賈政這個賈寶玉的親生父親也是絕情,也說道:
“寶玉未曾給族中貢獻半分,反而惹下大禍,既然如今珍兒有意將寶玉除族,除了也罷,免得日后遺禍無窮?!?p> 賈母??
王夫人??
眾族人??
這是親爹?
殊不知賈政心中百味雜陳,只心中安慰自己道:
樹大招風(fēng)。
若寶玉只是村野路人之子,此番狂言說便說了,最多也就挨頓打,便是有文人聽見,也只是說一句粗鄙之人無知。
而賈寶玉不同,榮國府金尊玉貴的寶二爺,寶二爺說的話一般人能比嗎?知道的是賈寶玉自己厭惡世俗功名利祿,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榮寧二府素來如此。
而賈珍口口聲聲的除族看似絕情,卻又何嘗不是留寶玉一命之法。
賈寶玉除族之后便非賈氏之人,遠遠送走之后,只派人好生照看著,隨他胡鬧去。
也好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京中做靶子,夜里連累榮寧二府生間隙,連累榮寧二府遇創(chuàng)傷。
而族老等人見賈政亦要將寶玉除族,心中愕然之余,卻也紛紛贊成除族之事。
唯有賈母王夫人二人極力反對。
次日,賈珍在宗祠之中,欲將賈寶玉之名除去,卻不想宗祠中先祖靈牌無風(fēng)自倒,不祥至極,只能做罷。
可就這一夜之間,榮國府門外就聚起了群情激奮的讀書人,雖然無人用臭雞蛋爛菜葉來砸,可明顯書香門第四字已然繼續(xù)遠離了榮國府。
畢竟門楣都快要被文人給砸了,又怎稱得上書香。
賈政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在文人中博得的好名聲,在此時也煙消云散,被扣了一個教子無方的名兒。
畢竟先賢有言:子不教,父之過。
事情起來的太快,快到令人心驚肉跳,更堅定眾人除族賈寶玉的決心。
又過了一日,賈珍又翻開族譜欲除族賈寶玉,偏偏這個節(jié)骨眼上史老太君心痛昏迷,眼瞅著都不成樣子了,賈珍也只好中斷了儀式。
等次日賈母在榻上安眠,賈珍等人就急匆匆的拿出族譜,欲劃掉賈寶玉的大名,偏偏名字還沒劃去,就聽見門子來報,說道:
“各位老爺,皇上下了旨,說寶二爺本是半個癡傻之人,腦袋時而不靈光,他的話算不得數(shù),如今門外的人都散了。”
門子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傳旨的公公還在院里等著呢?!?p> 得!
圣旨都來了,這還能繼續(xù)么?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莫不是這賈寶玉天生就是賈氏的人,此生還賴定賈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