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在《顯學》中論道:“夫有功者必賞,則爵祿厚而愈勸?!?p> 對臣子賞罰分明是一個皇帝必須掌握的技能。
趙佶親政的首功是趙明誠,雖說不能眾目睽睽下圣旨恩典,但私地里卻還是要獎賞一番的。
所以當黃門來趙家傳喚時,趙明誠對此心里有數(shù)。
……
御花園。
還是那幾個狗腿子,又加進去了一些人,卻少了高俅。
不能陪朕踢球要你何用?
趙明誠心里頗為慚愧,自己算是斷送了一個蹴鞠運動員的職業(yè)生涯。
搞不好以后執(zhí)掌禁軍的高太尉也不復存在了。
愧疚!
很愧疚!
十分愧疚啊!
甫一到來,眾人就七嘴八舌上前打招呼,屬鄭不浪最樂呵。
“明誠呀,且隨朕來?!?p> 趙佶招手,自顧走去不遠處的假山。
眾人的目光帶著羨慕嫉妒,想來官家是要給好處了。
趙明誠也是很期待,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假山下,趙佶微微一笑,開門見山道:“明誠,你不是喜歡朕的書畫嗎?朕待會贈你幾十幅,那可都是朕的心血?!?p> 就這?
趙明誠錯愕,你要不要臉?。≌l喜歡你的書畫?
瞧他這模樣,趙佶就擺下臉來:“怎么?嫌朕小氣?你挑撥朕與母后的關系,朕還沒給你計較呢?!?p> 趙明誠當即作揖道:“學生有罪,當不得官家賞賜。”
這下趙佶不干了,他不成有功不賞的昏君么?便揮袖斥道:“你要什么就說?!?p> “當真?”
趙佶不屑一顧:“朕金口玉言!”
趙明誠沉默稍許,支支吾吾道:“倘若官家能……能賜第,學生是極……極為歡喜的……”
“宅邸?”趙佶臉色大變,憤怒道:“好你個貪得無厭的狗殺才,欲訛詐朕耶!”
趙明誠忙道:“官家,一棟房子而已,何需動怒。”
“而已?”
趙佶冷笑道:“你以為朕是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朕可是了解東京城房價的,就你家汴河旁的宅子,不下十萬貫!內城稍增雄麗的住宅,非百萬不可!
你說說,朕該賜你哪里的宅子?”
最后一句話甚至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趙明誠弱弱地說道:“學生聽說國子監(jiān)附近有一棟荒舊的宅子,乃官家尚未登基時所購,現(xiàn)……”
“沒門!”
趙佶打斷道:“拿出二十五萬貫,朕賣給你?!?p> 趙明誠心涼了半截,緩緩搖頭:“那還是算了吧。”
趙佶沉默了一陣,想著明誠好歹也有功勞,可不能讓功臣寒心吶,徐徐道:“宅邸的事朕真無能為力,你要是真缺宅子,朕待會送你五萬貫,你自個去購?!?p> 趙明誠腹誹,這不是上次香水的尾款么,剛欲說話,瞧見趙佶那不容置辯的表情,只能唯唯諾諾點頭。
趙佶滿意頷首,又感慨道:“重城之中,雙闕之下,尺地寸土,與金同價。咱開封府的房價是個老大難麻煩,朕夙夜難寐憂慮萬千!”
趙明誠暗地里吐槽,你憂慮個錘子!
宋朝設“店宅務”,是經營各地公有宅地的“房管局”。后宮妃子的脂粉錢、皇帝的日常開銷,都來自店宅務刮地皮,收房租。
真正憂慮的是京中百姓和文武百官,昔日歐陽修有言:“嗟我來京師,庇身無弊廬。閑坊僦古屋,卑陋雜里閭?!?p> 堂堂名士都買不起房子,只能靠租住,還只夠租在東京城郊外,怎一個慘字了得。
就趙家那棟宅子,還是老爹、大哥、二哥省吃儉用,依靠俸祿和產業(yè),耗盡十幾萬貫才購得。
京城居大不易??!
人武大郎為啥能娶潘金蓮?房子也是重要因素,單門獨院的復式小樓!要不是身材有缺,武大郎完全就是金龜婿!
…
趙明誠早有投資房產的想法,所以才試著開口,沒料到藝術家恁般小氣。
咱怎么說也是立下漢馬功勞,不說高官顯爵,連一棟房子都舍不得!
“說實話,你是不是惦記朕的宅子很久了?”
一邊走著,趙佶不忘詢問,那宅子他還是端王時五萬貫買的,如今早就漲翻了。
趙明誠瞇著眼,咱不僅惦記你的房子,更惦記你的女人。嘴上夸贊道:“那宅子毗鄰龍津橋,每日不必起早貪黑去太學,學生自然是很向往?!?p> 趙佶得意道:“很向往?那就偷偷向往吧,朕不給你。”
御花園內,又踢了一會蹴鞠,趙佶便去崇政殿處理奏章,臨走時還吩咐內侍府去府庫拿五萬貫給趙明誠。
這回趙佶倒沒那般腹黑,不像上次用馬車裝運銅錢惡心人。這次是大箱子,里面有金錠珠寶,折合差不多五萬貫。
“趙兄,且等等小弟?!?p> 身后鄭不浪屁顛顛跑過來。
趙明誠暼了他一眼,笑咧開了嘴,就笑問道:“不浪碰到啥喜事了?”
鄭不浪嘿嘿笑道:“小弟遇到良人,終生大事有著落矣!”
“哦?”
鄭不浪早就想分享喜悅了,遂娓娓道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鄭不浪巡視完城街,在糖水店門口看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小娘子也含情脈脈瞟了他一眼。
一瞬間,兩人王八看綠豆,感覺來了!
這時,女子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對茶坊外賣糖水的說:“賣水的,傾一盞甜蜜蜜的糖水來?!?p> 女子上口一呷,就跟賣糖水的吵起來:“好好!你卻來暗算我!你道我是兀誰?……我是曹門里周大郎的女兒,我的小名叫作勝仙小娘子,年一十八歲,不曾吃人暗算。你今卻來算我!我是不曾嫁的女孩兒?!?p> 鄭不浪聽這話,自思量著:“這言語蹺蹊,分明是說與我聽?!?p> 賣糖水的喊冤道:“告小娘子,小人怎敢暗算。”
女子說:“如何不是暗算我?盞子里有條草。”
這時,鄭不浪也叫了一盞糖水,剛吃一口,也大叫起來:“好好!你這個人真?zhèn)€要暗算人!你道本官是兀誰?本官喚作鄭不浪,官居皇城司要職,姐夫是當今圣上!年登一十八歲……不曾娶渾家……我的盂兒里,也有一根草葉?!?p> 女子聽得,心里好歡喜。
賣糖水的叫苦道:“官人是甚意思,說與我知道?指望小人與你們做媒?”
女子吃羞,一步三回頭遠遁,鄭不浪依依不舍目光相送。
……
聽完后,趙明誠捧腹大笑,宋朝女子示愛有夠好笑的。
鄭不浪急聲道:“趙兄,這豈不是注定的姻緣?我要不要請媒婆過去?”
趙明誠止住笑意,道:“你是外戚,她是商賈之女,恐不登對?!?p> “嘁!”
鄭不浪擺手道:“我算哪門子外戚,姐姐只是個妃子,連封號都沒?!?p> 趙明誠暗道,如果知道你姐姐以后是皇后,你還會不會這般說?
不等趙明誠回話,鄭不浪就篤定道:“她是我的良人,我一定要娶她!”
“趙兄,且贈兩首詩詞,小弟也附庸風雅一番?!?p> 趙明誠莞爾點頭,愛情使人盲目呀!
……
三千年大懶神
感謝水水水文的打賞~