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沒有我允許的情況下就去找了小林？”巖西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在電話那頭不耐煩地說道。
“情況緊急嘛，實在是來不及通知你?！北M管無論我怎么回答，巖西的心情也不會好轉(zhuǎn)，但我還是決定試著解釋一番。
“你也知道，和小林扯上關(guān)系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p> “的確，我也是因此才會在殺人時遇到雷恩，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p> “說到這個，你覺得他會發(fā)現(xiàn)小松是兇手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太好說。我就是因為對他沒有信心，才會就在現(xiàn)場殺了小松，讓他認為我是真兇。”
“你就不怕他把你的樣子交代出去，進而影響你之后的殺人？”
我有些躊躇，這也是我整個計劃里最沒有信心的一部分?！皯摬粫?。雖說我替他擦掉了指紋，但如果我真的被捉到，雷恩還是要擔心我會把他當是也在現(xiàn)場給說出來。就算沒人信我的話，這也會成為別人攻擊他的弱點。能在教廷內(nèi)爬到主教這個位置的人，應該不會想不到這一點?！?p> “說的也是。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想你這樣的人居然會去擦掉整個屋子里的指紋。光是想想我就覺得麻煩?！?p>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詫異，一件遠在千里，昨晚才被發(fā)現(xiàn)的還沒公開的案件，巖西怎么今天一早就知道了。
“我總不可能把我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你。要是你哪天跳槽了怎么辦？”
“好吧。”我實在是無力反駁。“其實用不了這么麻煩，只需要每個地方都大致擦一遍，再仔細地擦掉我和雷恩的指紋就好。當然，還是要做一些偽裝才行。整個弄下來，一兩個小時就好了?！?p> “原來是這樣，你還真是有能耐。”
巖西這么一反常態(tài)地夸我我還有點不太習慣?！伴e話就免了吧，你打電話來，還有什么想問的？”
“其實，關(guān)于小松······”他故意沒有把話說完?？磥?，他這次是專門為了把案件的經(jīng)過問清楚才來的。
距離開庭沒剩多少時間，法院里開始聚集起來人群。我壓低了聲音，朝角落里走去。我現(xiàn)在說的話要是讓別人聽見，就只好再讓黑貓市里多增加一具尸體。這實在是我不想看見的場面。
“我告訴你可以，但你不能在雷恩發(fā)現(xiàn)并報告公安前告訴任何人?！?p> “好好好，我答應你?！?p> 巖西雖然這么說，但我對他并沒有什么信任可言。只好嘆口氣，接著說道：“小松是殺人兇手應該沒錯，這是他親口承認的。彩票詭計他也告訴了我，我也照著做了一次。我很幸運，他家里還有一張剩下的不知道哪年的彩票，我正好用得上。所以，問題就是拼圖和花瓶是怎么做到的了。哎，當時真應該把所有事都問清楚再殺了他的?！?p> “那么，你對這兩件事有什么頭緒了嗎？”
“我只想通了拼圖的事。當時小松誠一郎不是說小松繪里說過會給他一個驚喜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松繪里指的是要給誠一郎變一個魔術(shù)?！?p> “魔術(shù)？”
“對啊，一個需要兩天才能拼完的拼圖，如何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一個人一天拼完，這不就是魔術(shù)范圍的事嗎？”
“······”我從巖西的沉默中聽出了他的不滿，“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p> “好，那你倒是說說，小松繪里是怎么變的這個魔術(shù)。”
“按我的猜想，這應該算不上個魔術(shù)。當天購買并打亂拼圖后，小松繪里立刻去找人照著上面的圖案重新制作了一塊拼圖，這樣不會可以了嗎？”
“······那她為什么不重新買一塊？”
“一個會跟蹤自己妻子的人，一定不會那么輕易地就相信妻子的話。他一定會再去到拼圖店里調(diào)查，小松繪理里是否購買了兩塊相同的拼圖?！?p> “可要是重新制作的，公安不是去到店里一比對就知道了嗎？”
“不，拼圖板上都會畫著拼圖塊的紋路，只要照著那上面切割就不會發(fā)現(xiàn)了?！?p> “······”電話那頭又一次沉默，“東川啊，你覺得你有當偵探的才能嗎？”
我聽出了他的諷刺意味，但并不打算理會。“不清楚。不過，這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推理了，你愛信就信。”
“好好好?！睅r西放棄了思考，“話說回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p> “什么事？”能讓巖西放在最后詢問的，一定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向井修一這個名字，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原來是這件事，我如實地告訴給巖西：“擺脫小林打探那個獨眼龍的時候，我還讓他幫我查查埃文斯的過去。我總覺得，他的過去會很有意思。結(jié)果小林告訴我，殺死他女朋友的向井修一，最近多次出現(xiàn)在政府文件里。我想，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他的反應應該能讓我享受一番?！?p> “哎，和你扯上關(guān)系果然沒好事。不過東川，不要在這上面牽扯太多精力，記住你現(xiàn)在的主要工作是什么?！?p> “知道了?！睅r西還是一如既往的啰嗦。
就在我這么說著的時候，工作人員開始出來安排人們陸續(xù)進場。
“不和你多說，庭審要開始了?！?p> “就是那位律師的案子嗎，呵，你還真是忙啊?！边€沒等他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
一般情況下，設(shè)計政府人員的庭審是不會允許記者以外的人旁聽，但這次，我讓小林幫我要到了一個旁聽位置。我也偽裝得像一名記者，為的就是要親眼目睹百谷龍之介運用我寄給他的光盤逆轉(zhuǎn)庭審的那一刻。
入場后，我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蛟S是因為在大眾眼中，此次庭審早已是定居，沒有什么看點可言。一審中坐滿了的旁聽席現(xiàn)在還剩了不少空位。我在心底里嘲笑那些沒來的人，然后壓低了帽檐，靜靜地等待著庭審的開始。
一開始，都是些無聊的戲碼，法官宣布開庭，然后檢查官和律師入場。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百谷龍之介真人的樣子。比起電視和新聞上的他，真人更容易給人一種正義的伙伴的感覺。一身的正氣，甚至嚴重到了讓人有些不敢靠近的地步。不知道這只是法庭上的百谷龍之介，還是說生活中他也是這樣。如果是后一種的話，我或許可以理解他和他父親矛盾重重的傳聞。
雙方都走到了自己位置，被告也走到了被告席中。隨后，檢查官亞內(nèi)文武簡述了案情，并宣告了控方?jīng)Q定的被告的刑罰。不出意外，依舊是死刑。然后，法官詢問辯方是否有疑問。到此為止，一切都和法庭戲劇的進展如出一轍。
我可以看到，此時百谷龍之介深吸了一口氣，想必他現(xiàn)在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他站了起來，對法官說道：“辯方要求詢問證人池田建太?！?p> 什么？居然不是提交商場錄像這個證物嗎？我挺直了身子，現(xiàn)在的進展有些超出了我的預料。
由法警帶著池田建太走到證人席，他本人看起來并沒有多吃驚的樣子。
百谷龍之介咬了咬右手大拇指的指甲，隨后問道：“請問證人是否承認自己聽到了被告的整個犯罪過程？”
“是?！背靥锝ㄌ幕卮鸩粠в幸唤z猶豫。
“請問證人是否承認自己錄下了整個過程的音頻？”
“是?！?p> “請法官同意辯方播放該音頻?！?p> 三名法官耳語了幾句，坐在中間的那位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本庭同意辯方的請求?！?p> 百谷龍之介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操作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隨后音頻開始播放。
一開始，就是兩名男子在互相爭吵，但不知是因為錄音設(shè)備質(zhì)量的原因，還是因為中間隔著什么東西，不能聽清他們倆的對話內(nèi)容。
就這么吵了快一分鐘，突然，只聽到一聲痛苦的嚎叫，爭吵結(jié)束了。隨后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后，隨著開門的聲音過后，只剩下了一片沉默。最后，是一身開門聲和證人池田建太的尖叫結(jié)束了錄音。
我有些奇怪。在我看來，這段音頻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這段錄音對辯方并不太有利，為何百谷龍之介會在現(xiàn)在要求重新播放一遍？
隨著錄音播放的結(jié)束，百谷龍之介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后，他又問池田建太說：“這段錄音是否是證人在案件發(fā)生時親自錄下的？”
這時，池田建太有些猶豫，不知在擔心什么。
“證人，這段錄音是否是你在案件發(fā)生時親自錄下的？”
“是?！北槐频竭@種地步，池田建太沒有了猶豫的地步，只好這么回答。
“請法庭展示公安拍攝的死者倒下的位置。”
大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照片。本該是死者尸體的位置上被畫上了白線。從照片看來，死者是順著過道倒地，倒地的位置更靠近左手方，離馬桶所在的位置有些距離。因為這樣，池田建太才能在開門后看到死者的尸體。
“辯方，請回答這么做的目的?！狈ü傧虬俟三堉檎f道。
“請法官注意，死者倒地的位置更靠近小便池。也就是說，在死者倒地時，應該觸發(fā)了小便池的紅外線感應器。所以，在錄音當中，我們應該能夠聽到小便池出水的聲音。但是，在這段證人親自承認在當時所錄的錄音中，并沒有這段聲音，只是安靜的一片。所以，這段錄音并不是證人在當時所錄下的，證人在這件事情上做了偽證?！?p> 隨著百谷龍之介的最后一個字音的落下，全場嘩然，我的腦子也因此一片空白。對啊，這么簡單的事我這么會沒有注意到？果然是專業(yè)的律師啊，和我這種半吊子就是不同。
“肅靜！肅靜！”法官敲敲錘，示意全場安靜。
我滿意地看著百谷龍之介。雖說不知為何他并沒有用到我寄給他的光盤。但是，他用著自己的智慧成功地逆轉(zhuǎn)了庭審。至少法庭不會在現(xiàn)在給被告死刑的判決。之后，等到庭審的落幕，百谷龍之介的名聲一定會大漲。理他站到頂端的日子不會太遠。
我在腦海中記住了百谷龍之介現(xiàn)在的樣子，然后壓低了身子，逆著前去拍照的人流離開了法院。
現(xiàn)在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解決了，我也應該減少自己露面的機會。我拿出手機，為自己尋找著下一個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